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均笑着離開了皇宮,這一次,他卻沒有揮手,隻因雙手扛着包裹,将包裹放在了瘦馬的背上,馬均離開了皇宮,他在雒陽内是有着家産的,這份家業乃是聞人襲所留下的,僅一處院落,并不算奢華,馬均一路牽着瘦馬,朝着自家府邸走去,雒陽雖經曆了多次的擴增,還在這内城還是沒有大改,他的府邸,剛好離皇宮并不遙遠。
到達府邸門前,聞人府,如今的馬府,看起來愈發的寒酸,周圍豎立起各種奢華的院落,朱紅色的大門,讓這座府邸看起來實在不能入眼,馬均來到了府邸門口,不知為何,心裡卻有些緊張,長歎了一聲,叩了門,不多時,一位老人便打開了府邸大門,走了出來,睜開眼,打量着面前的人。
“阿父...我回來了!
”馬均說着,他清楚的看到,面前的老人渾身顫抖着,眼眶邊掉出淚水來,說不出話,馬均上前,給了阿父一個擁抱,看着面前佝偻的老人,馬均心裡說不出的心酸,這正是他的阿父,在聞人公逝世之後,他就将阿父接了過來,讓他待在府邸裡,幫着他照看。
畢竟,他是家中長子,還有兩位姊妹,都已經婚嫁。
與阿父一同走進府邸裡,阿父就要忙着做飯,馬均将他攔下,親自前往,不多時,父子二人就坐在前院裡,沉默的吃着飯,兩人都有很多言語,想要對彼此講述,可都不知該如何言語,還是馬均放下了碗筷,問道:“這些年來,阿父過得可還好,怎麼不見家中奴仆?
”
“唉,我不習慣别人來服侍...我給他買了耕地,讓他離開了....”老人說着,問道:“大郎,你呢,怎麼忽然就回來了?
也不事前說一聲?
?
”
“公路逝世了,我回來祭拜...”
“那你....”
看着面前開不了口的老人,馬均笑着說道:“這次來,我就不回去了,我要留下來了...陛下還拜我為将作大匠!
以後就要待在雒陽了....”,聽到馬均的言語,老人格外的激動,“好,好啊,我兒有出息了,這将作大是個甚麽官啊?
俸祿多少啊?
?
”
“乃是三公麾下的官,負責修築皇宮的,比兩千石呢!
”
“好,好啊...太好了...”老人贊歎着,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一起,露出笑容來。
“我兒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我這都有了四個外孫了,何時也能看看孫子啊?
”
“快了..快了...阿父,我先前囑咐你的事....如何了?
”馬均又問道。
“我都按你說的去做了...”
馬均點着頭,老人說道:“具體我也不是很懂,這些年裡,全部的錢,我都用掉了..不過,還是不夠用啊...唉,這年頭,日子都不好過...”,聽到老人言語,馬均點了點頭,又笑着說道:“這次,我又弄來了不少,應該是夠用的...師君逝世之後,雖錢财有些不濟,好在繼續了師君的善行...”
兩人又聊了許久,至于傍晚,老人帶着馬均離開了府邸。
馬均還是帶上了瘦馬,馬背上,又多出了幾個包裹,兩人一路來到了城西,這裡也是剛剛擴建的,不少地方還正在修建着房屋,還有些正要拆毀的破舊屋子,這些原本都是城外地區,如今還沒有來得及拆除,這裡與雒陽最繁華的城北,城南不同,這裡住着不少貧窮百姓,環境格外的惡劣。
踏進這裡,就能聞到一股惡臭味,散之不去。
一路踩着泥濘地前進,來到了一處破爛的房屋前,這房屋少了面牆壁,卻還是能遮風擋雨,周圍還有些磚石,也是個要被拆毀的府邸,走到這裡,老人停了下來,朝着裡面叫了幾聲,他剛開口,這屋内就走出了幾個瘦弱的身影來,大大小小共有二十多人,其中衆人都是圍着一位老者。
這些人,身材瘦弱,可謂是骨瘦嶙峋,渾身髒亂,衣冠不整,他們連雒陽其餘的街頭都走不進去,還有幾人是躺在地面上,沒有動靜,馬均看着這些人,久久沒有言語,他們看到老人,就想要跑過來,可看到了馬均,卻停住了腳步,有些驚恐的看着他,不敢前來,馬均的阿父說道:“勿要害怕,這是我兒...”
他如此言語,衆人這才走了過來,朝着馬均大拜,口稱恩人。
馬均沒有言語,老人翻開了馬背上的包裹,找了些吃食,給他們分了下去,衆人紛紛拜謝,朝着老人大拜,人群之中的老者,并沒有急着接食物,還有不少都留了下來,顫顫巍巍的走到了馬均阿父身邊,說道:“勞煩大兄,勞煩大兄了,隻求上天保佑大兄,保佑這位郎君...長命百歲,長命百歲啊!
!
”
馬均這才開口問道:“還有多少人?
”
那老人一聽,說道:“還有數百人,不多了,這裡隻剩下了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多虧了恩人,有力氣都得到了差事,或為工,或為農,他們也時常接濟我們,我們這才活了下來...全賴天子恩德啊...”,老人說着,雙眼含淚,馬均長歎了一聲,問道:“數百人?
何以至此?
?
大漢莫非連數百人都養不了麽?
?
?
”
“天災人禍...無奈啊,豈能怪罪大漢?
”老人說着,又說道:“我們不是年邁,就是年幼...如今雒陽内也不讓去行乞了,就隻能縮在這裡...”
“救濟所呢?
?
廟堂開設的救濟所呢?
?
”
“郎君說笑了,那都是救濟戶籍上有名,有耕地的百姓的,我們連個定居的亭裡都沒有...”
馬均再次長歎了一聲,沒有言語,老人卻笑着說道:“如今的世道好啊,老夫二十年前因災失去了耕地,衆人以我年老,也不肯用我,我隻能在雒陽内行乞度日,那時,卻遇到了一個大善人,那善人也說姓名,每兩三日,就會前來救濟雒陽内各個乞兒...那時,雒陽可是數千乞兒啊...全賴他一個人...”
“他是個大善人,大善人,可惜啊....如今我都不知他的姓名,後來,他就沒有出現過,我也不知,大善人是否還在...他之後,便是這位恩人,也是時常救濟我們,還幫着我們尋找差事,入戶,天子也是施行仁政,已經好了很多,就是不知那位大善人,是否還健在....”
看着老人言語着,馬均說道:“他還健在,我就依他之令,讓阿父代勞,救濟諸君的...”
聽到馬均的話,那老人瞪大了雙眼,拉着馬均的手,問道:“大善人身體可還好?
可能讓我去拜謝一番?
?
”,馬均說道:“老丈不必如此,他很好,他是個不愛與他人言語的,還是勿要勞煩了...”
“好,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馬均看着包裹裡的錢,思索了許久,才對老人說道:“老丈...我這裡有個差事,或許你們都能來助我...”
“恩人盡管吩咐,吾等絕不推辭...”
“嗯..你們先等候幾日..五日之後,我再來尋你們...定會給你們都找個差事的...還有,這些錢,你拿着...去買些好的衣裳,都準備準備....”馬均又拿了不少的錢,放在了老人的面前,在那一瞬間,老人的雙眼通紅,他哭了起來,抓着馬均的手,哭着說道:“謝謝,謝謝,上天保佑你...恩人,上天保佑你...謝謝...”
馬均搖着頭,微笑着,看着諸多乞兒大口大口的吃着,眼裡露出的淚花,深深的刺痛了馬均的心,他有些明白,為何師君會十年如一日的救濟這些人,他與師君待了很久,很久,卻始終都沒有發現這些事,直到師君患病,将要逝世的時候,才将他拉到了身邊,告訴他這一切事。
他至今都忘不了,渾身已經萎縮的聞人襲,挺着扭曲的雙手,歪着嘴,流着眼淚,渾濁不清的說着話,馬均認真的聽了很久,才明白師君究竟說了什麼。
“孟平啊,我年少時家貧,全家因獻禮而破,家中無有三十五錢...我自幼就在四處乞讨,睡在街頭,受盡欺辱,好歹活命,好在有同鄉救助,又遇善人,善人與我錢财,讓我買耕地,可是我沒有買耕地,我看着周圍那一群跟着我乞讨的人,最後,我用這錢,買了肉,前往河間相張公的府邸,張公名諱衡,字平子,乃是當時之大賢...”
“我就帶着肉條,在他府前跪坐了整整兩日,他這才将他招進府裡,不過,他無意收我為徒,就讓我在他府裡作工,他教我讀書,他有很多書,我都可以随意去讀,我日夜讀書,這才有了今日...張公之恩,我門下子弟都不能忘卻....”
“我擔任官吏之後,也學着那個善人,将家裡的錢财拿來救濟乞兒,可是,我的俸祿就那麼一些,我救不了那麼多人,我隻能想辦法來掙錢,為國庫攢錢,為自己攢錢...我這些年來,家中也沒有奴仆,也沒有什麼家具,全部都拿來救濟别人了,我要離開了,救濟不了啦...你把我剩下的錢,全部拿去救濟他們,給我留下....三十五錢...三十五錢便可....”
“我不求你能全力救濟那些可憐人,我隻希望...你有實力的時候,能幫着我,照顧照顧他們...他們之中...之中...未必沒有....明日之三公啊....”
馬均想着這些,不由得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咬着牙,說道:“這世道,定然會一天天的變好...”
“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舉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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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隊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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