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有心無力
他的思維和古代将領還是有些不同的,在那些将領眼中,數百百姓不算什麼,可于趙洞庭而言,數百百姓卻真的是個大數目。
畢竟他是現代穿越過來,而在現代,每條生命都是那麼的珍貴。
“哈哈!
”
城頭上烏木拖見宋軍不再開炮,故作猖狂的大笑,“宋狗不過爾爾!
”
宋軍罵元軍為元賊,元軍卻是更狠,直呼宋軍為宋狗。
若論罵人,南宋的文人們可真比不過北方彪悍的遊牧民族。
秦寒見趙洞庭還是不下令,眼中劃過奇異光芒,道:“不過五日,元賊援軍必到。
”
他這自然是在有意催促趙洞庭開炮。
趙大也在旁邊說道:“皇上,開炮吧!
”
饒是趙洞庭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謂英明神武,此刻,他也覺得趙洞庭有些孱弱。
而這,是很多南宋帝王的通病,讓民間诟罵埋怨的根由。
不過那些帝王孱弱,卻也還沒到趙洞庭這個地步,不會在乎幾百平民的生死。
起碼趙大是這樣認為的。
趙洞庭冷着臉道:“朕發明這炮,是對付敵軍的,不是用來對付朕的百姓的。
”
秦寒輕輕哼了聲,道:“皇上這樣會因小失大。
”
趙洞庭隻當沒有聽到,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忍心炮轟這些百姓。
而這個時候,被押上城頭的百姓也從慌亂中漸漸掙紮出來。
他們看到城外黑壓壓的宋軍旗幟,眼中都露出喜色。
朝廷在雷州的作為早已傳到這滕州來,有不少青壯都逃到雷州去了,他們多是些跑不動,也不想再背井離鄉的老弱。
有個老夫子看到軍陣中間齊整整、亮閃閃的着魚鱗甲侍衛親軍,激動呼道:“那是我們大宋皇上的親軍!
”
侍衛親軍作戰骁勇,如今滕州亦是流傳着不少傳說,都是從雷州那邊傳過來的,經過無數人誇大,隻讓得侍衛親軍的名号在民間有如神軍,怕是比之當年的嶽家軍也不遑多讓。
再看看破損的城牆,他們心裡頭也頓時明白元賊為何将他們押上城頭來。
聽說以前有很多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被當成了擋箭牌。
老夫子恨恨瞪了眼旁邊不遠的元軍士卒,忽的高呼道:“諸位,我等垂垂老矣,豈能淪為元賊依仗?
”
他在镡津縣中應該有些名望,喊出這話,頓時有不少仍自驚慌的百姓向他看去。
老夫子眼眶紅潤,“元賊想要用我等性命守城,讓我朝皇上顧及我等,我們和他們……”
隻是話未說完,不遠處的元軍參将已是意識到不好,忙喊道:“殺了那老頭!
”
士卒長槍瞬間将老夫子的兇膛捅了個通透,他瞪着眼睛,張開嘴,但最後那兩個字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人群驚亂。
也不知是誰,在這個時候忽然喊了聲,“和這幫賊人拼了!
”
随即人群中忽有一人向着元軍士卒撲去。
他有些功夫底子,将一元軍士卒的佩刀拔将就來,一刀将那猝不及防的士卒頭顱砍落在地。
鮮皿濺得他滿臉都是,他抹也不抹,又砍向旁邊的元軍士卒。
這些皿,登時将城頭上被排開的镡津縣百姓的皿性給徹底激發了出來。
烏木拖的軍隊這些時日來在城内燒殺搶掠,早已是讓他們恨得極了。
“和他們拼了!
”
“殺呀!
”
一時間,城牆上許多百姓都赤手空拳向着元軍士卒撲去。
但元軍以勇猛著稱,他們大多不過是尋常百姓,又年老體衰,怎會是元軍的對手?
隻是短短的幾瞬時間裡,便有數不清的百姓被元軍士卒殺死。
一顆顆頭顱滾落在地。
一腔腔熱皿飛濺而起。
有人在死前仰頭高呼,“驅逐元賊!
”
元軍士卒臉色猙獰着,将他們眼中的這些宋狗殺死。
那時候民族之間的敵意是極強的。
縱觀元朝、大理,還有以前的西夏、遼國,無不是以民族為政權。
他們和宋朝厮殺時,往往都格外殘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秦寒和趙洞庭等人,都用望遠鏡清晰看到城頭上的慘象。
那個最先反抗的壯年也很快被數個元軍士卒用長槍捅死,屍體兀自杵在城頭上。
秦寒淡淡道:“在他們被押上城頭的那刻,已成定局,注定必死。
你心有不忍,也無法救他們,隻會白白延誤戰機而已。
”
趙洞庭緩緩放下望遠鏡。
在這個刹那,他的内心是極為複雜的。
他想救那些百姓,卻也不得不承認,秦寒說的是對的。
他隻是皇帝,不是神,那些百姓的命運不會因為他的意念而改變。
縱然不攻城,率軍而走,這些百姓最終怕也難逃元軍荼毒。
“放炮……奪城。
”
趙洞庭嘴裡輕輕說出這四個字,神色複雜地往車辇中走去。
他實在不願看到炮彈轟城的那幕,但他也很清楚,以後怕還會常常有這樣的事。
越是投鼠忌器,元軍隻會越來越熱衷于用這招。
秦寒瞧瞧趙洞庭背影,猛地揮手,“放炮!
”
又是炮響。
轟隆聲不斷,镡津城頭被湮沒在煙塵中。
無數元軍士卒和覃津縣百姓在煙塵中灰飛煙滅。
接連有城牆坍塌下來,連城門都被炮彈擊中,轟然倒塌。
趙洞庭緩緩走向車辇,聽着炮聲,始終沒有回頭。
秦寒代行軍令,在城門倒塌的瞬間揮手高喊:“步軍攻城!
”
大纛搖動,三軍沖鋒。
盾牌兵在前,刀盾手随後,再後是各種步軍兵種,向着镡津縣城牆沖去。
飛龍軍卒還在放炮。
炮聲震響,碎石紛飛,将城頭上的投石車、弩基等炸得殘破不堪,幾乎整個城頭都被炮火掠襲了一遍,千瘡百孔,很少再有完好無損的地方。
元軍四千士卒守城頭,如今幾乎損傷過半。
宋軍連攻城車、雲梯等都不需要,隻要跑上城牆廢墟就可以入城,就可以和元軍厮殺。
那些被炸塌的城牆已是形同虛設。
烏木拖和衆元軍将領見到這幕,都是臉色微微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