聽到沈如嫣的名字,石敏臉色煞白,手足無措的站起來,抱住孩子,福了福身,顫聲道:“姑娘,妾身能否先将孩子放到内間,免得待會兒他醒了,擾着您。
”見卿琬琰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忙快步将孩子抱進了内間,出來之後,走到卿琬琰跟前,“咚”的一聲跪下來,額頭緊緊挨着地,顫聲道:“姑娘,隻求您放過妾身的孩子!
他是無辜的!
”
卿琬琰輕扯了一下唇角,低頭看着她,輕啟朱唇:“你孩子是無辜的,我娘和陶嬷嬷便是該死嗎?
”
“不不不!
妾身不是這個意思!
當年的事,趙明也是被逼無奈啊,如今他也死了若您還是覺得不解氣,妾身這條賤命您可以随意拿去,隻是這孩子,他什麼都不知道呀!
求您寬宏大量,放過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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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被逼無奈。
”眼前仿佛浮現出沈氏和陶嬷嬷死前的樣子,卿琬琰緊握雙拳,看着石敏的目光,滿是冰涼,“被逼無奈就可以随意殺人嗎?
我娘從來沒有苛待侯府的下人,那趙明被陸姨娘要挾大可以直接告訴我娘,我娘自會護他周全,可他沒有,當日他行事的時候,更沒有絲毫的猶豫,這隻說明,别人的命在他眼中,根本算不得什麼。
”
“可……可他最後也是以死謝罪了。
”
“我娘和陶嬷嬷兩條人命,他趙明隻一條命,你覺得還委屈?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和我弟弟運氣好,那便是四條人命,我弟弟當年,也不過才六歲,若他死了,你覺得,他就不無辜了?
”
“不是,不是!
這幾年,妾身也一直很愧疚,可為了孩子,妾身不得不苟延殘喘的活着,姑娘,您要相信我!
”
“要我相信你,你便去指證陸姨娘,說清當年的一切。
”
石敏眸光閃爍,舔了舔幹澀的唇,顫着嗓音道:“這,當年的事,妾身手上并沒有什麼證據能指正是陸姨娘所做的,便是妾身去官府,也未必會有人相信,弄不好,妾身還會被反咬一口,那陸姨娘也不會放過妾身,妾身一條賤命無所謂,再說,于公于私,妾身也确實應該去官府說明一切,妾身别無所求,可那孩子年紀尚小,又體弱多病的,妾身舍不得……”
卿琬琰面露嘲諷,冷聲道:“你是想讓我保證你和你兒子的安全,最好還能給你們一筆好處,可以讓你和你的孩子在往後的日子富足,這樣才會去告發陸姨娘,是吧?
”
被戳穿了目的,石敏有一絲狼狽,但是這時候也顧不得什麼,隻能不停的磕頭。
“求姑娘行行好!
妾身這也是沒辦法啊!
”
“你是沒辦法。
”
石敏動作一僵,仰起頭看着卿琬琰,隻見她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面若冰霜。
“看來你還沒弄清楚現在自己的處境,你根本就沒有選擇,你怕陸姨娘會殺你,難道是覺得我殺不了你?
”
石敏抖了抖唇,道:“可……可若沒有妾身,您不就……”
“呵!
”忍不住冷笑出聲,“沒有你我可能暫時還動不了陸姨娘,但是不代表永遠動不了,這四年多我都忍過來了,再忍幾年也沒什麼,可你就不一樣了,你覺得你現在的處境,有資格和我讨價還價嗎?
便是看着你有幾分價值,才讓你活到現在,若你連自己這點價值都不珍惜的話,你覺得,你和你的寶貝兒子,還能活多久?
”
看着石敏面若死灰,卿琬琰又道:“你說趙明殺了我娘和陶嬷嬷是迫不得已,你為自保逃亡是迫不得已,如今又以此來向我要好處,石敏,這樣的話你有臉當着你兒子的面說嗎?
”
石敏順着卿琬琰的目光看過去,卻發現自己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醒了,正揉着眼睛看着自己。
“娘!
”
石敏心一顫,手腳并用的爬過去,一把将孩子摟在懷裡,痛哭了出來。
卿琬琰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就轉身走了,待要開門的時候,聲音冰冷道:“過幾日我會吩咐你該怎麼做,你若還想耍其他花招,最好想想自己還有沒有命耍。
”
說罷就開門,頭也不回的走了。
聽到聲響,言穆清轉過身,就看着卿琬琰面色如常的走了出來,走過去拉過她的手,發現她指尖更冰了,擰起墨眉。
“怎麼這般涼?
”說着就執起她的雙手,放在嘴前,輕吹着氣。
指尖的溫暖讓卿琬琰回過神,看着他俊美的面孔泛着柔情,似乎一汪泉水流入她的心田,一時眼眶發熱,忘記了這是在何處,或者她也不在乎了,投入他的懷抱,吸着他身上淡淡的竹香,輕聲道:“謝謝。
”
言穆清不料卿琬琰會如此,怔楞當場,手臂一時也不知道該往哪擺了,聽到她如呢喃的話語,唇角輕揚,動作輕柔的回摟住她,感受到兩個護衛震驚的望着這邊,言穆清一個冷光甩過去,這讓兩個侍衛忙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直立的站在那,仿若就是兩個雕塑。
饒是如此,言穆清還是覺得二人礙眼,便将卿琬琰攔腰抱起,卿琬琰沒有任何掙紮,就這麼靜靜的依偎在他懷裡,言穆清也不多說,就沉默的抱着她出了院子,直到上了馬車,也沒将她放開。
就在他以為卿琬琰會一直這麼靜默着的時候,就聽到她緩緩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
言穆清輕柔的理着她的鬓角,柔聲道:“你娘親在天有靈看到你這般,隻會為你驕傲。
”
“是嗎?
”卿琬琰把玩着言穆清的長指,“我尋了那麼多年,如今,那能證明陸玉婷是兇手的證據就在我眼前,我卻膽怯了,方才,我差點……”
“噓!
不用說了,我都明白!
一切都過去了,你母親的公道很快就能讨回來的。
”言穆清知道當年的事在卿琬琰心中是永遠無法磨滅的痛,每想到一次,對她都是如同刀割一般的痛,這樣的痛讓她一直沒有放棄,如今石敏的出現,預示着她多年的執着很快就有了結果,同時讓她又重回了當年那殘忍的場面,她膽怯了,無措了,這些,他怎會不明白?
她便是平日裡表現的再堅強,可也還是個十四歲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