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空善和尚
誰都關心能不能夠捉住大宋皇帝,相較而言,取邵武城實在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情。
元軍大陣中,有士卒撐着大傘,下面,五個元軍将領盤膝而坐。
這已經是這支從江南西路趕來的元軍中,僅剩的說得上話的将領了。
經過元真子、樂無償等人在光澤、邵武城内的兩度刺殺,元軍将領損失可謂慘重。
原本數萬大軍中,正指揮使、兩位副指揮使、萬夫長監軍,還有萬夫長級别副将等等,總共加起來得能有數十人人。
雖然他們未必都能夠在軍中吐口唾沫是顆釘,但也都能算是正兒八經的萬夫長級别将領。
可眼下,整個數萬大軍中,萬夫長級别将領就剩下這區區五個。
其餘諸如千夫長級别的将領,也是損失慘重。
至于百夫長,這其實已經不怎麼能算得上将領了。
他們還沒資格背披紅綢,也入不得元真子等人的法眼,倒是多數幸免于難。
元屋企本不過是區區萬夫長副将,可在這五個人裡,已經算是最能說得上話的人。
真正掌握着兵權,能帶兵沖殺的那些個猛将,幾乎已經是被元真子等人給殺絕了。
還有兩個,卻也正在追捕趙洞庭等人。
這樣的潑天大功,誰都想搶,當然不會落到元屋企這等其實沒太多兵權的将領頭上。
五個人在大傘下坐着,元屋企表面凝重,但心裡頭還是有些得瑟的。
等到拿下邵武,大局初定,以軍中現在僅剩的區區幾個将領,少不得要落些實實在在的兵權到他頭上。
而一旦他掌兵,又立下功勞,朝廷還會将他的兵權給收回去麼?
到時候,他元屋企也是今非昔比了。
掌握兵權和不掌握兵權的萬夫長副将,其實際上可是天差地别的。
他也用不着在每個将領面前都卑躬屈膝的裝孫子。
輕輕咳嗽了兩聲,眼神掃過眼前幾個同樣在軍中以前沒有實權的将領,元屋企卻是并不說話。
但他不說,自然有人開口。
有個面白無須,頗顯老态的将領說道:“諸位,咱們接下來如何打算?
”
話音尖細,不陰不陽,足以說明這人是個太監。
這老太監以前卻是中都皇城内的總管太監,本應該在皇城中養老,可聽說好似是得罪了黃粱策,便被從皇城中驅趕出來,到也速兒的軍中做了個有名無實的監軍。
黃粱策的面子沒誰敢不賣,是以,這老太監以前在軍中也不怎麼受待見。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平素裡就是撈撈好處,雖然跟着軍隊,但對軍中事物向來是不聞不問。
現在開口,也是這老太監意識到這是個立功的好機會。
說不定,他能由此再度回到中都去。
哪怕不能夠回皇城,隻在中都養老,也總要比跟在這大軍之中受苦的好。
這些年撈的好處,雖算不上多,但也足夠他這輩子以後的時光不用為錢财而擔憂了。
以他在皇城内磨煉出來的城府,此時臉上也不禁是顯得有些急促。
元屋企輕笑,擡頭看看天色,道:“眼下已近正午,不如讓大軍稍作休整過後,再行攻城?
”
他說這話,自然也是有考量的。
包括老太監在内的四位将領眼中都是劃過若有所思之色,然後紛紛點頭。
他們都想等那追擊大宋皇帝的軍卒的消息。
大宋皇帝是塊香噴噴的大肥肉,比之邵武縣城實在要誘人得多了。
試想,若是那兩個前去追捕大宋皇帝的将軍被殺了,這潑天功勞,他們可不就有去争的機會了?
如此,再等等又有何妨?
反正這邵武縣城又沒長腿,總不能跑到哪裡去,要拿下,随時都可以拿下。
至于城内的數千頭陀軍,自然根本沒被元屋企等人放在眼中。
各懷心思的幾個元将隻這般簡單說過兩句,甚至其中有三人都沒開口,便又很快離去。
元屋企走到軍前,翻身上馬,看向後頭森嚴軍陣,這小人物,此刻眼中也不禁是露出意氣風發之色。
他元屋企的機會,終于來了。
如他這等謀略并不出衆,又沒有後台的将領,格外明白,在軍中要想遇到這樣的機會,有多麼難得。
羅漢山,位于邵武縣城東北側。
這座山在群山圍繞的邵武城周圍既不是最挺拔,也不是最秀麗。
環顧左右,總有山峰更具巍峨氣象。
而山中有楠木寺,在邵武佛門中地位也如同羅漢山這般尴尬,始終被同樣位于邵武的崇德寺給壓着。
而寺内的僧衆似乎也并無去和崇德寺争搶香火的意思,隻是終日禮佛。
是以楠木寺總是顯得不溫不火。
尋常時候,除去山下村民,這深山老林中也鮮有香客造訪。
趙洞庭幾人棄馬上山,恰恰就登的是這座羅漢山。
深山中大樹環繞,遮陰蔽日。
縱是在這已是頗為炎熱的時節,也較之邵武縣城内總要清涼那麼幾分。
趙洞庭幾人上山以後,展開身形,隻是向着山上疾行。
倒也不是不能跑,真要撒丫子逃跑的話,後頭的元軍士卒顯然連他們的屁都聞不着,但不能跑。
趙洞庭出城就是為吸引元軍,是以時時刻刻都給給這些元軍希望,不能一溜煙跑沒影。
不然這些元軍瞧着沒有追上他的機會,又跑回去攻邵武縣怎麼辦?
他打算先引着這些元軍在山上繞那麼兩圈,然後再回到邵武縣城去。
跑着跑着,等他們跑到接近山頂的地方時,卻是依稀瞧見黃色的院牆,還有數座寶塔。
“這裡有寺廟?
”
趙洞庭奔跑間,向着旁邊的元真子嘀咕了句。
想想,便又向着别的方向跑去。
他不想讓後面的元軍打擾佛門清淨,傷及無辜。
另外,也真擔心自己幾人跑到寺廟裡,然後被元軍大軍給團團圍困。
這寺廟看起來并不大,要是被那密密麻麻的元軍給圍在裡頭。
以他們的能耐,想要沖殺出去,怕也得費好大的力氣。
可就在趙洞庭又跑開數百米後,卻是見得有個老邁和尚坐在前頭十餘米遠處,大松樹下的青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