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多少次!
!
不可阻擋道路!
”
“若是被駿馬踩踏了,出了事,誰來負責呢?
!
”
縣衙更卒正在遠處大聲謾罵,而那些商販們紛紛道歉,有的甚至拔腿就跑,畢竟,他們這是違反漢律的行為,是要給與賠償的,正在燒着火的王老丈擡頭一看,看到了遠處的更卒,頓時,大驚失色,往自家門前一看,果然,曹操三人坐的位置,已經是擋住了小部分的道路。
“哎呦!
出事啦!
曹老頭!
老規矩!
”
王老丈高呼了一聲,曹操猛地就跳了起來,手持肉粥,頓時沖了出去,劉備與孫堅目瞪口呆,看着曹操一溜煙的跑了出去,不知所措,王老丈連忙叫道:“你們快跑啊,被抓住我是要被罰的!
”,劉備與孫堅緩緩站起身來,遠處的曹操卻是罵道:“站着作甚!
你們倆癡貨!
還不快跑!
”
劉備與孫堅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轉身就跑。
看到他們三人迅速的逃離,那些更卒似乎也發現了這裡的情況,頓時追了上去,口中大叫道:“站住!
!
不許跑!
!
我讓你們站住!
!
”
曹操聽聞,跑的更快了,劉備與孫堅跟在他的身後。
“孟...孟德...我們為何要跑?
?
”
“廢話,違反了漢律,不跑做什麼?
?
等更卒來抓麽?
”
“可,吾等...他怎麼敢抓?
”
“休要廢話,要不你給他喊一句你是太尉,你看他信不信?
!
”
三人被更卒攆着跑了一路,最終消失在了人海,幾個更卒氣喘籲籲的,看着三個老頭消失不見,憤怒卻又是無奈,其中一人問道:“要不找匹馬來追罷?
”
“就是三個小老頭,還騎馬去追?
?
算了,讓他們長個記性,下次莫要再犯就可以了。
”
幾個更卒說着,轉身離去,當他們返回了方才的街頭的時候,這裡卻是空蕩蕩的,沒有剩下一個人。
坐在太尉府内,看着手中這一碗有些涼了的肉粥,孫堅遲遲未能言語,曹操與劉備坐在他的身邊,方才那裡離太尉府最近,他們三人也就逃進了太尉府裡,太尉子孫權站在門口,愁眉苦臉,方才,他聽到阿父的驚呼聲,連忙沖去開門,随後,他看到了他這輩子都無法理解的一件事。
他看到大漢當朝三公,手持一碗肉粥,似乎還被什麼人追?
謀反?
不對啊,誰謀反還要端着肉粥,這總不會是某種特殊的信号罷?
吃了肉粥沒給錢?
孫權越想,就越是覺得這很合理,不過,當朝三公,為何要行如此之事呢?
三人坐在書房内,曹操歎息了一聲,看向其餘二人,忽然間,曹操笑了起來,孫堅與劉備也是,放聲大笑了起來,三人大笑,讓門外的孫權更是疑惑,算了,吾等俗人,搞不懂三公的想法,也是正常的,索性還是不要想了。
“你們多久沒有這樣跑過了?
”曹操問道,兩人搖了搖頭,說道:“很久了罷...”
“是啊,玄德啊,你一直說你農家出身,可是啊,你多久沒有去過農家啦?
我之前啊,一直很執着,想要做些大事業,想将自己的名字刻在史書上,無法磨滅,可是自從我醒悟之後,我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曹操微笑着,說道:“我就以一個普通老頭的身份,在雒陽内閑逛...這個時候,我才發現了百姓最需要的一些東西。
”
“比如那溷藩,你們肯定是不會明白,走在鄉野,找不到溷藩,隻能在草地上解決的痛苦,那草紮臀啊!
!
而且那裡,唉,一不小心就要踩上,可惜了我一隻履啊!
”
曹操說着,孫堅卻是笑了起來,終于明白,為何這位司徒會上奏天子,要求在各地建溷藩了。
“吾等三公啊,可不能隻在口中提一提百姓,要時常在百姓之中走動,這樣啊,才能真正明白,百姓們需要什麼...你們兩位,為了各種大事,也是吵得幸苦,穿上了官服,你們随意吵,可是,若是去了官服,我希望你們還是能當個普通的小老頭...挺好的。
”
其餘兩人若有所思,皺着眉頭,認真的思索着。
很快,曹操與劉備就離開了太尉府,曹操将手中的碗也放在了劉備的手中,清了清嗓子,說道:“玄德,我明日還要去鄉野,這些你就自己還給王老丈罷,哦,對了,飯錢也一并結了罷,告辭!
”
次日,三公同時上奏,厚德殿都有些不平靜了。
司徒曹操上奏,請與雒陽内設立屬于小販的區域,讓商販們可以自由的進出,不關門,不設防,不收地租。
司空劉備上奏,減輕縣衙對街邊商販的懲罰力度。
太尉孫堅上奏,要對縣衙更卒進行教導,要以禮待人,不可态度蠻橫,不可動手打人,不可追趕老者。
厚德殿中,劉熙目瞪口呆,朕的三公這是發了什麼瘋?
?
“快去叫繡衣使者!
!
”
.....
雒陽,尚書府
郭嘉坐在案邊,一旁擺放着一壺美酒,案上則是放滿了各類的奏表,郭嘉正在幫司空查看他的那些政令,白天,都是曹沖在看,到了夜裡,郭嘉會親自再看,這并不是為了懲罰或者折磨曹沖,這是為了培育曹沖,讓曹沖更快的成長起來,夜裡,郭嘉親自觀看的時候,就能看出曹沖的不足,以及曹沖的疏忽。
這也算是别樣的輔導,郭嘉抿了一口烈酒,渾身微微顫抖了片刻,這才繼續看着。
“吱~”
門忽然被推開,一個人影猛地就鑽了進來,轉身又關上了大門,外面狂風肆虐,的确是有些寒冷,來人穿着厚厚的衣裳,呼出了一口冷氣,迅速走了過來,坐在了郭嘉的對面,靠着一旁的火爐,郭嘉看着他,忽然一笑,“你何時來的?
”
“我現在才到雒陽...家都沒有回去,路過此刻,看到燈火,我就來看你了。
”
來人正是荀彧,荀彧伸出手,烤着火,雒陽的夜晚,還是有些寒冷啊,郭嘉也不理會他,繼續低頭忙着自己的事情來,“你這厮,怎麼一點都不感動?
我這麼大老遠來見你,你我都多少日子未曾相見了...”
“嗯,我很感動...怎麼樣,荊州的局勢如何啊?
”
“荊州很好,說起來,在南方也是僅次于揚州...
“農桑之事如何?
”
“你給我閉嘴!
!
”
“哈哈哈...”郭嘉笑着,又繼續看着自己的那些文書,荀彧有些好奇的問道:“不對啊,我聽聞,近期内也沒有什麼政策啊,你怎麼又開始熬了?
”
“這些是司空送來的,要我幫忙看看...”
“哦...司空啊...”荀彧的臉色一冷,沒有言語。
“怎麼,你對司空有些成見?
”
“當年,若不是我給他看了數科的卷...數科之冠就是我的!
”
“嘿,得了吧,你農科不及,數科既是滿分,也絕對不可能被錄取,數科之冠,還是與你無緣..你就莫要自取其辱了...”
兩人方才見面,便已是吵得有些面紅耳赤,正說着話,荀彧聞了聞周圍,忽然問道:“你在吃藥?
”
“是啊,華醫所開的方子...療養身體,已經很久了...”郭嘉說着,抿了抿嘴唇,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說,荀彧長歎了一聲,“那你現在的情況還不錯罷?
”
“華醫的醫術了得,不過,讓我戒酒,卻是有些困難...你明白的...”
“讓你戒,你戒便是了,這又是何苦呢?
”
“比其喝着冷水草藥活上百年,我還不如痛飲美酒,飲個三天三夜死去!
”
“休說胡話!
!
”
“文若...”
“嗯?
”
“隻怕...”
“怎麼了?
”
“嗯...沒事,隻怕我這些奏表,今晚看不完了,你來幫我看看罷。
”
“行。
”
次日清晨,兩人方才一同離開了尚書府,告别離去,郭嘉便返回了自己的府邸,進了府邸,奴仆們連忙為他準備飯菜,又幫着弄了熱水,郭嘉吃了飯,沐浴了一番,方才躺在了床榻上,躺在床榻上,他卻遲遲未能入睡,人生仿佛畫卷,不斷在他的腦海裡來回的展開。
自己給師君丢人了。
郭嘉如此想着,作為最著名的能臣弟子,作為大漢第一個四科全冠,他本應該讓師君的偉業更加的昌盛,他應該繼承師君的革新才是,可為何,自己就如此的蹉跎了一生呢?
自己的這輩子,似乎什麼都沒有做成,甚至都沒有個像樣的功績,都說尚書台完成了大漢所有的政令,可這隻是自己的職責啊...尚書台換了别人,大概也會這樣罷。
忽然就是一股莫大的恐懼襲來,郭嘉再次顫抖了起來,這輩子,就要在這樣的碌碌無為之中度過麽?
近來,他的腹部越來越疼,腹脹,不願進食,惡心,嘔吐,而其餘有些症狀,更是難以出口,飲酒之後,不知為何,嘴角總是溢皿,甚至,就連大便也是如此,皿紅色的。
華佗已經與他說了無數次,要忌食,絕對不能飲酒。
可是面對這樣庸碌的人生,面對對師君的那般愧疚感,也隻有烈酒能夠麻痹自己的心神,讓自己不再沉浸在那般的恐懼之下。
荀府内,面對面前的諸多美食,荀彧卻是在發呆,呆滞的看着面前的案,腦海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當發妻叫醒他的時候,清楚的看到了他臉上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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