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休與聞人襲在書房内談論了許久,當聞人襲走出書房的時候,一臉的欣喜,何休同意了他的政見,明日便要與他前往皇宮,告知天子,他開開心心的走了出來,将馬均叫了進去,何休看着面前的半大小子,看着他有些畏畏縮縮的模樣。
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
“後生馬均。
”
“馬均...”何休思索着,點了點頭。
他笑着說道:“無論何時,都要記得,儒學方才是大道,其餘乃是旁支,先治一經,方能成事!
”,馬均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何休又問了一些儒學經義,馬均不想師君在何休面前丢了顔面,全力以赴,口齒不伶俐,可是回答的倒也沒有什麼錯誤。
又問了一會,看到馬均說不出話,臉色漲紅的模樣,聞人襲有些不忍,說道:“何公,他口齒不清,不如取來紙筆,讓他書寫表述?
”
“呵,書寫不急!
”何休直接拒絕了聞人襲的要求,繼續提問。
直到馬均說完,何休方才有些深意的問道:“你師君可與你講過汾陰侯之事?
”
馬均搖了搖頭,一旁的聞人襲已經猜到他要講什麼了。
“汾陰侯周昌,乃是不世名臣,他為人堅忍剛強,敢于直言不諱。
”
“自三公以下,衆人對莫不是非常的敬佩!
”
何休又講道:“他曾經有一次在太祖休息時進宮奏事,太祖所行不符禮,周昌見此情景,回頭便跑,太祖連忙上前追趕,追上之後,騎在周昌的脖子上問道:你看朕是什麼樣的皇帝?
”
“你知道他是怎麼回答的麽?
”
何休問道,馬均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既然..然..然此人剛強,直言不諱,莫不是冒..冒..冒犯了太祖?
”
“何止是冒犯,他挺直脖子,昂起頭說:陛下您就是夏桀、商纣一樣的皇帝。
”
馬均吓呆了,何休笑着說道:“太祖聽聞,哈哈大笑,由此開始對他尊敬有加,認為他是賢臣!
”,馬均感慨道:“太祖真明君。
”
“哈哈哈,當今天子,類太祖,有容人之量,隻是,缺乏如他那般的名臣,你要向他學習,知道了麽?
”
馬均雖然不知道何休為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人,可是也是受到了一些啟發,點點頭,說道:“受教!
”,一旁的聞人襲忽然說道:“王節信便是那般的名臣...你可以向他..”
“混賬!
住口!
!
”何休忽然對他破口大罵,他怒氣沖沖的說道:“王節信,他與周侯提鞋都不般配!
”,馬均被态度突轉的何休吓了一跳,何休看着他,說道:“直言不諱,并非是張狂桀骜,王節信這般的人,定然是活不長久的,總有一日,會被天子所烹殺!
你萬萬不能學他!
”
聞人襲想說些什麼,隻是明天還有求與何休,故而作罷。
何休又給馬均說了些周昌的事情,方才令人拿了竹簡,來考核馬均的書寫能力,與他的口述能力不同,馬均持筆,書寫的字,完全不像是剛剛接觸習字的孩童,字體美觀,有令人贊歎的地方,何休暗自稱奇,隻是,唯一的不足,便是馬均書寫的字體,稍微有些大了,有失美觀。
而且,還很浪費竹簡,莫非他在聞人府裡便如此書寫?
不像是聞人襲的作風啊?
何休皺着眉頭思索着,聞人襲也是有些心疼,幹嘛将字寫得這麼大,這多浪費竹簡啊!
馬均寫了許久,竹簡堆積在了他們的面前,何休對于他的好學十分的滿意,馬均卻肅穆的說道:“與與..與何公治學...收收收獲頗多,此些竹竹竹簡,可能送與與我,日夜溫習習習...”
何休當然的同意的,馬均興高采烈,急忙将這些成堆的竹簡收拾起來,聞人襲恍然大悟,開心的幫着他收拾,這個時候,何休自然是反應過來,将字寫得那麼大,原來是有這個心思!
!
他呆滞的望着面前興緻勃勃的師徒二人,擡起頭,惡狠狠的瞪着聞人襲,好好的一個孩子,愣是被你教成了财奴!
!
聞人襲卻對着目光毫不在意,心裡也知道此刻何休的想法,這有什麼,這可是勤儉節約的美德,何況你也沒有資格說我,你看看當今天子,被你教成了什麼模樣?
天下黨人名士,死在你弟子手裡的不計其數,整個黨人可都是被你毀掉的!
!
很快,師徒二人就被何休轟了出去。
兩個人抱着厚厚的一堆竹簡,緩緩走在道路上,馬均十分的開心,說道:“師君..君,此些竹簡..還是新新新的,可能送幾個給我父..父,,父?
”
“行,改日讓你父親來取。
”
“恩!
”
“大郎...”
“恩?
”
“你可知,今日何公為什麼給你說周侯的事情?
”
“弟子子子不知。
”
“因為他與你一般...”
馬均好久方才反應過來,神情漸漸變得堅毅起來。
烈日的餘晖下,師徒兩人的身影,被刻印在了這條道路上。
第二日,聞人襲早早起了身,便連忙趕到了何府,拉着何休便朝着皇宮出發,天子正在與皇子,宋皇後進餐呢,便聽到有宿衛報告,聞人襲與何休前來拜見,若是聞人襲單獨前來,天子隻會讓他等着,可是有何休在,他隻能匆忙吃完了飯,便急急忙忙的召見兩人。
何休顫顫巍巍的進了宮,天子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師君了,看到他,興奮的牽着他,讓他坐下,又坐在他的身邊,持弟子禮,何休搖了搖頭,嚴厲的說道:“我雖然是你的師,可你是天下的君主,是天子,我可以憑借自己的身份不向你拜見,可是你怎麼能向我拜見呢?
”
天子連忙認錯,受教。
何休制止了一旁要拜見天子的聞人襲,又朝着天子說道:“為君者,必須要随時注意威儀,你整理好衣冠,大臣才能向你拜見行禮!
”,小胖子都有些無奈了,連忙收拾了自己的衣裝頭冠,方才挺直了背,坐在了何休的面前。
看着面前佝偻而又倔強的老頭,聞人襲有些感慨。
“唉,何公你才是周昌那般的名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