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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的舒心生活 寒小期 3565 2024-01-31 01:10

  第124章

  四千兩雪花銀啊!

  别怪秀娘沒見識,她确确實實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大的一筆錢。
事實上,因着她的孩子還小,加上還要忙裡忙外的做家務活兒,對于公婆和隔房叔嬸之間的是非,她隻大概的聽過一耳朵,卻知曉得并不真切。
沒法子,她前頭倆兒子年歲也不大,後來生的那個更是尚在襁褓之中,事實上她連自家男人都時常顧不上,指望旁的事兒真心是為難她了。

  正是因着先前被蒙在鼓裡,以至于乍一聽到如此天文數字一般的銀兩,她整個人都懵了。

  本能的忽略了那筆被花去的一百多兩銀子,反正這會兒秀娘滿腦子都是四千兩銀子,她并不清楚公公手頭上還有一筆錢,隻道是真的被周家阿奶轟出家門了。
驚恐和絕望,以及對年幼孩子的心疼登時占據了她的心房,這時候再指望她敬重婆母兼姑母……

  話說回來,她敬重過那貨嗎?

  “啪啪”兩巴掌下去,秀娘明明是動手的人,卻在打完這兩巴掌之後,捂着臉痛哭失聲。

  楊樹村被水淹了,自家除了一些貼身物件外,甚至連糧食都沒有拿出來,雖說她這些年是積攢了點兒錢,可若是沒法回村,單在縣城裡過日子,恐怕沒多久就要彈盡糧絕了……

  二山子原本是有些懵的,他倒是清楚自家阿爹手頭上是有一筆錢的,因而懵是懵的,卻不至于完全陷入絕望之中。
再一個,他太清楚自家阿奶的為人了,如今之所以能狠下心腸将他們這一房人轟出去,那也是因着他們肯定死不了。
換句話說,真要到了沒法子的時候,再來求求?
或者更簡單,他帶着妻兒直接跑了便是了,一個大男人還養不活自家妻兒?

  這會兒見妻子捂着臉哭開了,二山子趕忙湊上去安慰道:“秀娘你别哭了,沒事兒的。
咱們家還有銀兩,做買賣的方子我也記下了,回頭咱們先尋一個落腳的地方安頓下來,再慢慢想将來的事兒。
放心,有我在,你和兒子們都不會有事兒的。

  秀娘還不曾說什麼,大伯娘已經炸了。

  “周二山你個混蛋!

你沒見到你媳婦兒打我嗎?
你妹子打我,你阿奶打我,這會兒連你媳婦兒都敢對我伸手了!
你要是我兒子,就立馬把她給休了!


  話音剛落,二山子眼前一花,就看到他娘狠狠的砸在了他面前的地上,再一看,卻是他爹忍不住動了手。

  二山子嘴角略抽了抽,護着自家媳婦兒和兒子們退後了幾步,跟大哥大嫂和侄子侄女們湊到了一道兒,遠遠的望着他爹發飙。

  這年頭,當爹的打兒子是常事兒,當相公的打婆娘更是平凡到不行了。
哪怕這巷子裡來來往往的人們都駐足觀望,卻沒有一人上前勸架或拉架。
一則是這種事情并不稀罕,二則卻是很多人已經盯着看了很久了,哪怕并不知曉事情的原委,那也大緻的聽到了某幾個關鍵詞。

  譬如,四千兩銀票。

  再譬如,全毀了,都沒了。

  還有就是被家裡的長輩趕出了家門……

  得了,啥都不用說了,單憑頭一點,就足以叫人心生同情了。
還有人忍不住跟相熟的街坊竊竊私語,隻道若是家裡的婆娘毀了銀子,莫說四千兩了,便隻有四兩也要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隻這般,周家大伯倆口子愣是在衆街坊跟前厮打成了一團,最開始是周家大伯單方面的痛毆他婆娘,可等後來他婆娘回過神來之後,卻是揮舞着雙手,用尖利的指甲拼命的劃拉着周家大伯的臉。

  兩刻鐘後,倆人終于因着又痛又累,而選擇了暫時停手。

  這時,大山子終于站出來勸道:“阿爹,眼瞅着這天就要黑了,咱們真要在這巷子口待一晚上?
便是先尋個客棧住着也好呢。

  周家大伯拿手捂着臉,他的傷盡管不是很重,看起來卻頗為觸目驚心:“走,去前頭的客棧,今個兒我也要分家!

  前頭半句話是沒啥,這一帶離鬧市區很近,基本上啥店鋪都有,自然少不了客棧。
可後頭半句話卻是把大房所有人都驚到了,偏這會兒天色是真的暗了下來,幾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跟了上去,想着待會兒到了客棧再說。

  ……

  ……

  大房一行人是走了,留在家中的周家阿奶等人心裡也不好受,當然不是不舍而是單純的憤怒。

  聽着院子外頭的吵鬧聲,周家阿奶恨得牙根癢癢:“自個兒立不起來怪誰?
我咋就生了這麼個廢物蛋子?
活該上街要飯去!
你們給我聽着,甭管往後他們那一房落到了這麼地步,哪個都不準伸手幫忙!
記住了不?

  其他人還能說啥,隻忙不疊的點頭稱是,哪個也不敢在這檔口觸阿奶的黴頭。

  及至院子外頭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周家阿奶才去了三囡那屋。

  彼時,周芸芸和三囡正圍坐在炕上,就着屋裡幹淨的水和巾子給周大囡擦臉上、胳膊,乃至身上的傷口。

  說真的,大伯娘下手真狠,仿佛眼前不是她親生的閨女,而是有着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一般。
當然,周芸芸和三囡在唏噓的同時,并不知曉周大囡也不是什麼好貨,因為大伯娘身上的傷勢隻會更重。

  因着家裡并沒有治療外傷的藥膏,她們隻能簡單的幫着給周大囡擦洗了一下傷口,然後換上了幹淨的褒衣,叫她躺在炕上。
周家阿奶進屋時,她們已經料理得差不多了,倒是先前的那盆清水已經髒污到不行了。

  “阿奶。
”周芸芸先起身喚了阿奶,盡管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可因着原有的影響,她對大伯娘多少還是存了點兒偏見的。
再加上方才三囡也說了,周大囡是為了保護她才跟大伯娘發生了沖突,考慮到三囡從不招惹是非的性子,周芸芸隻會認為錯在大伯娘那頭。

  當然事實也的确如此。

  周家阿奶完全沒有家醜不可外揚的想法,隻簡單的兩三句話就将事情說了一遍,不單将周芸芸聽得目瞪口呆,連周大囡和三囡這倆多少知曉一些内情的人也驚吓得不輕。

  尤其是周大囡。

  “啥?
她真的毀了四千兩銀票?
”不愧是一脈相承的人,周大囡簡直跟她娘、她二嫂兼表姐一個性子,直接将數目化零為整。
當然這麼說也沒錯,畢竟大伯娘最初從二房搶走的就是整整四千兩銀票,隻可惜那銀票已經徹底泡湯了,“那可是四千兩啊!

她咋不去死呢?

  興許是這話取悅了周家阿奶,阿奶難得沖着周大囡露了個好臉,且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道:“明個兒一早叫三河去隔壁街的醫館裡買罐膏藥,你也趕緊好起來,就你娘那德行……哼,保不準回頭還會上門來鬧騰!
到時候,你就直接給我動手,左右你早就不是老周家的人了,她能拿你咋樣?

  周大囡兩眼放光,其實她就一些皮外傷而已,真心算不上什麼,倒是周家阿奶這話如同給了她一把尚方寶劍一般,叫她滿心的歡喜。

  歡喜有兩方面,一是可以名正言順的打擊報複,二就是變相得允許她留下來暫住,畢竟她一個外嫁女,且還是大房的外嫁女,實在是沒有理由留下來。
也虧得三囡待她好,二房也不差這口吃的,她才能厚着臉皮想着盡可能多待兩日,起碼也得等水退了再說。
如今倒是好了,阿奶松口了!

  “阿奶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叫那蠢婦欺負三囡的!
她要是敢來,我就打得她哭爹喊娘的,保管叫她親娘都認不出她來!

  周家阿奶微微點頭,她太清楚自家這三房的性子了,二房和三房确實能幹,卻少了那一股子沖勁和狠勁,若是太太平平的過日子,那絕對衣食無憂。
可一旦有人豁出去不要臉硬是歪纏了,他們恐怕都沒法子。

  這三房也就罷了,周家阿爹才三十幾,正當壯年,大金也已經是少年郎了,并不懼旁人鬧騰,況且還有她在。
可二房呢?
說白了,老周家已經分家了,如今還住在一道兒也僅僅是權宜之計,等回頭大水退了,二房諸人是必定要回村子的,誰叫他們分得的都是田産呢?
真要在縣城裡待着,才是要老命了。

  略一思量,周家阿奶又道:“大囡,老丁家那頭怕是沒啥希望了,倒是我聽張裡長說,但凡是村裡頭死了人的,上頭會發些财物。
回頭我和你三叔他們在縣城裡,估計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不如跟着你二叔二嬸回村子裡去,張裡長跟咱們家這麼些年的交情了,肯定不會叫人吞了你那份的。
到時候,你甭管是守着老丁家的房子和田過日子,還是回頭再嫁都成。

  周大囡轉了轉眼珠子,很快就明白了周家阿奶這話的意思。
叫她當這個黑臉的壞人,擋着大房那瘋婆子,而二房則變相的給她撐腰,為她以後再嫁做準備。

  其實說白了無非就是互相利用,不過這正是她如今最缺的。

  “成!
阿奶您說啥都是對的,我聽您的!

  說這話時,周大囡卻忍不住在心底裡暗暗歎息,早知道這樣她前些年何苦鬧騰呢?
看三囡的日子過得多好,還不是因着事事都聽阿奶的?
好在如今也不晚,她才十九歲,鄉下地頭再嫁是尋常事兒,到時候尋個老實巴交的人,生幾個兒子閨女,她會安分的幹活,也會乖乖的聽周家阿奶的話,想來日子也不會過得差的。

  ――再差還能差過前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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