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沒有按時回來的哥薩克騎兵,當然是被大同騎兵咬住了!
數日之前,黑龍江中遊北部森林。
這裡有個漁獵為主的小部落,葉戈爾帶着十多個哥薩克,在本地向導的帶路下,迅速突襲土著部落的村寨。
說是村寨,其實就在聚居地周圍,弄一圈防備野獸的木籬笆而已。
這些騎馬的哥薩克,也沒資格稱為騎兵。
就比如帶隊的葉戈爾,隻是個逃跑的沙俄農奴。
他随探險隊來到西伯利亞,先是跟着雅庫茨克(這個人的名字,後來也變成了地名)混,但雅庫茨克不但對土著殘暴,對自己人同樣殘暴苛刻。
幾年前,東南更遠方傳來消息,那裡有條叫阿穆爾(黑龍江)的大河。
在這條河的下遊,極其富庶繁榮,不但人口衆多,而且盛産黑貂皮,還有金銀礦被發現了。
在貝加爾湖畔喝風吃雪的哥薩克們,頓時被刺激得哇哇大叫。
他們正面打不過布裡亞特蒙古人,無法穿越其地盤南下,于是不斷的向東開拓,一直抵達了太平洋沿岸。
然後,向南進發,終于有人見到黑龍江。
哈巴羅夫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不但搶到許多牲畜和女人,還一次性帶回去450塊黑貂皮。
哥薩克強盜們為之轟動!
但達斡爾土著也不是吃素的,哥薩克再次侵略時,達斡爾人奮起反抗,哥薩克強盜被打得狼狽逃走。
哈巴羅夫回去搬救兵,還帶了火炮,輕松擊敗一個部落,又征服了一個部落。
聽說哈巴羅夫有了自己的城寨,葉戈爾非常羨慕。
趁着哈巴羅夫回來交易皮毛,葉戈爾夥同幾個哥薩克,偷了雅庫茨克的蒙古馬,追上哈巴羅夫的隊伍果斷投靠。
一個沙俄逃跑農奴,就這樣混成哥薩克小頭目。
他的騎術并不優秀,不會騎馬射箭。
就連發射火槍,也要先下馬站好,填充彈藥更得在地面進行。
這種貨色,放在中國北方,應該稱其為馬匪。
“啊!
”
一個薩哈連土著男子,被槍尖刺穿了手掌,在地上翻滾慘叫着。
葉戈爾對自己的達斡爾奴仆說:“告訴他們,五張皮毛,換一個人。
想贖回自己的家人,就趕緊帶着皮毛過來!
”
達斡爾人和薩哈連人,雖然語言有異,但還是勉強可以交流的。
達斡爾奴仆迅速轉告,薩哈連人痛聲哭泣。
土著俘虜越是哭嚎,葉戈爾笑得就越開心,他指着一個俘虜說:“殺了他,割下他的腦袋。
這個人,打傷了我兩個手下!
”
哥薩克強盜舉起長槍,捅進俘虜的肚子。
連續捅出幾個窟窿,土著俘虜還沒咽氣。
哥薩克強盜們,拔刀貼着其脖子,抓住頭發一點點切割,将俘虜的人頭活生生割下。
其餘俘虜,吓得都不敢哭了。
葉戈爾說:“放幾個回去報信。
”
哥薩克強盜數量很少,他們可不是什麼勇士,能偷襲就偷襲,能逃跑就逃跑。
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會正面作戰。
這次劫掠也是,十多個哥薩克騎手,突襲三百多人的村落。
他們乘夜發動襲擊,用火把點燃屋子,又到處放铳制造混亂,打得土著們四散而逃。
然後,立即抓捕俘虜,帶着俘虜逃之夭夭,用這些俘虜來交換皮毛。
為啥不直接搶劫皮毛?
因為土著逃跑的時候,除了兵器之外,下意識把皮毛也帶走了。
特别是黑貂皮,可以換糧食,而且還不重,逃跑時必定帶上。
此時此刻,幾個俘虜被放回,負責到寨子裡傳遞消息。
“我們也走!
”
葉戈爾沒有停留,帶着剩下的俘虜,鑽到森林的更深處,避免遭受土著的襲擊。
當然,留下了兩個騎手,又沿途留下記号。
如果土著帶來皮毛換人,就沿着記号過來進行肉票交換。
如果土著人多勢衆,兩個騎手立馬逃跑,順着記号彙合之後撕票。
土著村寨裡,愁雲慘淡。
他們手裡确實有皮毛,以前要進貢給滿清,每年有鞑子過來收貨。
滿清已經幾年不來了,他們的日子變得更好。
獵貨的皮毛存起來,運到黑龍江邊,跟種地的薩哈連人換取糧食。
種地的薩哈連人,又坐船把皮毛運到下遊,跟那裡的虎爾哈人交還貨物。
虎爾哈人繼續把皮毛西運,跟哈爾濱、長春的蒙古人交還貨物。
一輪接一輪,這些皮毛,最終落到遼甯的漢人商賈手裡。
當然,如果弄到珍貴東珠,虎爾哈人也會帶着東珠和皮毛,冒險穿越蒙古人的地盤,直接跟漢人商賈進行交換。
現在哥薩克強盜跑來綁票,讓他們用皮毛換人質。
失去這些皮毛,就無法跟種地的部落換糧食,今年冬天不知得餓死多少族人。
“換吧。
”
族長鮑白歎息一聲,他的小兒子也被抓走了。
可憐這些薩哈連人,他們曾經也強大富庶。
跟虎爾哈人聯合起來,甚至可以抵抗滿清鞑子,扛了數十年才被徹底征服。
他們的各部首領,不斷被滿清殺死。
他們的族中青壯,不斷被滿清擄走。
知識淵博的薩滿,也陸續死于滿清手中。
然後,知識失去傳承,人丁日漸凋零,現在竟然被哥薩克強盜欺負。
族人不語,都不願交出皮毛。
一個少年說道:“我們交出皮毛,那些強盜就會放人嗎?
誰能保證?
我們應該做的,是聚集族人,守護寨子。
那些強盜拿不到皮毛,肯定還會殺回來!
”
“他們有火铳,還騎着馬。
”族長鮑白說。
少年質問道:“交出皮毛之後,你能保證強盜會放人?
你能保證強盜不再襲擊我們?
”
鮑白頓時語塞。
他這個族長,并沒有什麼威望。
前幾任族長,都被滿清殺了。
他是被滿清扶持起來的族長,唯一的作用,就是收集族人獵獲的皮毛,交給定期前來收貢品的鞑子。
鞑子衰落之後,族人連皮毛都不交了,全部各自留在家中。
此舉歪打正着,沒讓哥薩克強盜一鍋端,人們拿着自家的皮毛就跑,強盜們連根毛都沒有撈着。
此時此刻,有親人被抓走的,支持族長的選擇。
沒有親人被抓,或者鐵石心腸的,選擇站在少年那一邊。
雙方僵持住了,一連拖了三天難以抉擇。
葉戈爾等得有些不耐煩,一怒之下,把俘虜全部殺光,隻留下幾個年輕婦人。
他對手下說:“這裡的土著不聽話,應該給他們更多教訓。
隻有徹底打服了,他們才會順從,每年留着皮毛上交給我們。
上次夜間突襲,這些土著沒有火器,他們的人也不是很多,完全可以正面将他們擊敗。
随我殺回去!
”
十多個哥薩克騎兵,帶着達斡爾奴仆出發。
這些達斡爾奴仆,負責牽着搶來的牲畜。
牲畜馱運着搶來的糧食和皮毛,幾個年輕婦人,也由達斡爾奴仆看管。
距離村寨尚有兩裡地,奴仆、牲畜、财貨、俘虜被留下,哥薩克騎手朝着村寨沖去。
他們身上穿着皮甲,腰間有細長的佩刀,背上背着一把火槍,手裡還握着一根長矛,這就是哥薩克騎兵的全部裝備。
“強盜來了,強盜來了!
”
放哨的土著,驚慌呼喊着。
那個反對族長的少年,拿起獵弓和木矛,召集族人防守村寨,木籬笆已經被緊急修複了。
哥薩克強盜沒有直接沖鋒,而是繞着村寨的木籬笆騎馬奔跑。
瞅準防守稀松的地方,才奔過去抛出套繩,十多人騎馬拉着繩子,迅速把一截木籬笆牆給拖倒。
少年連忙帶人支援此處,哥薩克強盜們立即開溜,跑去另一處空檔拖倒木牆。
隻跟野獸搏鬥過的土著少年,對此完全沒有應對之策,此刻急得滿頭大汗,被十多個哥薩克強盜耍得團團轉。
終于,族長鮑白站出來。
鮑白走到少年身邊,說道:“不是這樣打仗的,全部退到寨子最裡面。
聚在一起,用房屋做掩護,敵人靠近了就射箭,敵人沖來了就舉矛。
我們人多,他們人少,等他們放铳的間隙,要抓住機會沖上去厮殺。
”
“好!
”
少年立即明白該怎麼做,召集族人後撤聚集。
哥薩克強盜們,拖倒幾處木籬笆牆之後,便騎馬沖進村寨當中。
遠遠就下馬站立,朝着村民們開槍。
以往的經驗,隻要開上幾槍,土著就會吓得逃散。
可這裡的土著卻沒散,并非士氣有多高昂,而是遠距離射擊準頭不夠,土著村民們連受傷的都沒有。
見識過鞑子火器的土著,可不會被一頓亂槍吓潰。
無奈之下,葉戈爾命令填彈,騎馬沖到更前面射擊。
“各自找房屋躲起來!
”少年大喊。
土著村民亂哄哄的,尋找房屋做掩體,哥薩克強盜隻能繼續靠近。
咻咻咻!
一陣稀稀疏疏的箭雨射來。
十多個哥薩克騎手,本來就陣型松散。
由于土著缺少鐵器,這些獵弓的威力不大,隻要護住要害便可,被射中了皮甲也無所謂。
強盜們幹脆放棄戰馬,改為徒步作戰,迅速繞到一棟屋子側方開槍。
少年見狀大喜,嘶吼道:“強盜下馬了,他們的火铳沒藥子,快跟我沖過去殺強盜!
”
然而,被射擊的那群土著,已經被打得潰散了。
一陣火槍齊射,實際隻命中八人,剩下的人隻要沖過去,就能群毆這些哥薩克強盜。
但本地的土著,已經被滿清打斷骨頭,早就失去了當初的皿勇。
或者說,能打仗的青壯,都被滿清抓去當兵了。
僅僅八人死傷,附近是三十多人立即崩潰。
他們一潰逃,躲在其他屋子後面的土著,也一窩蜂的跟着逃跑。
“追殺!
”
葉戈爾興奮呼喊,跑回去騎上馬背。
十多個哥薩克強盜,就這樣騎馬追擊。
他們舉着長矛,一矛就能挑翻一個,近三百土著如同羊群般被追趕。
少年氣得青筋暴跳,決定跟強盜拼命。
他躲在屋子後面,舉弓瞄準一個強盜的咽喉。
正在拉弓之時,突然聽到隆隆的馬蹄聲。
葉戈爾也聽見了馬蹄聲,那是幾百騎兵才能跑出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