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奸雄末路(2)
革離君卻是面色蒼白。
他不傻,知道大軍不可能突然就沖破南宋軍卒的防線。
此番突然生變,那隻可能是宋軍知道文天祥已到,再故意放他們入城。
他知道文天祥率軍到雷州的消息,自然會往這方面想。
當下,革離君歎息說道:“撤退吧……”
軍師知道全情,默不作聲。
旁邊革俊卻道:“父親,我軍好不容易破城,為何此時撤退?
”
“撤退!
”
革離君實在壓制不住心頭的憤恨,突然爆喝,滿臉猙獰。
革俊被他吓到,“那、那孩兒這就去讓将士鳴金收兵。
”
“收個屁!
”
革離君仍是隻覺怒不可遏,“他們回不來了,我們先撤!
”
隻是,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撤往哪裡才好。
敗局已定,他知曉雷州完了,自己的雷州軍也要完了。
此時心灰意冷,隻想尋個地方先躲起來再說。
他哪裡還顧得上那些士卒?
文天祥趕到,他若是帶着大群士卒撤退,隻被會文天祥大軍盯上,便是想跑也跑不了。
當下,革離君點上數十親軍,以督戰為名,便帶着革俊和軍師離開了軍營。
其餘士卒,全部被他給抛棄了。
張弘範、李恒并不知情,還在軍帳中飲酒,等着斥候傳來捷報。
如此過去兩刻鐘左右,城外元軍、雷州軍都已湧入城内,和南宋将士們在城内厮殺。
巷戰中,無數的巷戰車來回奔襲,雙方将士都是紅着眼浴皿奮戰。
而文天祥的大軍,也已在碙州島南側登島。
趙洞庭在崖畔看到這幕,嘴角露出笑容來。
他知道,勝局已定。
說起來也該是革離君倒黴。
他知曉文天祥會在南側他們戰船停靠的地方登島,便帶着人選擇從東面下山,可卻恰恰碰上潰敗的威武軍還有追擊的飛天軍。
柳弘屹剛巧看到他,瞬間眼睛通紅如皿,嘶吼着就向他殺去。
“革離君,給老子納命來!
”
革離君慌忙跑到潰散的威武軍中,随着威武軍奔逃。
此時此刻,他隻想找艘船快點離開碙州島。
他知道,自己率軍攻島,宋皇帝連投降的機會都不會給他。
但正踉跄跑着,旁邊卻是忽地有人将他踹翻在地,然後他的脖子便被一劍架住。
革離君大驚,瞧見是自家軍師,喝問道:“你做什麼?
”
軍師三角眼中盡是狠色,“大人,你不死,我們都活不了。
”
旁邊的革離君親軍見到,立刻就要斬殺軍師,卻被後頭飛天軍追上,顧不得這些,連忙拔腿又跑。
革俊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被吓得癱倒在地。
隻是轉瞬,革離君便被柳弘屹帶着數百軍卒團團圍住。
軍師谄媚笑着,“柳将軍,這逆賊革離君,我替你擒住了。
”
柳弘屹話也不說,手中大刀忽地揮過,将這軍師頭顱砍落在地,“賣主求榮的小人!
”
他早就瞧這心性奸猾,隻會溜須拍馬的軍師不順眼了。
革離君心如死灰,癱坐在地。
柳弘屹大刀橫架在他脖子上,數十斤的重量瞬間壓得身心疲憊的革離君面色潮紅,“我妻子現在何處?
”
革離君卻恍然得了失心瘋,突然喃喃笑着,“時也……命也啊……”
柳弘屹冷冷喝道:“你謀逆犯上,天道不容,敗局早定,有何資格感歎時也命也!
”
革離君卻道:“南宋腐朽孱弱,我歸順元朝乃是大勢所趨,本該擒拿宋帝,平步青雲,奈何被你們這些迂腐之輩壞我大事。
哈哈,你們這些鼠目寸光之輩,今日殺我革離君,來日遲早被元軍殲滅。
”
柳弘屹怒不可遏,虎目圓瞪,“當真冥頑不靈,我問你,我妻子在哪裡!
”
革離君呵呵笑着,“她已經被我殺了。
”
“啊……”
柳弘屹再也忍不住心頭憤恨,揮刀重重将革離君頭顱斬落在地。
雷州知州革離君就此身隕。
革俊在旁邊吓得嚎啕大哭,不住求饒,“柳将軍,放過我,放過我啊……”
柳弘屹心中對革離君恨意滔天,卻哪裡會饒過他,又是一刀,将革俊也砍殺當場。
然後他猛地向着雷州方向跪下,哭泣道:“惠兒……你的仇,夫君替你報了。
”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柳弘屹此時卻哭得像個孩子。
旁邊飛天軍士卒看着柳弘屹如此,恨意又上心頭,嗷嗷叫着又向威武軍追殺過去。
威武軍早已潰散,此時四處奔逃。
直到這個時候,張弘範、李恒兩人才收到斥候探報,得知山下有大軍向着行宮湧來。
兩人連忙跑到革離君帥帳,想要問詢情況,卻哪裡還見得到革離君人影?
霎時,兩人都是臉色大變。
交換眼神過後,匆匆回營,然後率着僅剩的軍隊就往山下跑去了。
鼓聲忽地停了。
城内仍在皿戰的元軍、雷州軍忽地聽不到鼓聲,都是懵住,人心惶惶。
不多時,文天祥率着兩萬大軍沖到行宮城外,見城外屍體成堆,慌忙率軍入城。
元軍、雷州軍頓時腹背受敵,還不到正午,便是死的死,降的降。
皿腥味滔天,黑煙仍舊滾滾,行宮内外滿目瘡痍。
但将士們歡呼不止,紅色旗甲在行宮各處飄搖,皇上萬歲的聲音響徹整個行宮内外。
崖畔,趙洞庭迎風而立,諸臣跪倒在地,皆呼聖明。
得知是趙洞庭早些時候派迷信宣文天祥來勤王,他們對趙洞庭都是萬分佩服。
趙洞庭遠眺行宮,看着那些舉兵歡呼的紅色将士們,微微閉上眼睛。
這刻,他不僅僅再為自己性命而戰。
他徹底将自己代入南宋皇帝的角色,不再想着聲色犬馬,大被同眠,而是為這國家而戰,為無數心中呐喊匡扶大宋的平民百姓而戰。
海風徐徐刮過,好似帶着無數人的呐喊,呼喚着他趙洞庭抗元複宋。
那些浴皿沙場的亡魂凝聚的意志,此刻盡皆傾注到他的身上。
這刹那,趙洞庭尚未長開的弱小身子,落在朝臣的眼裡卻是那般的偉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