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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斷糧就能收回澳門】(為企鵝大佬加更)

王梓鈞 3735 2024-01-31 01:10

  明代廣州城,前後擴建了三次,基本跟後世的廣州舊城區相當。

  但是,明末的珠江很寬,江岸在太平沙一帶。
廣州城南的江面寬達700米,幾百年後隻剩150米(老城區),這是泥沙不斷堆積的結果。

  趙瀚半路換船抵達廣州,無數商賈早已在碼頭恭候。

  這些商賈都想知道,趙瀚對海貿是個什麼看法!

  開海與否,其實無所謂。
因為反對開海的是他們,反對海禁的也是他們,這個說法似乎很矛盾。

  反對開海,是怕失去對貿易的壟斷。

  反對海禁,是反對海禁太過嚴厲,導緻他們走私都困難。

  一邊實行海禁,一邊縱容走私,這才是商賈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拜見趙總鎮!

  大小上百個商賈,齊刷刷跪下,在碼頭迎接趙瀚下船。

  來往商旅和百姓,也都好奇的張望。

  百姓看向趙瀚的眼神,總算沒有那麼怨恨,這當然是費如鶴做了些事情。

  趙瀚滿臉堆笑:“哈哈,諸位請起。
諸位獻城有功,該當大大的賞賜!

  “不敢,不敢。

  商賈們陸續站起,紛紛推辭,心懷忐忑。

  趙瀚表現得和藹可親,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
可這些商賈們,都是老奸巨猾的家夥,他們怎麼可能相信趙瀚好說話?

  江西有無數地主被抄家!

  江西全部地主都被分田!

  這是好說話的?

  江西那邊的事情,早就傳到了廣州,同時也傳來消息,趙瀚似乎對商賈非常友好。

  關家倫率先說道:“總鎮之田政,廣州百姓皆知,此利濟萬民的大好事。
我等廣州商賈,已經達成共識,願意全力配合總鎮分田!

  “各位深明大義,此國家之幸,此萬民之幸也!
”趙瀚連忙作揖行禮。

  似乎氣氛融洽,其實全是廢話。

  分田必須配合,不配合也得配合。
雙方關注的焦點,是具體貿易政策,偏偏趙瀚根本不提。

  “拜見總鎮!

  費如鶴帶着将士,隻是單臂握拳橫兇,并沒有跪下。
跟商賈的跪拜比起來,就顯得太不尊重了。

  趙瀚往前走幾步,看到碼頭捆着許多人,問道:“這些是什麼?

  費如鶴回答:“皆作奸犯科之輩,論罪該殺,請總鎮示下。

  “該殺便殺了,等我作甚?
就地行刑!
”趙瀚說道。

  這些都是打行混混,換成别的反賊,肯定賞賜褒獎,因為他們參與奪城投靠。

  但在趙瀚這裡,趁亂燒殺淫掠者,全部砍頭沒商量。

  費如鶴已經砍了一批罪大惡極者,留着這些給趙瀚立威。
當即大喊:“行刑!

  就在碼頭上,當着商賈和百姓的面,四十多人排着隊被砍頭。

  “好!

  廣州百姓歡聲雷動,他們之前被害苦了,就是眼前這些打行混混做的惡。

  肯定還有漏網之魚。

  比如拐棍,已經散去鄉下,費如鶴沒精力調查搜捕。

  比如家奴護院,都躲到富商家中,費如鶴暫時不敢輕易下手。

  衆商賈臉色劇變,這些打行混混,都是他們雇來奪城的。
如今當着他們的面,一股腦兒全部殺光,這到底是什麼個意思?

  趙瀚笑着對商賈解釋:“諸位放心,我趙某人做事,一向有功必賞、有過必罰。
他們被砍頭,是因為奪城之後,在城中大肆燒殺淫掠。
諸位安分守法,自然是有功無過。

  “總鎮英明。

  關家倫連忙附和,全身汗毛直立,愈發感覺趙瀚不好說話。

  趙瀚微笑着進城,在商賈陪同下,來到以前的兩廣總督府邸。

  屋裡隻剩兩人。

  趙瀚問道:“廣州究竟如何?

  費如鶴說道:“拐棍猖獗,經常拐帶人口,要麼賣去南洋,要麼賣給紅夷。

  “這些細枝末節,你說來作甚,忘了我教你的理清主次矛盾?
”趙瀚沒好氣道。

  費如鶴想了想:“主要矛盾就是,咱們想開海收關稅,商賈想繼續走私。

  “錯了,錯了!
”趙瀚連連搖頭。

  費如鶴迷糊道:“不是這樣嗎?

  趙瀚歎息道:“能正大光明做生意,誰他娘的願意偷偷摸摸走私啊?

  “因為走私不用交稅。
”費如鶴說道。

  趙瀚分析說:“這些商賈,每年要拿出多少銀子,賄賂總督、布政使、按察使、都司、市舶司、巡檢司、海邊衛所。
用于賄賂的銀子,不比正常交關稅少。
他們真正害怕的,是又要交關稅,又要出銀子賄賂官員。

  “對啊。
”費如鶴撓頭說。

  趙瀚繼續說道:“如果海貿合法,這些商賈還會幫着我們打擊走私。
因為走私之人,也是在搶他們的生意,而且還沒有關稅成本。
真正應該盯防的,是他們一邊正經做生意,一邊暗地裡搞走私,還順便打擊其他走私者。

  “那該怎麼防範?
”費如鶴問道。

  “走私是不可能禁絕的,隻能最大程度的管束,”趙瀚說道,“你寫的那些東西,我都已經看過了。
當務之急有二:第一,建立近海水師,專門用于搜查走私;第二,把幾座走私港口,收歸官府管理,特别是澳門。
把你那個秀才叫來!

  官方稱呼為濠鏡、濠鏡澳、香山澳,但當地漁民都叫澳門。

  至于秀才,就是貼大字報那個,現在已經被費如鶴聘用為顧問。

  此人名叫鄧雲詹,出身鄧氏旁系,家人在廣州開有小商鋪,日子倒還過得下去。

  “拜見總鎮!
”鄧雲詹拱手道。

  “請坐,”趙瀚直奔主題道,“收回澳門容易嗎?

  鄧雲詹笑道:“容易,斷糧三個月,禁絕糧食出海,濠鏡的紅夷就全餓死了。

  趙瀚哈哈大笑:“果然容易得很。

  其實澳門不算葡萄牙殖民地,因為大明朝廷,沒有放棄任何主權。

  大明一直允許葡萄牙人盤踞澳門,純粹是想輸入白銀,雙方各取所需而已。

  澳門設有關卡,五日開啟一次,專門用于葡萄牙人采購食物。

  天啟年間,兩廣總督何士晉,得知葡萄牙人在澳門建土城、碉堡和炮台,立即勒令葡澳議會予以拆除。

  葡澳總督拒不執行,廣東随即斷絕糧食、木材供應。
導緻葡萄牙人吃不飽飯,船隻也沒木材用于修理。
餓急了的葡萄牙居民,直接跟葡澳總督幹起來,最後總督乖乖拆毀碉堡和炮台。

  鄧雲詹講述這些故事之後,趙瀚問道:“紅夷作奸犯科,是否交由香山知縣處理?

  “紅夷承認交付罪犯,但每次都找借口推脫,”鄧雲詹歎息道,“拖到最後,還是斷糧,逼迫紅夷交出兇手。

  趙瀚突然問道:“紅夷不能去安南(越南)買糧嗎?

  “買不了,”鄧雲詹怕趙瀚聽不懂,詳細解釋說,“紅夷也有好幾國。
澳門之紅夷,乃大弗朗機人(葡萄牙);呂宋之紅夷,乃小弗朗機人(西班牙);大員之紅夷,也不曉得從哪裡來,稱其為紅蕃鬼(荷蘭)。
這大弗朗機人,似與紅蕃鬼有世仇……”

  通過鄧雲詹的口述,趙瀚大緻了解南洋局勢。

  如今的越南一分為二,北越為鄭主政權,南越為阮主政權。

  日本閉關鎖國之後,漢人商賈掌控南越貿易,荷蘭商賈掌控北越貿易。

  漢人商賈掌控着三條貿易線――

  第一,中國―南越―日本。

  第二,中國―南越―柬埔寨―日本。

  第三,中國―南越―菲律賓。

  葡萄牙人從北越買糧食最近,但是荷蘭人從中作梗,葡萄牙商船根本無法靠近。

  至于南越,别說葡萄牙人,荷蘭人都去不了。
因為阮氏政權,隔三差五就禁絕西方宗教,還會搶劫殺害白人,歐洲人在那兒做買賣太難了。

  葡萄牙人,隻能在廣州買糧!

  鄧雲詹又提醒說:“總鎮須注意,廣東産出糧食本就不多。
一旦遇到天災年份,繼續給紅夷輸糧,廣東糧價必然大漲,廣州城百姓肯定餓肚子。
不說禁絕糧食出海,但必須挑選商賈專營,而且規定每月隻能賣多少糧。

  “這個提醒得很好。
”趙瀚點頭道。

  鄧雲詹又說:“可以讓漢人商賈,前往阮主(南越)那裡買糧,運回廣東隻收少量榷稅。
如此,才有利可圖,才有商賈願意買糧回廣東,從而讓廣東糧食富足起來。
以前就不行,因為大明海禁,來往皆需賄賂官員,導緻從安南購糧無利可圖。

  “君乃大才也,”趙瀚贊許道,“還有哪些建議?
盡管說出來。

  鄧雲詹說道:“澳門可以收回管理,但切不可驅逐紅夷,這些紅夷能帶來許多銀子。
如今之濠鏡,為大弗朗機(葡萄牙)獨占。
可派人聯系紅蕃鬼(荷蘭),讓紅蕃鬼也來澳門貿易。
如此,即可以夷制夷,不使一家獨大,今後便于管理也。

  “大善!
”趙瀚覺得這主意不錯。

  鄧雲詹突然表情嚴肅:“佛山商賈,私造火器,必須收繳。
而且,火器制造,今後不能讓私商插手!

  “這個我早有打算,”趙瀚問道,“君可願為廣州市舶司主事乎?

  “不敢辭耳!
”鄧雲詹頗為興奮。

  廣州知府、香山知縣、廣州市舶司提督,趙瀚另有任命,如今都在趕來的途中。

  (廣州府城、番禺縣城、南海縣城,都是廣州城,之前搞錯了,特此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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