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炮隊向前!
”
眼見自家的騎兵被追殺,松浦重信當機立斷,命令火铳兵上前接應。
松浦家是整個日本戰國時代,最先裝備火槍的地方強藩。
剛開始,隻有兩三百人旳鐵炮隊,而今已經發展到八百人之多。
甚至,還學會了信長三段擊。
“嗚嗚嗚嗚”
袁時中吹号停止追擊,龍騎兵退到戰場側翼,非常娴熟的騎在馬背上填彈。
松浦重信自領旗本,坐鎮中軍。
讓自家的長槍手和火铳兵,擔任前軍緩步前壓,又讓島津家的隊伍排列兩翼。
突然旗幟揮舞,松浦家的陣地,推出六門小型佛朗機炮。
這玩意兒屬于老物件,還是幾十年前,花重金向葡萄牙人買的。
平時一般裝在海船上,因為口徑比較小,也可拆下來進行陸地作戰。
李定國笑道:“都拖出來,讓日本人看看什麼叫炮兵。
”
二十五門火炮,徐徐亮相。
“竟有那麼多大筒(火炮)?
”
包括松浦重信在内,平戶、薩摩兩藩貴族們,齊刷刷的臉色劇變。
特别是薩摩藩的軍隊,他們本就不想救家督,随時打算撒丫子開溜。
眼見大同軍推出二十五門火炮,瞬間軍心浮動,已經有不戰而逃的征兆。
就在大同炮兵填裝炮彈時,龍騎兵更換完彈藥,開始繞向敵軍的側後方。
龍騎兵的繞後舉動,讓松浦重信不敢後撤,一撤就有可能崩潰,然後被龍騎兵銜尾追殺。
事到如今,隻能硬着頭皮打。
島津綱久提醒道:“不能等唐兵的大筒發射,快快全軍殺過去!
”
松浦重信還在遲疑,他雖然内政水平極強,但隻參與過平定島原之亂,實際指揮經驗不是很豐富。
聽得島津綱久的建議,松浦重信也反應過來。
己方聯軍士氣不穩,再被二十五門火炮轟擊,這場仗就沒法再打了,必須全軍沖上去近戰厮殺。
“全軍前進!
”
由于摻雜着大量民夫,兩萬聯軍前進速度很慢,而且陣型參差不齊。
“轟轟轟轟!
”
隻行進十餘步,大同軍第一輪炮擊就開始,并且全部射向松浦家的軍隊——軍容更整齊一些,一看就是聯軍主力。
鐵彈呼嘯着飛出,紛紛化身小腿終結者。
一顆顆鐵彈從地上彈起,沿途撞斷一條條小腿,在聯軍當中犁出一道道皿肉胡同。
“旗本武士,上前壓陣!
”
第一輪炮擊過後,松浦家的前軍部隊,就有些扛不住了。
松浦重信把旗本武士放出,這些武士舉刀向前,砍殺掉零星的潰兵,繼而帶着前軍一起沖鋒。
旗本武士的加入,讓前軍士氣大振,竟然頂着炮火繼續沖上來。
袁時中率領龍騎兵,繞過有弓箭手和火铳兵的敵方陣型,也不選擇開槍,而是朝着敵軍的民夫部隊沖鋒。
一千騎兵的沖鋒,那滾滾的馬蹄聲,日本農民如何敢面對?
“快逃啊!
”
民夫們扔掉武器,轉身就集體逃跑,有些甚至慌不擇路,朝着松浦重信的旗本部隊潰逃。
松浦重信連忙指揮策應:“長槍手,鐵炮手,弓箭手,阻擊唐人的騎馬鐵炮!
”
命令倒是順利下達,可相應的部隊,卻顯得有些混亂。
因為袁時中沖潰一隊民夫之後,繼續向後繞彎子,完全把敵軍的阻擊部隊給帶亂。
松浦重信隻能指揮旗本親兵,結陣進行阻擊,同時把那兩百多騎兵也頂上去。
“砰砰砰!
”
龍騎兵一輪近距離齊射,松浦家的日本騎兵,直接倒下五十多騎。
這些小矮子騎兵,被吓得肝膽俱裂,完全忘記自己的任務,勒馬轉向有多遠跑多遠。
袁時中也不追,拉開距離之後,重新填裝彈藥。
被這麼一番折騰,松浦重信的旗本部隊,已經與正在沖鋒的前軍徹底脫節。
前軍部隊也處境艱難,他們在旗本武士的帶領下,好不容易振作起來,頂住大同炮兵的第二輪齊射,卻又進入大同火铳兵的射程。
沖得快的部隊,距離大概35步;沖得慢的部隊,距離尚在50步開外。
李定國懶得再等了,下令道:“傳令各營,不用等二十步再齊射!
”
命令傳到底層軍官那裡,最近的日本兵已沖到30步之内。
“砰砰砰砰!
”
三連射,槍聲四起,硝煙彌漫。
有十多個旗本武士沖在前方,當即倒下一大半,他們身後的長槍手也傷亡慘重。
松浦家的精銳足輕,就這麼毫無懸念的潰了。
能頂住兩輪炮擊已是不易,又被火槍三連擊招呼,他們哪裡承受過如此密集的火力?
便是日本戰國時代,各藩打得那麼兇,也沒出現過這麼可怕的局部火力。
“長槍手挺近,火铳兵上刺刀,擲彈兵立即沖鋒!
”
兩藩聯軍的視線所及,大同軍被籠罩在一片硝煙之中。
突然,一群身材魁梧的士兵,從濃煙之中沖出,手裡還舉着奇怪的圓球。
哪支敵軍部隊還沒潰,哪支敵軍擁擠的人最多,擲彈兵就往哪裡沖去,他們身後還跟着一群長槍手,再後面是上刺刀沖鋒的火铳兵。
“轟轟轟轟!
”
萬人敵抛入敵陣,爆炸所及之處,日本兵被徹底炸蒙了。
擲彈兵抛出炸彈之後,立即拔刀沖殺。
他們可不是單純的火力手,恰恰相反,全部手臂超長、身材魁梧,而且還穿着重甲,随時可以轉化為陷陣先登。
周鼎是這個師的擲彈兵統領,此人身高足足1米86。
他提刀沖到敵軍陣前,遇到一個幸存的旗本武士。
這武士竟有1米45那麼高,放在此時的日本,已經稱得上雄壯。
而且,這武士竟帶三把刀上戰場,也不嫌兵器太多累得慌。
此時此刻,旗本武士手持雙刀,一長一短,大叫着沖上來想要讨取周鼎。
周鼎劈開對方砍來的太刀,根本不管剩下那把打刀。
很快分出勝負,旗本武士因為武器碰撞力度太大,整個身體都失去平衡,接着斜撩的打刀根本沒殺傷力。
就算有殺傷力,也會被重甲給完美防禦。
而周鼎,第二刀已經劈下,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對一米四幾的小矮子,全力掄刀往下劈砍。
旗本武士慌忙橫刀抵擋,可速度慢了些,被一刀掄在脖頸處。
不但脖子大動脈被砍斷,下面的鎖骨都被劈斷,當場噴着鮮皿倒下去。
整個戰場,還沒潰散的敵軍已不多,随着大同軍的沖殺,就似烈日照雪一般消融。
宮崎四郎、鬼頭四十八這些野武士,已經被眼前的場面驚呆了。
日本也有火炮、火槍,但隻有幕府下令聚兵,才會大量火器聚在一起。
平時分散在各藩,像松浦家有八百火铳兵,已可算是非常強悍的勢力。
而大同軍呢,除了近戰長槍手,全他媽是火器部隊。
兩軍交戰之初,日本軍隊就被火器輪番招呼,還沒近距離接觸便已經大範圍崩潰。
唐兵果然不可戰勝!
想到自己投靠的主子如此強大,野武士們變得更加興奮。
“闆載!
皇帝陛下闆載!
将軍大人闆載!
”
鬼頭四十八大喊大叫着,率先拔刀沖出去,跟随大同軍一起追殺敵人。
李定國指向側前方,對身邊的三百預備隊說:“那裡還有一支敵軍未潰,全部沖上去!
”
卻是薩摩藩出水城的部隊,這些家夥不願打仗,一直龜速沖鋒在劃水。
眼見李定國的預備隊殺來,出水城部隊竟然集體下跪,在城主的帶領下用漢話高呼:“願降,願降!
”
島津綱久傻傻看着全軍潰逃的場面,他違背幕府命令,沒有回家督促父親切腹謝罪,而是半路跑去松浦家搬救兵。
打赢了還好說,打輸了必死無疑,就算今天能逃走,事後也會被幕府賜死。
蓦地,島津綱久一聲歎息,原地跪坐說:“力微如薩摩藩,不該招惹強敵啊。
唐兵如此兇悍,武家有誰能抵擋?
”
這貨慢條斯理拔出肋差,不知從而弄來一條毛巾,竟然在戰場上玩切腹。
松浦重信的旗本還沒潰,諸多親衛将他護住,紛紛勸道:“家督,快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
松浦重信轉身看了一看,那裡有早已完成繞後的龍騎兵。
他搖頭說:“逃不了的。
”又把松浦信貞叫到身邊,“吾子年幼,你當盡心輔佐。
平戶本藩,分出1500石給你,你今後就是松浦分家的當家。
”
“大人,趕緊撤退,還有一線生機!
”松浦信貞含淚說道。
松浦重信說道:“就算今日能逃,也逃不過幕府的責難。
幕府命我切腹謝罪,今天就切腹吧。
我可以死,松浦家還要延續下去。
記住,唐人要多少賠償,就給他們多少,十年、二十年都要慢慢給。
你輔佐吾子的同時,一定要交好唐國。
如今的大同唐國,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大明,他們的軍隊是不可戰勝的。
田川次郎,不要放他走,讓他做松浦家的家臣。
他的兄長,是唐國的驸馬。
隻要有他在,就可保松浦家不滅。
”
松浦信貞終于哭出聲來。
這是一對堂兄弟,感情極為深厚。
松浦重信又說:“如果吾子不堪,便讓田川次郎改姓松浦,讓他來做松浦家的家督。
”
“是”松浦信貞抹眼淚說。
讓外人繼承家業,這在日本很常見,一般是養子或者入贅女婿。
在日本人看來,皿脈其實無所謂,真正寶貴的是家名,是一個家族的法統延續。
鄭成功的弟弟,已經過繼到田川家,并且娶了松浦重信的妹妹。
那就完全可以再入贅松浦家,從而成為松浦氏的家督。
主要原因,還是松浦重信的兒子太過年幼。
松浦重信說:“放下兵器,我親自跟唐國的将軍談判。
隻要能保住松浦家的旗本精銳,我會答應他們的要求,然後就在這裡切腹自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