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一場鬥陣的慘敗之後,廖淳等人磨刀霍霍的想着報仇雪恨,但渠帥波才卻吓破了膽。
其實這波才也不是經曆這次鬥陣的慘敗之後才沒了膽氣的,早在經曆長社與颍川的兩次大敗之後他便是一蹶不振、沒了鬥志了,而後又一路被皇甫嵩與朱儁從陽翟追趕到荊州,以至于他聽到這二人的名字便膽戰心驚,猶如驚弓之鳥一般。
到了這宛城之後他之所以又來了精神,不隻是因為他又憑空多出了五六萬的人馬,與一座高大堅固的宛城,更重要的是曾多次為他創造出輝煌戰績的“截天夜叉”何曼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但是經曆了這次慘敗之後,他發現何曼不再是萬能的了,有了何曼也不能保證必勝,官軍的陣法實在是太厲害了,就算再多的軍馬沖進這軍陣也休想再出來,而何曼的勇猛在這軍陣中似乎也失去了作用,再也沒有一個官軍因為何曼張牙舞爪的沖殺而吓得驚恐逃竄了。
波才打定了主意,窩在宛城内不再出戰了,就等着城外的官軍糧草耗盡自行退去。
所以任憑龔都、廖淳,以及原本他自己帶來的那些部曲長如何請戰,他隻是不理。
每日裡,他除了吃飯、睡覺、窩在太守府中喝酒之外,必做的一件事便是,親自巡察城防,一日數次,毫不懈怠,至于其他事情他是一概不予理會。
而官軍這邊,在打了一個漂亮的勝仗之後,朱儁依舊每日率部上門尋釁,他見黃巾賊窩在宛城中不出來,一開始還在提防着黃巾賊會不會是白日裡養精蓄銳,等着夜襲劫營報複,但數日之後他發現黃巾賊們依然是緊守不出,不論是白天還是夜裡都沒有任何動靜,這才終于覺察到城内的黃巾賊們是吓破了膽,在等着自己兵糧耗盡自行退去,于是便又心生一計。
第二日,官軍拔寨盡起全軍人馬,帶着雲梯、沖城撞木等一大批的攻城器具,一路大張旗鼓的殺至宛城的西南面。
此時波才尚未起床,他在床榻上聽得城外西南面鼓聲大振,急忙翻身坐起,都顧不上更衣披挂便急急的趕至西南面的敵樓上登高察看。
他看到城外官軍,刀槍林立、金鼓齊鳴,軍陣中一面大旗迎風而立,上書“漢西鄉侯鎮賊中郎将朱儁”,而比這更讓他看得膽顫心驚的是,那一架架背在官軍兵士身上的雲梯,與一根根擡在官軍兵士手中的粗壯的沖城撞木,他知道他最最擔心的一天終于還是來了。
看着城外來勢洶洶打算強行攻城的官軍,波才急令抽調各門守軍至西南面防守。
其實波才還是十分的謹慎的,在抽調各門守軍之前,他都讓底下的一衆部曲長仔細觀察過各處城門之外的狀況,在沒有發現敵情之後才抽調人馬支援西南面的,而且抽走人馬之後,各處城門依然留有少量的兵士守衛,如若發現敵情則點起狼煙報信。
然而,當波才率領舉城的兵士,與官軍在宛城西南面的城頭上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宛城的東北面突然又殺來一大隊官軍。
原來朱儁讓秦颉與徐璆二人引着大隊人馬打着自己的旗号,大張旗鼓的強攻西南面,以吸引住宛城的内黃巾軍的兵力,他自己則親自帶着五千精兵來偷襲宛城的東北面了。
朱儁的計謀雖然高明,但原本依着波才的部署,朱儁是不可能成功的。
然而黃巾軍不似官軍一般軍紀嚴明、訓練有素,終究多是些窮苦農民出身的人,用官軍的話來說,便是一群烏合之衆,這些窮苦農民原本見着官軍便早沒了膽氣,仗着人多時才敢一哄而上與官軍對抗,此時偌大的城頭上隻稀稀朗朗的守着百十号人,看到城外氣勢洶洶的殺來一大群的官軍,早吓得是魂飛天外,哪裡還記得什麼點起烽火台通風報信,在官軍殺到城下時,他們顧自己驚叫着跑下城樓往城内逃去。
等波才聽到城内傳來的這些從宛城東北面城頭上跑來的守軍發出的驚叫聲時,朱儁也已率着那五千精銳官軍呼喊着殺到了。
此時的黃巾軍是腹背受敵,波才不敢戀戰,率着一衆黃巾将士經過一番浴皿拼殺之後沖出宛城,往南逃去。
波才本想依着龔都的話,率衆到安衆駐紮,因為這安衆終究是龔都的根基所在,城防堅固、錢糧充足,但是由于朱儁率軍在身後追趕的緊,衆人在奔逃間慌不擇路,跑偏了方向,逃到了郏下,而安衆則在郏下的東面,距離郏下還有較長的一段路程。
此時的黃巾軍們被身後的官軍追趕的是驚慌失措、筋疲力盡,從渠帥波才到普通的兵士,看到城池猶如看到救命的稻草一般,一抓着便不肯再放,于是一窩蜂的都逃入了郏下城内。
龔都與廖淳等人雖覺得此舉不妥,但是慌亂之間亦是勸說不住這一衆的兵士,也隻得随大軍入城躲避。
而黃巾軍們一走入郏下城中,朱儁便率着官軍将郏下四面圍了起來。
不過此時天色已晚,官軍圍定之後沒有攻打城池,而是在城外緊挨着郏下城安營下了寨。
波才在郏下的城頭望見城外的這等景象,滿心怆然,不由的深深歎了口氣,暗道:這不就是那日在長社時的情景嗎?
隻不過如今局面倒了過來,雙方也換了位,自己被圍在了這小小的土城之内,但是自己若是想要學那朱儁、皇甫嵩的樣趁夜用火攻去劫官軍營寨卻是絕無可能,因為即便是朱儁不防備,這郏下城外也沒有長社城外這麼多的茅草可供引火。
當波才滿心怆然的在城頭看着城外的官軍營寨悲歎造化弄人之際,廖淳與龔都這兄弟二人也是滿腹心事的站在一邊眺望着安衆城的方向。
廖淳擔心着他的老娘,其實這也是他在潰敗之時一路不斷的向波才谏言将部隊撤向安衆駐紮的原因之一。
他的老娘一直在安衆城住着,但這安衆城隻有數百守軍,可以說幾乎是一座空城,原先官軍顧着攻打宛城,沒空去理會這些縣城,但現在宛城已被攻下,而荊北的黃巾軍主力又被困在這郏下城内,這朱儁若是一面圍着郏下,一面派出小隊的官軍去攻打安衆,那麼老娘豈是不是要陷于官軍之手,為官軍所害?
廖淳是越想越擔心,越想越後怕,幾乎都要提着他那杆玄鐵槍沖出城去了。
而龔都他不止擔心着老娘(廖淳的娘),他更擔心的是他的根基安衆會被官軍所占,這倒不是他舍不得一座城池,而是安衆城若是被官軍所占,城中自己苦心經營數月囤積起來的錢糧都将為官軍所得,官軍可以依靠這些錢糧招募到更多的鄉勇、流民,那這樣一來對于這荊北的黃巾軍來說無疑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其實,這一刻在發愁的不隻有波才、廖淳、龔都三人,郏下城内的黃巾将士個個都是滿面的愁容。
也就在衆人愁思之中,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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