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0章1986.再回中都
元中都。
真金在中都南門外,再度看到這中都高聳的城門時,隻覺得恍如隔世。
而實際上,他離開中隊還并沒有多長的時間。
去時,是帶着孔元洲等人去的。
雖不是氣勢浩蕩,但也能算是意氣風發。
那時候真金還想着借助四大汗國大軍之力,就算不能打退宋軍,也能僵持許多時日。
然後自有生機。
沒想過,如今短短時間,竟就落得這般下場而歸。
一路由飛龍軍“護送”着,真金心中當然不那麼好受。
即便他的性子遠遠不如其父忽必烈那般氣吞山河,但心中也仍然有英雄遲暮的感覺。
自此以後,他真金便是整個大元的罪人。
是整個草原的罪人。
數代先帝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基業,到他這裡,便徹底成為雲煙了。
但瞧瞧旁邊“護駕”的飛龍軍,真金在内心深處不禁又是深深歎息了聲。
這些時日來,他常常如此。
這半個多月以來的追星趕月,日夜兼程,讓他不得不發自内心的佩服飛龍軍。
短短半個多月時間就從南京路蔡州趕到這大元腹地中都,這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
天底下應該沒有軍隊能夠做到這點,這不是大軍行進該有的速度,但飛龍軍,卻硬是做到了。
半個多月的時間,除去夜裡的休息,再有偶爾的造飯時間,其餘時間幾乎都是在馬背上的颠簸。
真金坐在馬車裡都覺得頗為吃不消,但在馬上的飛龍軍将士們卻是沒誰叫苦。
光是行進,飛龍軍這就創造了奇迹。
更不用去說,他們打仗有多麼厲害。
進而佩服創造這支軍隊的趙洞庭。
對這個年輕的女婿,他早已經由最初的輕視,在一次次的挫折中變為極度的重視。
而現在,應該算是震驚,佩服了。
甚至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都不為過。
興許沒有這種佩服的因素在裡邊,當初他在西平也不會那麼快就下定決心投降。
這個女婿的頭腦太過驚人,新政、火器、武學、治軍,好像沒有他不會的。
而且樣樣精通。
應該說趙洞庭唯一的軟肋便是他太在乎身邊的那些人,隻可惜的是,老祖宗卻不願出手做此下作的事情。
“唉……”
真金内心又深深歎息了聲,然後搖搖腦袋,将這些雜亂的思緒抛了出去。
如今已成定局,再想這些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倒不如想想,自己這個女婿會如何安排自己還有大元皇室諸人。
就在真金旁邊的孔元洲倒是臉色沒有什麼異樣,和之前同真金坐在馬車裡時沒什麼區别。
他能夠明白趙大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讓真金下馬車騎馬進城,這是想讓全中都的人都知道,真金已經降了。
不過這并不幹他孔元洲的事情,他名義上是真金老祖宗,實際上也不是。
也隻許諾故人,保大元皇室永保富貴而已。
而富貴,有很多種。
君臨天下當然是富貴至極,但在大宋做個安樂王爺,又何嘗不是富貴?
孔元洲有着太豐富的人生經曆,對于富貴,他有着自己的見解。
大軍緩緩進城。
城門的兵丁早已經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看真金,也不敢看飛龍軍的将士們。
真金投降的消息比飛龍軍行軍的速度還要快,已經再前兩天就傳到這中都來。
準确的說,是自真金投降時起,這消息便以飓風般速度席卷向宋元各地了。
趙大騎着皮毛純黑發亮的寶馬走在真金的身側,滿臉意氣風發之色。
他才不管會不會有什麼危險,反正這是個風光的差事。
能夠“押解”着元皇真金回來,整個大宋也隻有飛龍軍才有此“殊榮”。
這回飛龍軍真是大大露臉了。
他趙大也大大露臉了。
如今肚子裡總算有些墨水的趙大此刻忍不住在心裡想,大概史官日後會如何記載,鼎昌三年,飛龍軍趙大總都統率領飛龍軍全軍将士,于十月十五将元皇真金押解回中都。
。
而隻要在史書上留下這麼句話,他趙大便算不枉此生了。
想想以前和弟弟趙虎還在雷州的時候,何曾想過會有今日啊?
這芸芸天下衆生,能夠有幾人名留青史?
又有幾人,能遺臭萬年?
能做到後者都算是奸雄,是大奸大猾之輩。
而做到前者的,就自然更是了不得。
他趙大,做到了。
當然,這,在他看來,都是皇上賜予的。
進了城門,有很多百姓在街道兩旁觀望。
中都城自有中都城的氣象。
中都城的百姓也有中都城百姓和外地百姓們不同的地方。
在這座整個中原之地最為特殊的城市裡孕育出來的人,總有着外來人不具備的某種氣息在裡邊。
這是發自骨子裡的,是當他們知道“中都城”這座城的含義以後,自然而然出來的氣質。
這和中都城以誰為主沒關系。
因為不管是誰坐天下,中都城都擁有着其餘城池不具備的底蘊,又或者說是位置。
它所處的位置,注定它會成為與衆不同的城池。
甚至還是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不少人私下讨論,宋朝會不會遷都中都。
隻當然,讨論後的大多數結果都是這不大可能。
絕大多數人都以為開封才會是宋朝最好的選擇。
如果宋帝打算遷都的話。
開封府畢竟對宋國有着極為特殊的意義。
這是前代宋朝的國都。
是無數前輩宋人曾經夢回牽繞的地方,也是承載着大宋恥辱的地方。
隻有重新遷都于此,大宋才是完全的吐氣揚眉。
很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街道兩旁,百姓們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于是有的跪下去,有的愣愣看着真金等人。
他們不知道真金還算不算是大元的皇帝。
心中是茫然,也是麻木的。
畢竟至今,元朝在此定都也才不過二十年。
百姓們心裡,還沒有完全将自己當做是元朝的子民。
真金在馬上有些坐立不安,臉色微紅。
他覺得自己無顔面對這些百姓。
隻不知,他要是知道這些百姓們心中想法,會是何種感覺。
大概整個元朝真正是向着他們孛兒隻斤一脈的,其實隻有那些從草原上就對他們死心塌地的族人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