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大學生,祿天香已經沒那麼野了,規規矩矩作揖行禮:“拜見陛下!
”
“坐吧。
”
趙瀚依舊在批閱奏章,頭都沒擡起來:“有話就說,你隻有十五分鐘時間。
。
。
”
祿天香說道:“陛下,我學會五百個字了。
”
“所以呢?
”趙瀚問。
祿天香說:“讓我做女将軍啊。
陛下若是不信,可以當場考試,我可不止學會五百字,估計都快有六百字了。
”
趙瀚終于擡頭:“我何時說過,學會五百字便能做女将軍?
”
祿天香瞪大眼睛:“你說過的,君無戲言。
”
趙瀚笑道:“你怕是聽岔了。
讓我想想,當時好像是給你一塊腰牌,讓你學會五百字後進宮觐見。
”
“對對對!
”祿天香連連點頭。
趙瀚說道:“剩下都是你自己瞎琢磨的,我沒有答應任何事情。
”
“你陛下也說話不算數啊!
”祿天香都驚呆了。
“朕沒說過的話,自然做不得數,”趙瀚歎息一聲,問道,“你可知,大同軍中也有位女将軍?
”
祿天香說:“知道。
”
趙瀚講述道:“她叫費如惠,是皇後的堂姐。
征戰數年,立功頗多,腰也變得粗壯了,皮膚也變得糙黑了,且常年與丈夫分隔兩地。
就在去年,她主動申請調離作戰部隊,轉為都督府文職,做了副總宣教長。
”
祿天香疑惑道:“她為甚不繼續帶兵?
”
趙瀚說道:“女子在軍中,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她的子女年歲日長,丈夫也在做官,家裡總要一個人看着。
念她勞苦功高,便封了一個伯爵,也是大同朝唯一的女爵爺。
”
“我也要做女爵爺!
”祿天香聽得眼睛發亮。
趙瀚搖頭說:“你沒趕上好時候,退回去十年還有可能。
如今各方都已平定,想再靠軍功冒頭就更難。
朕想告訴你的是,這位女爵爺征戰多年,換成男子早就升得更高了。
她都吃了女兒身的虧,你現在參軍就更難,十年之後能帶兵幾百人已是極限。
大同軍自有大同軍的規矩,不是你武藝高超,就能直接做将軍的。
難道,你願意做好幾年的小兵?
”
祿天香欲言又止,她确實不願意做小兵。
趙瀚終于放下手中朱筆,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小姑娘。
這套彜族盛裝,是祿天香從貴州帶來的,明顯又長個頭了,裙擺已經不能遮住腳踝。
衣服配色,鮮豔花哨,而且特别顯身材,腰身是刻意收束的,雙腿修長而纖腰盈握。
趙皇帝突然動了老色批之心。
當然也有政治考量,四川南部、貴州西部、雲南北部,到處都是彜族的地盤,許多部落頗為抗拒漢化。
如果能納一彜女為妃,并在彜族地盤大肆宣傳,肯定能拉近彜漢關系。
就像瑤族,趙瀚納了盤七妹之後,廣東的八排瑤聽話無比,帶頭響應官府的各種政策。
而廣東那些過山瑤,刀耕火種的原始部落。
你講别的他們聽不懂,也不願聽,以為漢人在哄騙。
直接說皇帝娶了瑤族女子,瑤漢是一家人,他們一下子就能明白。
聯姻,很原始的政治手段,卻可以一直發揮作用到現代社會。
廣西和雲南東部,還有一些壯族不安分,似乎也可以納一壯族女子為妃。
而且,面對壯族,可以宣傳說皇帝最喜歡壯族妃子,因此下令一定要善待壯族。
面對彜族,可以宣傳說皇帝最喜歡彜族妃子,于是下令一定要善待彜族。
哈哈,這主意不錯,祿天香給趙瀚帶來了靈感。
他提筆寫下一道谕令,對李香君說:“交給内閣。
”
谕令的内容非常簡單:僮族有蔑稱的意為,今後改名為壯族,取俍兵威武雄壯之意。
從此之後,漢壯一家,隻許稱壯族,不得再稱僮族。
壯族不但男兒威武,女子也端莊貌美。
皇帝求娶一壯族女子,壯家各寨可挑選美女,送到官府進行評選。
選美一事,全憑自願,地方官員不得強求,一旦發現定然嚴懲!
内閣收到谕令,三位閣臣居然紮堆聊八卦。
宋應星笑道:“哈哈,陛下終于主動提出選美納妃了。
”
“是啊,殊為難得。
”龐春來頗為欣慰。
李邦華也仿佛松了一口氣,捋胡子說:“正該如此,正該如此!
”
這位開國皇帝,文治武功都驚人得很,而且還節儉謙虛不好女色。
由于太過完美,太符合聖君形象,導緻大臣們被壓得喘不過氣。
人心總是這樣。
皇帝太過昏庸,大臣們認為該賢明一些。
皇帝太過賢明,大臣們又覺得該昏庸一些,至少該有點性格瑕疵什麼的。
趙瀚如今主動選美納妃,當臣子的都舒服了,不完美的皇帝才是好皇帝,有點好色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其實趙瀚哪那麼完美,他最近幾年已經快飄了,自稱“我”的時候越來越少,自稱“朕”的時候越來越多。
剛剛當皇帝那會兒,基本都自稱“我”,隻有生氣時才稱“朕”,現在漸漸的開始反過來。
他很享受掌控天下的權勢,有時也喜歡偷懶不幹活,甚至皇室開支不斷增漲,生活漸漸的變得奢侈起來。
選納壯族、彜族妃子,既是為政治考慮,同樣也是成功男人暴露自己的好色之心。
趙瀚問道:“你家裡有什麼親人?
”
祿天香回答:“父母都在,還有兩個哥哥。
”
“喜歡南京嗎?
”趙瀚又問。
祿天香點頭說:“喜歡。
瓦子特别好耍,每逢節日都去,可比水西好玩多了。
”
瓦子,就是瓦舍。
勾欄瓦舍的本意,其實是民間大型娛樂場所,娼妓隻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主體類似于戲院,有供演員表演的舞台。
唱戲、雜技、魔術一應俱全,還能誕生明星,不僅有戲曲名角,還有雜技明星和魔術明星。
在戲院的周圍,還有别的娛樂場所,還有很多賣東西的攤販,實質上是一個娛樂片區。
甚至有ktv!
有錢人到ktv裡喝酒聊天,氣氛組小姐姐們伺候着。
樂隊也随時待命,顧客想要唱歌,可以選擇喜歡自己的樂器,也可以直接擊築而歌、擊缶而歌。
缶是最受歡迎的,有陶的,有瓷的,有銅的,最初就是裝酒的罐子。
先秦戰國時代,貴族就喜歡擊缶而歌,就是喝醉了之後,用裝酒的罐子當樂器即興演奏。
秦王跟趙王喝酒,逼着趙王鼓瑟,并讓史官記錄:“趙王為秦王鼓瑟。
”蔺相如捧缶跪見秦王,秦王不肯擊缶,蔺相如就說:“五步之内,相如請得以頸皿濺大王矣。
”沒辦法,秦王隻能擊缶。
蔺相如便讓史官記錄:“秦王為趙王擊缶。
”
到了唐宋時期,擊缶而歌變成文人雅事。
一幫大老爺兒,喝得醉醺醺的。
用大小不同的酒罐子,拍打出不同的聲調和節奏,鬼哭狼嚎般在那兒慷慨高歌,旁邊還有氣氛組小姐姐拍手喝彩。
此時南京的娛樂業,相比明末更加繁榮,而且喜歡搞複古那套。
缶館就是其一,堪稱古代ktv,那裡的小姐姐不賣身。
就算賣身,也不在缶館裡賣,你隻能把小姐姐約出去。
趙瀚問及南京見聞,祿天香立即興緻勃勃道:“瓦子裡有個張九指,出名得很呢。
他跟異人學過幻術,那麼大一個水缸”祿天香張開雙臂比劃,“缸裡還裝着水,當着幾百上千人的面,塞進衣擺裡說沒就沒了。
”
“還有呢?
”趙瀚笑問。
祿天香又說:“他還有個聚寶盆,往裡面扔一塊銀元,就能掏出幾十塊銀元。
去年有個浙江商人,當場要買他的聚寶盆,說是願出三千兩銀子。
”
趙瀚覺得有意思:“賣了嗎?
”
祿天香說道:“沒賣。
張九指把聚寶盆摔碎了,對那商賈說,會生銀子的不是聚寶盆,而是他的幻術,把聚寶盆買走也沒用。
”
趙瀚點頭贊許:“此人不貪财行騙,殊為難得。
正好後妃們無聊,可令那張九指進宮,在禦花園搭台演出半天,不在值的女官和宮女也來看看熱鬧。
”
祿天香越說越起勁:“瓦子裡還有練金身功的,用槍尖抵着喉嚨,把槍杆都頂彎了,槍尖也刺不進去。
陛下可讓軍中士卒習練此功,上了戰場必定刀槍不入!
”
趙瀚忍俊不禁,幹脆讓大同軍将士,把兇口碎大石也一并學了,到前線表演把鞑子給笑死算球。
祿天香又說:“張九指的幻術,也能上戰場呢。
他會一種割頭術,一劍将自己的頭顱割下,脖子不停的噴皿,腦袋放在旁邊還會說話。
”
我操,移頭魔術都會?
這個有意思,一定要請來表演。
趙瀚說道:“既然喜歡南京,那你不用回貴州了。
”
祿天香低聲嘀咕道:“你又不讓我當将軍”
趙瀚問道:“你有婚約嗎?
”
祿天香說:“有,水西安氏,父子倆都流放台灣了。
”
“那你進宮做妃子吧,宮裡也挺好玩的。
”趙瀚笑道。
“好啊?
”祿天香目瞪口呆,随即臉蛋刷的紅起來,低頭的同時又忍不住偷瞧皇帝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