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葡萄牙人設計堡壘時,打算把馬六甲堡,打造成不規則五角形的棱堡群。
但這裡人力物力有限,特别是石材非常難搞,葡萄牙人最終隻按計劃完成中心城堡。
至于其他的區域,隻是不斷修築外圍城牆而已,而且外圍城牆還沒徹底把這裡圍起來。
荷蘭人占領馬六甲九年,繼續葡萄牙的築堡工作,終于把外圍城牆修到聖保羅山的山坡上。
與此同時,在外圍城堡的東西兩側,各築起一個棱堡類建築(不是很正規)。
其餘各處外圍城牆,僅在其五角處設有布置交叉火力的敵台。
想要完成葡萄牙人當初的設計圖紙,在此打造完善的不規則五角形棱堡群,按照馬六甲殖民者的建設速度,恐怕還得花費一百年的時間
此時此刻,攻城方的八國聯軍,就遭到兩處敵台的交叉火力射擊。
但說實話,僅僅30人的交叉火力,用的還是老式火繩槍。
這種火繩槍,一分鐘能打兩發的,都屬于頂級精銳步兵。
而荷蘭陸軍,除了巴達維亞駐軍稍微像樣,其他殖民地全是垃圾。
他們以前是冒險者,是地痞流氓,甚至是流浪漢。
拿着微薄的薪水,整天也不訓練,偶爾還要到城區打工賺外快,兩分鐘能打出一發子彈都算合格。
就平均1.5分鐘一發子彈吧,把這30人全部視為神槍手,且火繩槍激發率給它算100%,六分鐘也才能打死120個攻城的士兵。
幾千人的進攻,死120個算什麼?
實際情況是,當大同海軍士卒,開始攀爬城牆時,攻城方的傷亡還不到50人,其中甚至包括滾下山坡摔傷的。
可惜,出兵最多的柔佛國,3000将士全部崩潰。
蘇門答臘國的士兵,受到柔佛士兵的影響,竟然也莫名其妙潰逃一大半。
然後就成連鎖反應了,大泥、丁佳廬等國士兵紛紛跟着敗逃。
因為城牆北邊的山坡,長滿了灌木樹叢,荷蘭人也懶得去清理。
聯軍各部隊之間,很難看清彼此的實際情況,打仗時也不曉得守城方的火力強弱。
反正就聽到噼裡啪啦的槍響,然後看到數量最多的柔佛兵潰了,下意識的以為己方戰敗,于是咋咋呼呼從衆跟風潰逃。
“砰砰砰!
”
荷蘭守軍的交叉活力還在繼續,但明顯稀疏且淩亂。
外圍城牆非常矮,借助柱體,輕輕松松就爬上來了。
眼見攻城方即将登城,守在敵台的30名荷蘭士兵,顯得愈發慌亂起來,甚至無法正常填充彈藥。
“援軍,快請求增援!
”
“快來了,快來了,再堅持幾分鐘!
”
東西兩側的荷蘭守軍,正有近百人朝這邊奔跑。
但邝鴻發動的進攻太突然,荷蘭指揮官需要反應時間,此時恐怕已經有些來不及。
不過還是來了,首批20多個荷蘭士兵,率先趕到北邊的敵台增援,慌慌張張朝着攻城士兵開槍。
“老孫!
”
第一個先登的大同軍,是來自上海艦隊的孫俊生,還沒站穩腳跟就中彈倒地,從城牆邊沿摔下去砸到後面的攀登者。
勞三斤正在爬梯子,眼睜睜看着孫俊生的屍體,擦着自己的左臂落下去。
他嘶聲怒吼之下,雙眼通紅,加快速度往上爬。
兩人都是長江水師出身,之前水師裁撤了一半,一些轉為郵驿吏卒,一些轉為海軍士兵。
他們多年的戰友感情,殺鞑子沒有受傷,卻沒想到孫俊生死在海外。
又有兩個登城士兵倒下,勞三斤終于爬上城牆。
他背上背着燧發槍,腰間配有刺刀和彈藥袋,另外還有一把相對輕薄的腰刀。
此時此刻,勞三斤拔出腰刀,就朝着敵台的荷蘭守軍殺去。
這裡有十多個荷蘭士兵,子彈都已打出,慌慌張張的全在填裝當中。
“快撤!
”
終于有荷蘭底層軍官,大喊一聲撒丫子開溜。
外圍城牆太長了,根本不是180個守軍能顧及得來的。
分攤到每個敵台和棱堡,平均一處隻有十多人,哪裡擋得住上千敵人攻城?
勞三斤疾步追上去,一刀砍翻一個,這是個撤退不及時的倒黴蛋。
敵台的另一邊,也有大同海軍士卒爬上來,正好攔住這十多個荷蘭守軍的退路。
一番纏鬥之後,隻有三個荷蘭士兵成功逃走,直接逃進了更遠處的棱堡内。
勞三斤帶人追殺過去,迎頭就遇到一陣子彈,瞬間倒下四個大同士卒。
“撤回剛才的敵台!
”
勞三斤大喊,帶人慌忙撤退。
眼前這處棱堡,實在不好突破,強行攻打純屬送命。
另一處敵台,暹羅王子那萊,同樣已經登城。
他身後跟着楊東魁和華爾康,一中一西兩名冒險者遊俠,三人組成箭頭沖殺出去,接連砍翻數人,終于把這裡也占領。
那萊此時回頭一看,除了暹羅軍隊之外,其他配合出兵的國家,部隊已經潰散七八成。
那萊不屑冷笑:“懦夫!
”
海上。
在攻城戰打響的瞬間,洪旭就放下千裡鏡:“鳴炮,全軍進攻,水手也拿起武器攻城!
”
水兵跟水手,還是有區别的,水手一般情況下不參戰。
可水兵大都派去北邊攻城,這時水手也必須頂上。
數十艘聯軍戰艦,從東西南三面,一起朝城堡的外圍城牆殺去,一邊前進,一邊發射炮彈。
海裡的那些馬來土著,也劃着小木船,興奮無比的往前沖,因為隻要登城就獎勵糧食。
海上攻城的船隻太多,荷蘭炮兵根本顧不過來,更何況北邊城牆已被攻陷,此刻心裡慌得一逼。
若非外圍城牆的南北兩邊,各有一座棱堡當着,殺上城牆的大同軍,已經沖過來奪取炮台了。
有些地方大船會擱淺,軍艦陸續放下小艇,水手和水兵劃着小艇往城牆沖去。
為了形成交叉火力,外圍城牆也是五角形建造,許多地方都是有陸地空缺的。
正常情況下,想從這些空缺處攻城,将被交叉火力傾斜,屬于攻城方的地獄地帶。
但是,荷蘭守軍數量太少!
大同海軍,還有各國艦隊的水手、水兵,以及那些為了糧食打仗的土著,在付出兩百多傷亡之後,荷蘭人明顯扛不住了。
“撤!
全部撤進棱堡!
”
指揮官亨德裡克連忙下令。
荷蘭守軍連忙撤退,炮兵都來不及毀掉大炮,就放棄城牆集體撒丫子開溜。
議員桑德斯,此刻已經回到中心城堡。
他看到從北邊登城的大同軍,由于無法攻克兩側棱堡,正順着梯子進入城内,想要直接繞過棱堡進攻中心城堡,吓得當即下令:“告訴亨德裡克,讓他放棄外圍棱堡,堵死來往通道,全部撤到這邊來!
”
就此,馬六甲城堡的外圍防禦體系,全部被聯軍攻占,荷蘭人隻能死守中心城堡。
“打得好,打得好啊!
”
邝鴻站在山頂,用千裡鏡觀察戰況,此刻高興得連連贊歎。
本地華人首領陳爾訓說:“大人,十年前荷蘭攻打此處,也是很快占領外面的城牆。
但葡萄牙撤到中心城堡,荷蘭人就打不進去了。
”
邝鴻問道:“荷蘭是怎麼攻占此城的?
”
陳爾訓說:“圍了大半年,葡萄牙人餓得不行,就自己出城投降了。
”
圍城大半年?
邝鴻心裡有些忐忑,他這屬于外交碰瓷,沒有權力圍城半年以上。
邝鴻憂心忡忡,桑德斯同樣如此。
“我軍死傷多少?
”桑德斯問。
亨德裡克說:“損失了31人。
”
桑德斯頓時眉頭緊皺,這裡總共才180名守軍,損失31人就是六分之一啊。
“讓文職人員和家屬也拿起武器。
”桑德斯說。
中心城堡與外圍城牆之間,還有一些非軍事建築。
那是荷蘭東印度公司的辦公機構,以及公司職員及家屬的住所。
至于馬六甲城區的荷蘭聚居區,全部是荷蘭商人和移民在居住。
順便一提,荷蘭陸軍士兵,基本屬于單身狀态,他們在這裡沒能力擁有家庭。
或者說,荷蘭在馬六甲的統治,還沒達到給陸軍分女人的程度。
像台灣那邊,是在荷蘭殖民者站穩腳跟之後,直接把小琉球島上的男人殺光,搶來女人分配給士兵解決生理問題。
分剩下的女人和兒童,要麼作為奴隸留下,要麼作為奴隸賣掉。
荷蘭統治馬六甲不久,在正常情況下,估計過幾年才會這麼做,而且還得找一個比較好下手的土著部落。
旅行作家兼畫家約翰紐霍夫,此時就領到一杆火繩槍。
“先生,你會開槍吧?
”軍官問道。
紐霍夫看看手裡的火槍,無比郁悶道:“我确實會使用火繩槍,但你給我的是一根燒火棍!
”
軍官尴尬解釋:“這是十年前,死掉的北歐雇傭兵留下的,一直扔在倉庫裡沒有維護。
”
十年前,荷蘭攻打馬六甲,自己隻出兵幾百人,真正的主力是一千多雇傭兵。
那些雇傭兵,打仗是為了錢,哪願意在攻城戰賣命?
因此,靠着土著兵和漢人武裝,拿下外圍城牆之後,歐洲雇傭兵就開始各種劃水,死活不願意去攻打中心城堡。
最終,雇傭兵還是傷亡過半,因為這些家夥很多來自北歐,扛不住馬六甲的熱帶氣候,主要傷亡全部來自熱帶疾病。
真正因為作戰而死的雇傭兵,其實隻有個位數全靠圍城斷糧取得勝利。
此時此刻,紐霍夫手裡的火繩槍,就是一個雇傭兵的遺物。
槍管已經鏽迹斑斑,木質槍托都發黴了,這玩意兒用于守城,隻能當棍子跟敵人近戰厮殺。
中心城堡的軍火庫,一個個火藥桶被搬出。
撬開火藥桶的瞬間,紐霍夫忍不住扶額。
裡面的火藥,不僅是受潮那麼簡單,已經全部闆結在一起。
荷蘭攻占此地之後,守軍已經快十年沒打仗,誰特麼有興趣來維護倉庫裡的存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