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6章老卒行乞
而在重慶府若是水淹重慶,到時候百姓們的怨氣可就都是撒在白馬軍的頭上。
公子哥卻是輕笑,“這不是還有天時嘛!
我已經請學宮中最擅長觀天相的尺學監算過,半旬之内,重慶府會有暴雨傾盆。
到時候,河岸決堤,你說能怪得誰去?
”
秦寒垂首不語。
玉玲珑聽得這話,也緊跟着低頭。
一雙妙目中卻是閃過猶豫掙紮之色。
雖然久經戰火的重慶府現在城内百姓不多,不多區區兩萬多人。
但這,可畢竟是兩萬多條活生生的性命。
她沒學過什麼兵法,很難做到像公子哥和秦寒這樣,言語間定論兩萬多人生死而面不改色。
不。
不僅僅是兩萬多人。
還有那五萬西夏軍,而且,重慶府内總也得留下些白馬軍作為誘餌吧?
但是,玉玲珑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主上信任她和秦寒兩人不假,但要說會為她隻言片語而改變主意,那就是她玉玲珑太過高看自己了。
主上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可帝王,也就意味着無情啊!
這刹那,玉玲珑心中倒是突然泛出那個同樣是帝王,比主上還要年輕的身影。
他也是帝王,怎的就敢為那區區穎兒冒着生命危險長途跋涉到蜀中呢?
玉玲珑不覺得趙洞庭以後征伐天下會是這公子哥對手,哪怕他之前帶領的大軍屢次挫敗元軍,也同樣這樣以為。
但扪心自問心中更為佩服誰,那年輕身影卻是揮之不去。
時間很快便過去兩日,西夏軍從涪陵出發,大軍五萬餘,向着重慶府進犯。
重慶府内白馬軍僅剩不到兩萬,隻是陸續有疲憊不堪的遺失士卒走回城池歸隊。
以鹿角軍副将史正浩和鐵馬軍副将萬縛心為主。
這兩人雖然都并非主将,但在蜀中也是實權派人物。
蜀中除去各路節度使以及諸位主将,當輪到他們這些副将最為位高權重。
依着史正浩和萬縛心本意,不到兩萬白馬軍想要抵擋兵鋒正盛的西夏軍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者軍中熱氣球也在當日永睦之戰時被西夏的齊天軍損毀許多,這就更讓得此戰沒有希望。
可是,就在兩人打算率軍撤離重慶府時,潼川府路節度使卻是傳來命令,讓兩人無論如何也要将西夏軍擋在重慶府。
這讓得史正浩和萬縛心都是疑惑,随即以為節度使是打算再從潼川府路抽調援軍過來。
兩人雖然仍舊心裡打鼓,但上命難違,隻得繼續布置防禦,打算成為兩顆釘子紮在重慶府裡。
而這邊的劍拔弩張氣象,無疑影響不到尚在近兩千裡外的長沙城。
有張珏副軍機令十萬雄兵鎮荊湖北路南部末梢,長沙安若泰山。
剛剛施行分田制度不到半年的長沙城内分外祥和。
趙洞庭在宮内接連處理數日瑣事,又構思如何發展這些内陸城池的經濟,難免有些頭昏腦脹,于接近傍晚時分帶着穎兒和張茹,由洪無天、許夫人兩個真武境大高手在旁護衛,微服出宮。
行宮前大街都是這大宋高官貴胄府邸,很是甯靜。
過前大街,便要顯得熱鬧許多。
時至今日,距離元軍侵占長沙已經過去足足二十多年時間。
後來趙洞庭并未兵至長沙,隻是在廣南西路就大敗阿裡海牙、伯顔、也速兒三位元軍元帥大軍。
元朝不堪壓力,被迫議和,讓得荊湖南路、荊湖北路等地,也就讓得長沙得以免遭戰火。
二十餘年過來,往昔的戰火已經淪為深沉的痕迹。
城牆上仍是布滿斑駁,但偌大個長沙城内在經過這麼多年平靜後還是聚攏不少百姓,足有上十萬人。
趙洞庭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百姓,雖然多數都是衣衫褴褛,但對發展起長沙等地經濟還是充滿更大自信。
隻要有人口,想要發展經濟就不是什麼難事。
穎兒、張茹兩女俱是天姿國色,自然吸引到不少人的觀望。
但瞧着她們兩人俱是穿着華麗,身旁又有趙洞庭這位翩翩公子,也就不敢多瞧。
有百姓依稀覺得趙洞庭有些似前幾日入城的皇上,但也隻是心裡嘀咕,不敢确定。
皇上怎的會突然出宮?
在這個年代,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洞庭幾人邊走邊看,心情無疑不錯。
遇到有些手藝很是精緻的手工品,趙洞庭買下來送給穎兒和張茹,總能讓兩女俏臉微紅。
禮物不重,重在情意。
這些并不貴重的小手藝品,比皇上坐朝堂賞賜的那些珠寶绫羅要更來得情真意切。
洪無天有樣學樣,也給許夫人買些小東西,讓得許夫人臉上亦是露出如二八少女般的嬌羞。
隻是路過城中最為中心的主街時,就在府衙外不遠,趙洞庭卻是不自禁駐足。
有數十衣衫褴褛的漢子站在街道旁,前面擺放着幾個瓷碗。
數十人中,不乏有身體殘缺的殘疾人在。
有人在前頭刷槍。
槍法遠遠算不得高明,但很娴熟。
殺氣凜然。
這是軍隊中的槍法。
而引得趙洞庭駐足的,卻是在他們旁邊豎着的牌子。
長沙守軍老卒,走投無路,望鄉鄰幫助。
有路過百姓或多或少往瓷碗中扔下些銅錢。
走投無路這四個字,可真是瞬間紮到趙洞庭的心了。
穎兒和張茹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弭。
趙洞庭邁步走過去,并未往瓷碗中扔下銀兩,而是出聲問道:“諸位都是以前鎮守長沙的老卒?
”
數十人中無疑有領頭的人,悄然打量過趙洞庭及幾人穿着,點頭道:“正是。
”
他對着趙洞庭施禮,“在下曾是長沙守軍遊哨營百夫長,給公子見禮了。
”
遊哨營。
趙洞庭看着這漢子右手臂空空如也的袖袍,再看他神情,不覺得這漢子是在說什麼假話。
從屍堆中爬出來的人總會有種尋常人不具備的氣質,尋常人或許難以看出來,但趙洞庭跟随大軍征伐數年,總是有其獨到感應。
隻是這些老長沙守卒怎的會在這裡乞讨?
趙洞庭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的,微微沉吟,道:“朝廷已經分田,怎的諸位還在這裡乞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