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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江南農田竟然大面積抛荒】

王梓鈞 3903 2024-01-31 01:10

  南京,秦淮花街。

  朱元璋在這裡建了富樂院,将敵人或者罪臣的妻女,抓到富樂院裡面做官妓。

  專供富商大賈消遣,以此獲得錢财,官員禁止入内。

  富樂院中,男子須戴綠頭巾,腰勒紅褡膊,腳穿帶毛靴。
女子戴黑帽,穿黑楷子,不得着華服。
他們行路之時,隻能走街道兩邊,不可走在街道中央。

  富樂院搬遷到武定橋附近,以此為中心,開始出現各種秦樓楚館,最後演變為娛樂一條街。

  即,秦淮花街。

  最搞笑的是回光寺,這座寺廟,是由大報恩寺的剩餘材料建造。
到了萬曆年間,竟被衆多青樓所包圍,整天考驗和尚們的意志力,無奈之下隻能把寺廟遷往别處。

  李香君重新回到花街,她住了好些年的地方。

  這次,李香君身邊跟着一隊官差。

  “姐姐,便是沿街喊過去嗎?
”李香君問道。

  李婉純笑道:“不必你一直喊,都是輪流喊話,否則隻需一天嗓子便啞了。

  《大同女将錄》裡的一百零八女将,三分之二都已經嫁人。
嫁人之後,多數選擇相夫教子,無法生育的就領養孩童,極個别甚至默許丈夫納妾。

  李婉純是少數沒有嫁人的,已經快三十歲了,因為她眼界比較高。

  高不成,低不就,一直拖到現在。

  “那……那我便喊了。
”李香君說。

  李婉純笑道:“喊吧。

  官差沿街去貼告示,李香君拿起鐵皮喇叭大喊:“秦淮花街的姊妹、弟兄們,天下大同,良賤平等。
你們若是想要從良,莫怕鸨母阻攔。
說要阻攔,可即刻報官……”

  此時正是上午,許多青樓還沒開始營業。

  李香君的聲音傳出,瞬間有好些窗戶打開,接着又是大門被打開,陸續有二十多個男女奔出。

  不隻有妓女,還有龜公茶壺。

  一個男子站在街邊,用蠟燭點燃綠頭巾,撤掉身上的紅褡膊,快步走到李香君身邊:“姐姐們可算來了,早聽說趙天王有良政,這些天就琢磨着怎樣從良呢。

  李婉純笑道:“你可先去縣衙落戶,戶籍落下便是良人。
就算還留在青樓,依舊屬于良人,趙先生治下沒有賤民。

  “真真是好,”男子笑道,“就不曉得從良以後做甚營生,我倒是能寫會算,卻不懂那四書五經。

  李婉純說道:“既然能寫會算,便去報名考差役,說不定能做派出所的差人。

  南京城裡有府衙、縣衙,這些官差早就爛透了,屬于有官方身份的流氓,許多都要被扔去挖礦。

  治安、消防、環衛等工作,皆由五城兵馬司負責。
但這個機構也爛透了,繁華富庶的南京城,很多街道都髒亂差,完全靠街坊自己來打掃。

  趙瀚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釋放奴隸,消除良賤之分。
然後招募本地賤籍出身的做差役,把城裡的治安和衛生搞好。

  李香君繼續沿街宣傳,行至一處,寇白門突然開門奔出。

  “世代娼門也能從良嗎?
”寇白門焦急問道。

  李香君微笑說:“趙先生治下,沒有良賤之分。

  寇白門立即轉身,對着青樓大喊:“爹,娘,快出來,今後能過正經日子了!

  娘是親娘,爹有可能是親爹。

  寇白門比李香君還慘,李香君出身于武官家庭,而寇白門則是世代娼戶。

  她爹是樂師,她娘是妓女,戶口挂在教坊司,在青樓的工作屬于外包業務,同時還接大客戶的上門服務訂單。

  寇白門今年十五歲,工作是給妓女做丫鬟,再過一年她也該挂牌營業了。

  不多時,寇白門的父母一起出來。

  李婉純問明情況,說道:“你們隻需去縣衙落戶,有了戶籍便是良人。
若想繼續營業,可辦理歌樓舞榭執照……”

  “不必!
”寇父連忙說,“我繼續當樂師養家便成,妻女得做正經營生。

  “随你們。
”李婉茹道。

  南京的城市人口太多,大量無業遊民,趙瀚不可能給他們分田,也暫時沒有能力解決就業。

  隻能清理作惡多端的官差,清理那些地痞流氓,全部送進山裡挖礦。
然後官府招聘一些公務員,能識得幾個字便可去考。

  至于不識字的,随軍民夫已經返回家鄉,接下來要從湖南運糧食過來赈災,暫時可以招募遊民作為轉運糧食的苦力。

  說實話,許多家奴、樂戶從良,一時間還真找不到工作,能夠考上公務員的畢竟是少數。

  南京的秦淮花街,因此不能直接取締,但要勒令各家辦理歌樓執照,原則上不準再做皮肉生意,而且不準束縛從業人員的人身自由。

  當然,改變還是很明顯的。

  大量賺到錢的妓女,特别是那些名妓,紛紛選擇從良過日子。
她們不愁生活,隻求正經做人。

  宣傳隊伍離開,寇家則閉門商量。

  寇母說道:“我聽人說,江西風氣開明,不太嫌棄賤戶出身。
女兒年方十五,還是處子,定能找到婆家。
大官就不要指望了,去尋個媒人,打聽吏員或者軍官,牽線做媒成就一番姻緣。

  “嫁給吏員,那還不是要過苦日子?
”寇父對此不同意。

  寇母說道:“趙天王的吏員不一樣,今後是可以做官的。
專找那些江西來的吏員,說不定今後能當知縣,到時候女兒就是知縣夫人了。
咱家裡也有些積蓄,到時多給些嫁妝,女婿隻是小吏,定然心中歡喜。
這眼光要放長遠,今日的吏,明日的官,咱們不虧。

  有這種想法的還真不少,南京城裡的媒婆生意興隆。

  這些媒婆守在衙門附近,聽到有說外地話的官吏,便上前詢問是否婚配。
而且賭咒發誓,雖然姑娘出身娼家,但絕對還是處子之身。

  不僅如此,媒婆們還去守城士卒那裡搭讪,問哪些當兵的還未娶妻。
隻要是什長以上的軍職,哪些娼戶之女就願嫁。

  秦淮八豔之一的卞玉京,此時才十三歲,父母都張羅着找人說媒了。

  卞玉京,也是娼戶之女。

  什麼出身宦官世家,都是文人美化。
吳偉業的文章閃爍其詞,鄒樞就直白得多,講明了卞玉京是“歌伎世家”。

  不管是秦淮花街的樂戶從良,還是全城家奴獲得解放,其實都沒鬧出太大動靜。

  大部分人,賤籍雖然變成良籍,其實工作内容沒有變化。

  因為南京城裡物價太高,工作也不好找,家奴變成了傭工,老老實實繼續做下人。

  英國工業革命,得先搞農業改革、圈地運動,把農民逼到城市才能發展工業。
而在大明,這一步可以直接跳過,大城市裡的人口都爆了。
隻缺工作,不缺人口。

  城市戶口清理運動,迅速推行開來。

  趙瀚拿着新出爐的部分數據資料,頓時感覺頭疼無比,南京的無業遊民太多了!

  城外,勳貴和軍官的土地,正在分給佃戶和軍戶,田畝數量還有些不夠分。

  吳應箕說道:“總鎮,江南有大量荒地,不過田賦方面要區别對待。

  “江南居然有大量荒地?
”趙瀚感到難以理解。

  吳應箕詳細解釋道:“江南賦稅太重,永樂朝之後,便有大量農戶逃亡,大批耕地抛荒,豪強大戶趁機強占抛荒土地。
宣德皇帝改革,便招來流民耕種荒地,防止豪強大戶兼并土地。

  “嘉靖年間,江南又有均田改制,當時是卓有成效的。
但到了萬曆年間,又有大量土地抛荒。
一是田賦太重,二是水利失修。

  “還有就是漕糧供應,江南多棉田,卻要征收漕糧。
最初,農戶須賣棉買米,上交官府,期間受到多重盤剝。
鬧了很多年,才可賣棉交銀子。

  “在此期間,大量農田抛荒。
官府隻能招募流民開墾,隻要開墾荒地,本地農戶五年免除賦稅,外地農戶十年免除賦稅。
總鎮猜猜,這會鬧出什麼亂子?

  趙瀚想了想說:“士紳大族,勾結官員,以熟田充作荒田,以此來偷逃賦稅。

  “正是,”吳應箕笑道,“不過還有更亂的,免除賦稅的年限一到,農民立即把土地再次抛荒!

  趙瀚聞之愕然,随即搖頭苦笑。

  那可是農民自己家的田,自耕農都不當,主動抛荒土地,逃去外地做流民或者遊民。
可想而知賦稅都多重!

  不僅是朝廷收的稅太重,大戶還會飛灑詭寄,使得這些自耕農必須多次交稅。
而且,他們能分到的土地,都不是什麼好田,就算隻交正稅也夠嗆。

  還有就是,官府定的免稅年限,差不多可使荒田變成熟田。
這種時候,就會有豪強出來奪田,把田奪走之後,還讓這些自耕農繼續應差役,自耕農肯定是要逃跑的。

  另外,墾荒流民屬于外地人,常常被本地人欺負,也是種幾天地就跑的原因之一。

  地方官不斷推出新政策,試圖留住自耕農,打擊士紳豪強。
但都是剛開始有效果,幾年、十幾年以後就被鑽空子。

  江南這破地方很詭異,一方面人多地少,一方面大量抛荒土地。

  大族們也很有意思,但凡遇到災年,自家種的地,直接抛荒一半,剩下一半精耕細作。

  什麼叫自家種的地?

  就是不租給佃戶,讓雇工去耕種,這種雇工實際就是家奴,每月管飯給少量工資而已。
有時也稱“雇奴”。

  抛荒一半,耕作一半,這種耕種方法,被很多大族寫進家訓族規當中,将其視為一種傳家秘訣般的經典操作。

  吳應箕說道:“江南還有許多荒田,屬于鹽鹵地。
其實一些鹽鹵地,在好官的支持下,已經逐漸改善。
但換一個庸官,立即被抛荒,因為庸官不減免田賦。

  “總鎮應該酌情收取田賦,大量興修水利,鼓勵百姓開荒複熟,如此江南其實不太缺田。

  趙瀚對吳應箕愈發器重,點頭說:“你把想法都寫出來,我交給各級官員酌情施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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