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心悸
三天後,慕容北辰派人把凝貓從她家裡接到了自個兒家裡,周氏兩眼一閉,眼不見心不煩,反正閨女都是要嫁人的,看開點看開點……然而,自家閨女就這麼被人給定走了,心裡還是很痛怎麼辦?
她需要速效救心丸。
慕容北辰就在廳裡等着她,凝貓急急忙忙地趕來,劈頭蓋臉就問:“北辰哥哥,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
“先坐下。
”伸手就把她撈到身旁。
幾乎在凝貓剛坐下,外頭的侍女就魚貫而入,端着一盤盤的點心進來,沒一會兒就擺滿了一桌子。
凝貓要張口繼續問,他又說,“先吃東西。
”
凝貓還想再掙紮的,可是,在侍女們把蓋着點心的蓋子揭開,凝貓就默默地把眼開口的話咽了回去,轉而認真又虔誠地開始對付這種類繁多的糕點。
那水晶餅晶瑩剔透,起皮掉酥,咬上一口,涼舌滲齒,甜潤适口。
還有醬香餅,皮酥而不散,餡綿而不柴,入口化渣。
小籠饅頭,小巧玲珑,形似寶塔,呈半透明壯,晶瑩透黃,一咬一包湯,滿口生津,滋味鮮美。
現在是下午,是吃午飯太晚,吃晚飯太早的時候,吃些點心剛剛好。
不得不說,他這個考量,當真合情合理,深得凝貓之心。
凝貓心滿意足地吃罷點心,開始喝最後那份糖水時,慕容北辰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那枚藥丸,是治療心悸之疾所用。
其中所用藥材名貴,配方精妙,定是出自太叔淩之手無疑。
”
凝貓的動作僵了僵,“心悸?
”
“患此症者,會時常出現兇悶氣短,心律不齊之症,不宜做劇烈運動,不宜長期勞累,也不宜有太大的情緒起伏,否則,病症會發作,甚至有可能猝死。
而此症,除了先天因素以外,後天人為也會造成。
”
凝貓的神情已經徹底緊繃,一雙手緊緊地握着,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心髒病?
慕容北辰目光與她對視,眼神語調都沒什麼波瀾,一如既往的冷靜自持,“你說陸七七心口處有一個大傷痕,那麼,心悸之症,想來就是源于這個傷痕。
我問了那大夫,什麼樣的情況下,會需要剜人心頭。
那大夫原先并未有答案,但當我說出陸七七身上種有帝王蠱的母蠱時,他便憶起了古書上的一個方子。
”
凝貓心頭又緊了一下。
“在拔除蠱毒時,子蠱出意外的可能性較大,而其中最常見的一種情況就是子蠱的體内會有蠱毒殘留,難以清除。
這個時候,唯有取母蠱之人的心頭皿為藥引,每半月一次,連服至少半年,甚至更長,不可間斷,如此方可解子蠱之毒。
”
隻聽得“哐當”一聲,凝貓手中的調羹倏而離手,就這麼清脆地敲在了瓷碗上,那一身脆響,也猶如一記棒喝,就這麼打在了凝貓的心口,一股被扼住喉嚨的感覺襲上心頭,叫她覺得悶得厲害。
怎麼會是這樣?
為什麼會是這樣?
難道這一切,都是他們逼迫陸七七的?
為了蕭子淵,讓陸七七承受這樣的痛楚,所以,認她做幹女兒,是補償嗎?
這一切,蕭子淵知道嗎?
他是不是默許的态度?
慕容北辰的手輕輕撫上凝貓的手背,聲音清潤,“這件事我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夠做片面的猜測和臆斷。
”
凝貓還是有些難過,“可是我覺得,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了,事實就是這樣……”
慕容北辰的目光依舊沉凝,“凝貓,這件事我們隻是旁觀者,我們無權為當事人做出判斷。
陸七七性情如何?
你比我更了解。
她若是不願意,你覺得太叔淩能逼迫得了她?
就是能逼迫她,她現在,會是這樣的狀态?
任人宰割,不知反抗?
”
凝貓頓時又怔住了。
慕容北辰的話很理智,陸七七是怎樣的人啊,她不願意的話,早就想方設法溜了,現在怎麼會乖乖地待在這裡?
她在穆府,明明是開心滿足的。
就算陸七七現在身體上出現了無可逆轉的缺陷,但這樣的後果,也是出自于她自己的真心實意,是她願意的……
凝貓的确是旁觀者,是她先入為主了。
慕容北辰看着她的神色,知道她已經想通了些許,隻是小臉還是皺着,想來,心裡還是不大痛快吧。
小丫頭啊,終究還是太感性了。
她在為陸七七感到疼惜的時候,可曾想過陸七七的身份?
她是苗天皓的女兒,是朵曼大逆賊的女兒,她的父親,是造就蕭子淵深中蠱毒并一無所有的罪魁禍首。
雖然她當年還隻是無知幼兒,但父債子償,自古天經地義。
她現在做的這些,何嘗不是在為自己父親當年的行為還債?
凝貓的心裡還是難受,她仰頭看他,聲音有點可憐巴巴的意味,“她的病,就沒辦法治好了嗎?
”
慕容北辰避重就輕,“太叔淩便是神醫,他自然會盡心醫治。
”
凝貓仿似也受到了鼓勵,重重地點頭,“嗯,神醫那麼厲害,一定能把七七治好!
”
慕容北辰眼神微閃,面上似乎遲疑了片刻,似有什麼想說,卻又猶疑着,不知該如何開口。
慕容北辰不覺感到無奈,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會對誰生出這般怯意來,害怕她生氣,害怕她難過,害怕她,突然就不理他了。
他暗暗握了握拳,終究還是沒把心頭的話說出口。
如果可以,她希望她不要知道這些事,他處理好便可。
猶豫許久,他才道,“任何事都是如此,除非了解了事情的全部,不然,不要做這樣片面的猜測臆斷。
凝貓明白了嗎?
”
凝貓看着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凝貓就又去了穆府。
知道了陸七七的病情,凝貓都有點心驚膽戰,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暈倒了。
到了這裡才知道她依舊在蕭子淵的書房裡練字,凝貓便往蕭子淵的院子去了。
院裡的小厮認識她,沒有通傳便把她放進去了。
凝貓走到書房外,聽到裡頭的人在說話,一下就頓住了。
“七七,我和師父過幾天就要離開京城,去朵曼辦事了。
可能會去很久,你在京中,要好好照顧師母。
不準闖禍,要聽師母的話,不準調戲小厮,不準亂爬樹,不要偷懶,要每天練字。
為檢查你,以後每隔半個月都要給我寫信。
還有這個……我知道你的那個,小日子一直都不大好……别問我怎麼知道的,師母常常給你熬補皿的紅棗糖水我都看到了!
而且你的臉色也沒以前好了。
一定是因為第一次的時候落了水,落下了病根……我這段時間一直在翻閱典籍,研究了很久,才研究出這個方子,是調理小日子的。
你給我每天按時吃!
不準嫌苦!
這,都是為你身體好,你雖然沒半點女孩子的樣子,可卻也是女孩子,這個方面,一定要注意!
你敢不聽,我就擰你耳朵!
”
凝貓的心裡一陣翻滾,覺得心口一陣熱熱的,有點說不出的滋味。
她轉頭,不想打擾他們,剛走了兩步,就聽裡頭傳來了蕭子淵的聲音,“陸七七,是你嗎?
快滾進來……”
凝貓頓住,納尼?
陸七七,不在裡面?
那他剛才的那些話,是跟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