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平靜的旅順南城,朱由檢心中輕輕一歎。
聽到沈壽堯的解說,朱由檢才明白,他能輕易前來旅順的原因。
除了沈壽崇不敢過分違逆他的意思外,想來旅順有如此安全的地方,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
撇了一眼跟在身後的楚雲飛和高起潛,朱由檢心中暗想:“若非有旅順南城存在,别說廣鹿島文武,恐怕身後二人絕不會放他來此吧。
”
踏上碼頭,一個明軍将領雙手抱拳深深一躬,口中大聲說道:“卑職旅順都司高成友恭迎殿下。
”
似生怕朱由檢不悅,高成友緊接着就解釋:“張盤将軍正在土城子抵禦鞑子,無法親自前來迎接殿下,還請殿下見諒。
”
“鞑子在攻擊土城嗎?
”朱由檢好似随口那麼一問。
“回殿下,鞑子至今仍在試探我軍防禦弱點,尚未發起大規模攻擊。
”高成友恭敬的回答。
“那去土城的路應該依舊通暢喽?
”朱由檢眼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
朱由檢來旅順除了想看看張盤其人外,最主要的是想親眼見見真正的古代戰争。
在朱由檢想來,旅順在張盤的指揮下都頂住後金數年的攻擊了,想來這次也應該問題不大。
另外旅順臨海,而後金是沒有水軍存在的。
即便旅順明軍最後頂不住了,那朱由檢最多從水路一走了之,最起碼他的人身安全是絕對有保障的。
這才是朱由檢來旅順的真正想法。
“回殿下,土城子與我南城間的道路依然通暢。
殿下先休息一下,張盤将軍很快就能趕回來。
”
高成友嘴上恭敬的作答,心中卻在暗歎:“唉,看來必須再派人請将主回來了。
唉,這都他媽什麼事。
這正打仗呢,跑個王爺來閑逛,這不是淨他媽添亂嗎?
”
心中腹诽着,高成友把頭又低了一低。
他生怕自己臉上會帶出怒容,給将主惹事就不好了。
“道路通暢?
那太好了。
”
朱由檢環視身周諸人:“那我們就去土城瞧瞧吧?
”
“什麼?
”
高成友震驚的擡起了頭,第一次正眼望向年少的信王。
“不行。
”
楚天行和高起潛異口同聲的叫道。
朱由檢一擺手制止了楚天行和高起潛将要出口勸谏。
“孤知道你們想說什麼,無非就是兵兇戰危,孤會有危險。
可面對鞑子的我軍将士,那天沒有危險?
他們能在土城堅守,孤就不能去看看了?
你們無需在勸,孤相信土城的将士絕不會讓孤失望的。
”
被朱由檢義正言辭的一堵,楚天行和高起潛頓時說不出話來。
當着周圍的士卒,他們總不能明說朱由檢的命金貴,士卒的命賤不能和朱由檢比吧?
沈壽堯站在一邊沒有說話,臉上卻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信王真是太對他的胃口了,能投效信王真是他的幸運啊。
聽清朱由檢說的話,高成友心中一陣激動。
信王殿下竟然拿他自己和土城士卒作比較,這怎麼能有可比性。
信王身上哪怕掉根毛,恐怕也比大頭兵的命值錢吧?
不過,能親耳聽到一位王爺這麼說話,還真讓人提氣啊。
第一次聽到讓人如此振奮的比較,高成友一時激動的不知是該勸阻,還是該同意才好。
沒等高成友理清思緒,朱由檢堅決的話音傳來:“就這麼定了。
高都司,土城是往那個方向,我們該怎麼去?
”
土城子
“胡鬧。
”
接到快馬連續送來的消息,張盤忍不住怒喝了一聲。
别看土城子最近每天隻受到正藍旗小股兵力的騷擾,但正藍旗卻随時都有可能發起真正的進攻。
這種局面下,張盤怎麼敢離開土城子。
可他不回去,那位身嬌肉貴的藩王竟然要來土城子。
這大明的藩王幾時有了如此的膽魄?
怒喝中,張盤心中卻忍不住對朱由檢生出了幾分好奇之心。
人喊馬嘶中,朱由檢一行平安進入了土城子。
直到進入了城中,朱由檢的心才放平了幾分。
朱由檢沒想到,就從南城來土城子這短短的10幾裡路,就讓他見識了下騎兵的戰鬥。
他們才離開南城3、4裡路,就遭遇了一支7、8人的鞑子探騎小隊。
鞑子的探騎還真是夠嚣張啊。
面對朱由檢近百人的隊伍,鞑子探騎竟還敢主動向他們發起進攻。
雙方簡短的一個接觸,鞑子探騎帶傷而逃,朱由檢一方傷了一個,死了一個。
面對人數遠多于自身的朱由檢一行,鞑子探騎毫不猶豫的就主動發起了攻擊,鞑子發起攻擊時的那種決然深深的震撼了朱由檢。
衆寡如此懸殊,鞑子探騎怎麼就敢進攻?
朱由檢想不通。
也許是同樣的想法,朱由檢的侍衛和少年隊根本就沒做好戰鬥的準備。
任由鞑子探騎沖到了近處還沒做出反應。
朱由檢敢保證,要不是高成友派的騎兵挺身而出,他們可能損失還會更大。
一擊即走的鞑子探騎,讓朱由檢的心直到進了城内依然無法平靜。
想到戰鬥過後,鞑子探騎連一具屍體都沒留下,朱由檢心頭就不由泛起一絲怒火。
是的,朱由檢急驟的心跳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生氣。
氣他的侍衛和寄予厚望的少年隊表現太業餘了。
“你就是張盤?
”
看着前來迎接的将領,朱由檢強壓下心中的怒氣,仔細的打量起來。
來人年齡大概在3、40歲的樣子,身材很魁梧,是一副典型北方大漢的體魄。
臉上面白少須,眉眼之間不但看不到什麼煞氣,反而透着幾分慈祥。
若不是他穿了一身将領甲胄,看上去倒更像幾分鄰家的大叔。
“卑職正是張盤。
殿下,此處真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這裡實在太……”
看到隊伍中的死傷者和朱由檢眉頭的怒意,張盤的臉色又白了幾分。
“怕什麼?
将軍難道對自己的城防都沒有信心嗎?
孤對将軍的信心可是足的很啊!
”
沒等張盤說完,朱由檢就笑着打斷了他的勸阻。
“這,多謝殿下誇獎,卑職愧不敢當。
”
被朱由檢這麼露骨的一誇,張盤臉上略微泛起幾絲紅潮。
不過,從朱由檢的話中,聽出朱由檢沒什麼怨憤的情緒,張盤的心安穩了許多。
張盤最怕路上的襲擊,吓壞了這位任性的信王殿下。
要知道,雖然是信王自行前來的,但要真把信王吓出個好歹來,那整個旅順堡隻怕都要跟着倒黴。
看着朱由檢毫無畏懼的年少面龐,張盤忽然感覺:讓這位膽大包天的信王殿下,體驗一下真正的戰争環境,也許這并不是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