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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破城】

王梓鈞 4041 2024-01-31 01:10

  連續炮擊城牆十一天,其餘人手不是閑着沒事兒幹。

  大量民夫已經填平好幾段護城河,但凡會點木匠活的,都被派去制作攻城器械。

  大概五百多架雲梯,是有擋箭木闆、防推抓鈎、絞盤升降那種。
另有一千多架簡易雲梯,這種雲梯基本沒啥用,因為商丘的城牆實在太高了。

  還有掩護步兵前進的楯車,雖然屬于臨時制作,沒有滿清楯車那麼精良,但用于擋箭已經足夠了。

  并且,有許多剩下來的長木闆,這些木闆可以搭在缺口城牆處。
兩米多高的殘缺城牆,幾十上百塊木闆一搭,就能制造斜坡用于進攻。

  商丘附近的樹林,已經被趙瀚砍光了!

  圍三缺一,數萬大軍一起攻城,沒有用炮灰消耗試探,今天必須把城牆拿下。

  楯車在前,每輛楯車,都可掩護幾十個步卒前進。

  精良雲梯,同樣可以掩護步卒。

  在攻城部隊前進的時候,53門火炮一直對準缺口兩邊的城牆,因為有敵軍頂着炮火在城牆上架鍋燒油。

  佟養甲好幾次調遣士兵登上城牆,都被一頓火炮給砸得混亂不堪。
這些守城士卒,吓得全部趴在女牆後面,若是有火炮擊中女牆,就必有一批倒黴蛋誕生。

  女牆單薄,隻能防箭,防不了火炮。

  佟養甲對孫定遼說:“孫都統,務必要把缺口守住!

  “一定死守。
”孫定遼答道。

  孫定遼已經降清十多年,官至鑲紅旗漢軍副都統。
家業全在滿清,他不可能投降,就算投降也沒好果子吃。

  二十多輛楯車來到缺口處,孫定遼的烏真超哈重步兵,守在倒下隻剩兩米多高的殘缺城牆上。

  而兩邊的完好城牆,站着各部拼湊的兩千多火铳兵,三眼铳、火繩槍、燧發槍都有,祖孫三代已經湊齊了。

  大明也有燧發槍,但性能很差,啞火率在三四成以上。
個别粗制濫造的,啞火率甚至超過五成,作戰效果遠不如火繩槍。

  友軍接近城牆數十步時,因為害怕誤傷,火炮就全部停止射擊。
敵人的火铳兵,就是趁着這個時候上牆,試圖居高臨下射擊大同軍步卒。

  “砰砰砰!

  楯車靠近缺口還有幾米遠,藏在後面的少數步卒,暴露在城上敵軍火铳兵的槍口下。

  “砰砰砰砰!

  敵軍火铳兵有人不聽号令,緊張之下提前開槍。

  一人開槍,引起旁邊的跟着開槍。
噼裡啪啦亂射,大同軍步卒隻倒下十多人。

  若是他們聽從号令,把楯車再放近些開槍,大同步卒暴露得更多,很能會造成兩三百死傷。

  “混賬,誰他娘最先放铳的?

  孟喬芳的侄子孟熊弼破口大罵,随即又喝令:“快快填彈!

  大同火铳兵,開槍、填彈、再開槍,間隔時間已經縮短到50秒左右。
而這些雜牌火铳兵,臨陣填裝彈藥,已經不是多少時間的問題,而是能不能準确把彈藥上膛。

  好多火铳兵手忙腳亂,要麼忘了上火藥,要麼使勁把火藥往裡塞。

  孟熊弼心急如焚,又問正在燒煮金汁和熱油的士兵:“燒燙了沒有?

  “還沒,快了,快了!

  這裡的金汁和熱油,是火炮停止射擊後,才開始架鍋燒煮的。

  佟養甲命令士卒頂着炮火燒油,在軍法隊的威逼下,一群倒黴蛋上去點燃柴火。
隻被炮彈砸翻一口鍋,剩下的就全跑了,然後又被執法隊逼着上城牆。

  雖然城牆很寬,火炮準确率不夠,很難砸中燒油的人。

  但五十三門火炮輪射啊,别說普通士卒,讓八旗兵來也頂不住,心理壓力實在太大了。

  孟熊弼走過去一看,鍋裡的油都還沒冒煙。

  想燒沸一鍋油,那也是需要時間的。

  孟熊弼的叔父(兼養父)是孟喬芳,祖上跟着朱棣靖難有功,從此在永平衛做了世襲武将。

  孟喬芳的父親,甚至官至大明甯夏總督。

  但這家夥,十一年前降清,跟孫定遼沒啥區别。

  孟熊弼離開油鍋,趴在女牆處喊:“準備投滾石、落木!

  卻是缺口兩側的城牆,也有雲梯推來。

  士卒正站在擋闆後面,用絞盤放出雲梯,隻要抓鈎扣住女牆,就能順着雲梯攀爬攻城。

  孫定遼的烏真超哈營,蹲伏在殘缺城牆上,即是躲避敵方可能出現的火铳兵,也是打算第一時間推開大同軍搭來的木闆。

  然而,大同火铳兵沒有出現,近戰兵也沒搭木闆建斜坡。

  數百擲彈兵,躲在擋闆後的台階上,這裡屬于滿清楯車的火铳射擊位。
大同軍的楯車沒有射擊孔,隻悄悄藏着擲彈兵,朝殘缺城牆投擲萬人敵。

  “轟轟轟!

  一陣爆炸聲響起,毫無防備的烏真超哈營,被炸彈炸得七葷八素。

  趁着硝煙還沒散去,大同近戰兵擡着幾米長的木闆,一塊一塊搭在那段殘缺城牆上。

  三百闆甲戰士,左手持着盾牌,右手持着戰劍,順着木闆搭成的斜坡往前沖。

  朱由棟沖在最前面,一聽這名字就是大明宗室。
他的祖宗,是仁宗朱高熾的第七子。
但他的爺爺,卻隻是小小的奉國中尉。

  奉國中尉年薪200石米,四成給糧,六成折為銀子。

  若是錢糧能給足,生活倒還過得去,至少不愁餓肚子。
但宗室的俸祿,由地方文官在屬田裡收取,再交給當地的藩王分配。
層層克扣之下,大頭都被藩王撈走,小小的奉國中尉還得餓肚子。

  朱由棟從小就長得健壯,仿佛飯桶轉世,經常把家裡吃得米糧不繼。

  後來更是沒飯吃了,因為農民造反,殺了他父親和兩位兄長,他帶着母親、弟弟和妹妹逃走。
好不容易,官兵鎮壓了反賊,他們回到原來的宅子,結果每兩年又遇到反賊。

  朱由棟幹脆投了大同軍。

  如今,他是大同皇帝趙瀚的親衛隊長!

  朱由棟身高足足一米八五,他這身闆甲廢了不少材料。
踩着木闆沖上殘缺城牆,那裡的硝煙還沒散盡,他舉着盾牌就撞翻一人,接着又提劍砍翻一人。

  沒砍死,對方穿着棉甲。

  “當當當!

  三個敵人圍着朱由棟砍,刀鋒在闆甲表面撞起火星。

  朱由棟的臂力奇大,頂起盾牌掀翻一人,右手提劍再次劈出,這次劈中對方的脖子。

  朱由棟不求殺死多少敵人,端着盾牌往前沖撞,砍人那都是順帶的。
他的任務是把敵陣攪亂,讓更多友軍沖上來,徹底占領這處城牆缺口。

  被萬人敵炸得七零八落,又遭三百闆甲戰士沖鋒,孫定遼的烏真超哈重步兵,轉眼之間就失去組織度。
膽小怕死的轉身就逃,膽大勇猛的負隅頑抗,已然無法控制這段城牆。

  後面的大同軍藤牌手、長槍手,陸陸續續沖上來,結陣輔助闆甲戰士沖殺。

  擲彈兵也沖上來了,手裡還抱着萬人敵,火折子用牙齒咬着,随時可以點燃引線。

  “倒熱油!

  眼見友軍失去對城牆缺口的控制權,孟熊弼下令将還沒煮沸的熱油淋下。

  “啊!


  兩個闆甲戰士、十幾個藤牌手和長槍手被熱油淋身,還有一個倒黴的烏真超哈兵也中招。

  “放火!

  在孟熊弼的喝令下,清軍扔下許多浸油的枯草,又從鍋底抽出柴火,胡亂朝着下方扔出。

  擲彈兵連忙後退跑開,害怕被引燃萬人敵。

  好在孟熊弼那段城牆也在被攻擊,而且還有火铳兵在填彈,場面亂七八糟的,熱油和枯草由于遭受炮擊都準備不足。
否則的話,這裡将被燒成火海。

  即便如此,還是有好幾個大同士卒,身上的衣物被引燃,地上的柴草和熱油也燃起來。

  不是汽油,燒得不快,還有機會把身上的活給拍滅。

  “砰砰砰砰!

  陸續有清軍火铳兵,重新填彈完畢,居高臨下朝着缺口處開槍,正在沖殺的大同士卒又倒下五十多人。

  “嘭!

  “啊!

  也不知是火藥填多了,還是火铳質量堪憂,連續兩個清軍火铳兵炸膛。

  雲梯之上,接連三四十個大同士卒落下,都是被石頭和滾木砸下去的。
熊萬乘穿着兩副棉甲,手裡舉着藤牌,飛快爬上十多米長的雲梯。

  攀至女牆處,數把長槍刺來,熊萬乘矮身躲避,幹脆把藤牌扔掉。
再次攀爬時,又有幾杆長槍刺來,他伸手抓住一根,用力往下拽。
對方探身刺擊,猝不及防之下,被熊萬乘拉出女牆。

  二人撞作一團,順着雲梯滾下去,接連又撞翻幾個大同士卒。

  十多米高滾落,熊萬乘竟然沒死,并且還能當場站起來。
反而是被他拖下來的清軍,以及後方被砸落的友軍,已然摔得奄奄一息。

  “殺!

  熊萬乘甩了甩腦袋,再次攀爬雲梯沖上去。

  朱由棟已然沖過了缺口,三百個闆甲戰士,一起撞入城内的敵陣當中。
就連被熱油燙傷的兩個闆甲戰士,由于熱油遠遠沒有達到沸騰溫度,又有闆甲和防護衣保護,此時依舊在帶着燙傷沖鋒。

  這裡的敵人,可不是烏真超哈營,隻是相對比較精銳的步卒。

  面對三百個鐵人沖陣,還沒接戰就開始害怕。
叮叮當當一陣脆響,怎麼也無法破開闆甲防禦。

  他們沒有對付闆甲的經驗,就算闆甲戰士摔倒了,也不知道掀開面甲捅眼睛。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一群無敵的鋼鐵怪物。

  “快逃啊!

  兩千多密密麻麻列陣的敵軍,他們真的已經算精銳了,否則也不會被派來堵缺口。
可三百個闆甲戰士,沖入陣中一殺,這兩千多人很快就心理崩潰。

  越來越多大同近戰兵,跟着闆甲戰士從缺口沖入。
他們通過城内坡道沖上城牆,結陣厮殺守城部隊,讓守城的敵軍腹背受敵。

  正在攀爬雲梯的熊萬乘,頓時感到壓力驟減。
他拼着受傷翻過女牆,提刀沖殺劈砍,身後很快又爬上來幾個友軍。

  這段城牆的清軍也被殺潰了!

  “快,快頂上去……不準逃跑!

  佟養甲厲聲大呼,喊着喊着,他自己也跑路了。

  (明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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