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冀下意識想要退開，但最後，還是随她去了。

　　反正，這雙腿已經徹底沒了知覺，根本就沒用了。

　　“當初那場劫難，傷的何止是這雙腿？
”等蝴蝶夫人的手收了回去，他一拍輪椅的扶手，退出了數步之遠。

　　若不是因為在這世上，古人已經幾乎沒幾個，他不會允許她碰自己。

　　更何況，很多人都不知道，蝴蝶夫人是個醫者，醫術出衆，他剛才之所以不避開，是因為心裡還存着一點念想。

　　可在看到她眼底拂過的神色之後，帝冀便清楚了，在她這裡，這雙腿沒有任何好起來的可能。

　　“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堅持偷偷鍛煉這兩條腿？
”見他臉色微沉，蝴蝶夫人卻笑得怡然。

　　“也是，當年的冀王爺是何等的風光，何等的意氣風發，又怎麼會甘心讓自己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

　　“我想治好它，不是為了什麼所謂的風光！
”帝冀眼底有愠色。

　　“那是為了報仇？
”蝴蝶夫人瞅着他，臉色卻忽然沉了下來。
“可是冀王爺，你現在在做什麼？
”

　　“你讓一個可以威脅到阿九的女子，留在阿九的身邊，甚至，你明知道這女子的皿可以救阿九，你卻帶着她離開？
”

　　她森寒的目光，緊緊盯着他的臉，聲音也在一瞬間，凍結成霜。

　　“你這麼做，到底是想為帝家報仇，還是想要害得帝家絕後？
”

　　帝冀的心狠狠顫抖了一把，因為蝴蝶夫人的話，讓他瞬間瘋狂糾結了起來。

　　蝴蝶夫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矛盾，臉色終于緩和了些，不過，眼神依舊是嚴肅而冰冷的。

　　“我知道你不願意看着阿九受苦，也知道你一心為着帝冀，雖然我們将近二十年未見，可你如今這模樣，必然就是操心了将近二十年的代價。
”

　　她回到椅子上坐下，看着不遠處那位略顯蒼老的男子。

　　其實，他也不過五十歲而已，練功這麼厲害的人，五十歲真的不算老。

　　有多少像他功力如此深厚，活成了大俠的模樣，看着依舊是三十出頭的光景。

　　可他呢？
明明武功這麼厲害，卻永遠是如此的不顯眼，甚至，他有意識要讓自己活得低調，不引人注意。

　　當年，他可是一代大将！
現在，卻是放在路上人群裡，也難以讓人找到的“路人”。

　　難道，他就真的甘心？

　　若不是為了帝冀，他何至于此？

　　“可你現在做的事情，偏偏，是禍害帝家的事。
”蝴蝶夫人的聲音聽起來也比剛才溫和了許多。

　　她盯着他沉郁的臉，柔聲道：“冀王爺，把鳳九兒交給我，我保證，可以還你一個健康安好的阿九。
”

　　“她若出了事，無涯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

　　無涯對鳳九兒的在意，已經徹底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為了鳳九兒，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這樣的無涯，是他培育了他這麼多年來，從未見過的。

　　如果鳳九兒出了事，隻怕，無涯一輩子會過得猶如行屍走肉，就算他還活着，也已經是個沒皿沒肉的人。

　　“冀王爺，你幾時變得如此婆媽？
”蝴蝶夫人淺聲笑着，絲毫不以為意。

　　“就算現在阿九不需要那丫頭的皿來除去蠱毒，就憑之前阿九為了那女子傷成這般，差點死掉，隻是這點，就足夠讓你做好決定，不能讓鳳九兒留在阿九的身邊。
”

　　“你若是将她留在阿九的身邊，她便會成為阿九緻命的弱點，阿九能為她傷一次，就能傷第二次，第三次……”

　　她接過胡雙送過來的茶水，淺嘗了一口，卻覺得這上好的香茗，依舊是淡而無味。

　　最終，随手丢棄了。

　　“冀王爺，你能保證阿九在以後每一次為了鳳九兒的傷中，都能安然無恙活過來嗎？
”

　　帝冀沒有說話，因為，他不能保證！

　　蝴蝶夫人忽然站了起來，那把柔和的聲音，越來越靠近耳邊。

　　“冀王爺，若是不能保護好阿九，将來在黃泉之下，你如何能面對帝家列祖列宗？
”

　　“而現在，阿九蒙受大難，随時都會毒發身亡，眼前卻有一條明路，可是讓阿九迅速好起來。
”

　　“隻要将鳳九兒交給我，我保證，阿九很快就能好起來，他會安然活下去，将來，找到仇人，為帝家報仇。
”

　　“冀王爺，将鳳九兒交給我，好不？
”

　　偏廳的男子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就連蝴蝶夫人和胡雙已經離開偏廳，他也毫無所覺。

　　胡雙一路上沒說過任何話，夫人的迷幻術又長進了，沒想到竟連帝冀這種内力深厚的高手，也被她蠱惑了去。

　　不過看樣子，最重要的還是帝冀自己對這件事情的糾結。

　　他其實也不想看到九王爺有事，更何況，鳳九兒對他來說算什麼？
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比起九王爺，鳳九兒就連九王爺一根頭發都比不上，孰輕孰重，該選誰舍棄誰，帝冀心裡比誰都清楚。

　　兩人來到那件客房的門口，除了出門大廳消息的喬木不在，龍十一和龍十二始終是堅守在這門外，一步都不曾離開過。

　　“你們可知道，隻有鳳九兒的皿，才能救你們家王爺？
”

　　蝴蝶夫人看着兩人，薄唇勾了起來：“要是阻止我，阿九就會毒發身亡，你們，都不想再見到你家王爺了嗎？
”

　　龍十一和龍十二心頭一震，耳邊似乎一直被這些話纏繞，隻有鳳九兒才能救九王爺，他們一定要讓九王爺安然無恙！

　　漸漸地，那兩雙眼眸，一瞬間就變得混沌不堪了。

　　就連帝冀都扛不過的迷幻術，龍十一和龍十二怎麼可能抵擋得住？
畢竟隻是兩個年級輕輕的小夥子，武功修為比起帝冀，還差太遠。

　　胡雙将房門推開，裡頭，冷月就守在門邊。

　　她看着昏睡在床上的鳳九兒，臉色一點都不好看，眼眸底下，甚至還閃爍着幾分濃烈的恨意。
聽到推門的時候，冷月連頭都不回，淡淡道：“沒有必要對我施迷幻術，我比你們更加急切地想看到尊主好起來，不過，你這麼做，尊主以後一定會恨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