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憨憨的張狗娃,鄭平分外的想念牛金星。
要是牛二在就好了,有那小子的邪路子,肯定能改了這幫小子的壞毛病。
“報告。
”一個少年飛快的跑到了鄭平面前。
“報告隊長,遵化方向,有信使來了。
”少年飛快的禀報。
“密語核對過嗎?
”鄭平嚴肅的問道。
“報告隊長,都核對過了。
”少年幹脆的回答。
“很好。
李鐵柱,你去把信使帶過來吧。
”
鄭平看李鐵柱遠去,轉頭對身邊隊列中的少年小聲下令:“傳下去,全隊原地稍息。
”
随着鄭平的口令,行進中的整隊少年,迅速在路邊停了下來。
因為口令是稍息,停下來的少年們依然維持着隊列不散。
看到全隊的反應速度,鄭平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還像點樣子。
”
沒有大聲的傳令,隻靠手口相傳,全隊200人,能在10息内原地停止,沒有任何混亂出現。
嗯,這項标準已經達到信王訓練大綱的要求了。
信使跟随李鐵柱飛速的跑到鄭平面前,見面就是一個擡手禮。
單從這個敬禮動作,鄭平就能看出,信使也是王府少年隊出身。
全大明應該隻有信王府的少年隊,在使用這種手指耳邊的特殊擡手禮。
(沒辦法,朱由檢前世對軍禮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報告,乙字隊信使李平向您報到。
”信使幹脆利落報出自己所屬單位,并把一封信箋遞上。
“乙字隊,那不是牛二帶的隊嗎?
他也來了?
”鄭平一邊接信,一邊随口問道。
年前少年隊拆分,鄭平帶甲子隊去了顔神鎮,牛二帶乙字隊去了水利工地,丙字隊留在信王府内。
看面前信使迷惑的樣子,鄭平不再多問。
方才話一出口,鄭平就覺察不太好。
要知道,牛金星才是牛二的大号。
牛金星自獲信王殿下賜名後,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别人喊他牛二。
大概除了當初同期的20個同伴,應該沒人知道他叫過那麼土的名字吧?
“牛二,哦,牛金星。
要是你的小名不小心傳開了,可不怨我。
”鄭平心虛的暗暗念叨。
信使帶來的信件依照約定的密碼,被迅速翻譯出來。
信的内容很簡單:甲字隊不進遵化,直接前往喜峰口駐紮。
鄭平的心願落空了,牛金星沒有來遵化。
乙字隊的信使也不是從遵化趕來,而是自京城飛馬趕來,隻是跑到了他們前面而已。
鄭平不知道,他所帥的200甲字隊少年,千裡迢迢的從顔神鎮走向遵化,短短10幾天的行軍,竟然在京城引發了一場巨大的風暴。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甲字隊太像一支訓練有素的精銳軍隊了。
甲字隊行進途中的種種表現,若說他們隻是一隊莊園護衛,那也得有人信才行啊!
不說别的,單隻甲字隊的整齊劃一,令行禁止就已讓人大跌眼鏡了。
更不用說,日行近百裡,隊形還絲毫不亂,這不是精銳是什麼?
就是當年的戚家軍也沒有如此嚴整的隊列啊!
青天白日、大明腹地、京畿近處竟然出現這樣一支精銳兵馬,還是向京城方向快速行進;在這個政争激烈的時間段,不得不讓人充滿遐想啊!
更何況,因為這隻小隊伍,京城翰林院庶吉士崔子忠,竟然還敲響了登聞鼓。
登聞鼓啊!
大明朝制:登聞鼓一響,不是有大冤就是有大變(謀逆)。
更牛的是:按洪武祖訓,登聞鼓一響,天子無論在哪裡、無論在做什麼事都必須停下,立即升朝問事。
就沖這一點,就知道事情鬧的到底有多大。
天啟皇帝朱由校被登聞鼓聲從長春宮召出,他是一肚子的怨氣。
他才把勝利号研究出點頭緒就被人打斷,朱由校當然非常的不爽。
魏公公更不爽,朝廷現在都在他的控制之下,怎麼會突然出來這麼一個愣頭青?
愣頭青還敲響了登聞鼓,誰知道他會說出些什麼來?
不會是東林黨人在破釜沉舟吧?
魏公公的臉色陰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朝廷的其他大佬也是一肚子的不高興,誰也不會喜歡沒任何防備的突發事件。
庶吉士崔子忠上殿時,他面對的就是這麼一個充滿怨氣的低氣壓場景。
崔子忠,27歲,天啟二年進士。
崔子忠中進士的成績不算太好,隻名列三甲第九十七名。
不過,由于崔子忠是少見的實學派學生,又對朝廷的各種政務都有不錯的見解,這才被選進翰林院授予了庶吉士。
面對滿朝充斥着怨氣的低氣壓,庶吉士崔子忠一點都不懼。
他知道,隻要登聞鼓響了,大殿上就不再會有人打斷他的說話。
他就是說的再荒誕不經,朝堂的諸位大佬也隻能忍着氣聽他說完。
登聞鼓的關系實在太大了。
要不是實在沒有别的辦法,崔子忠也不想去敲登聞鼓。
青州有支精銳向京城進發的傳聞,崔子忠很早就聽說了。
青州精銳的傳聞,外界傳的非常離譜。
什麼戚爺爺的精兵還魂,什麼衡王(青州的藩王)起兵要清君側,什麼亂七八糟的傳聞都有。
最離譜的還有說三國青州兵轉世的說法。
反正那段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崔子忠的老家就在濟南,他很容易的就拿到了第一手的資料。
其實根本就沒什麼精銳大軍存在,不過是1、200個少年在官道上列隊行進罷了。
不過,這些少年卻實是有出奇之處。
一是少年們的隊列排序極好,行走再遠隊形也不會散;二是少年們行進速度極快,一日能走近百裡。
沿途曾有好事之徒,專門跟随那些少年行走。
據他們親眼所見,少年們竟然能一日行進近百裡而隊形不散。
想想,能把少年們訓練成這樣的法子,那是何等的了得。
大明的庶吉士在翰林院的主要工作就是學習研究各種政務。
崔子忠在翰林院研究的東西卻有些偏門,他不像其他人在研究怎麼養望、怎麼快速升官。
崔子忠在翰林院研究遼東戰例。
他總覺得大明朝廷最大的敵人就是後金。
崔子忠在數年的研究中發現,自努爾哈赤起兵以來,大明對後金的會戰,竟然就沒有一次勝利。
幾次會戰大明都大敗虧輸,三大征殘存的老兵,前前後後也都已消耗殆盡。
大明對後金現在竟然不能野戰?
這絕不是一個正常的現象。
遼東終歸還是要靠進攻、靠野戰才能拿得回來。
朝廷現在采用的孫閣老(孫承宗)的遼東戰略,歸根到底也還是要靠野戰才能解決問題。
就算退一萬步,在遼東大明隻守城,那也要有援軍存在吧?
“外無必救之兵,内無必守之城。
”這是盡人皆知的道理吧?
單純的死守城池,城池早晚都會被攻破。
這更是盡人皆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