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鬥毆從一開始便注定了不會有勝負,最後還是老太尉看在小胖子的臉面上,怒氣沖沖的走了出去,何休看着他走出去,嗤笑了一聲,直接跪坐在了小胖子的對面,認真的整理衣冠,小胖子一直耐心等着,何休剛剛整理完,小胖子便猛地撲進了老人的懷裡。
老人險些被這厮壓倒,緩緩扶住他,嘴裡罵道:“沒有半點君王模樣!
怎麼又胖了這麼多!
”,小胖子不管不顧,抱着老人的腰,神色激動,他太想念何休了,即使他心裡對何休推崇黨人有些不滿,可是他永遠不會忘記,窦武在廟堂裡逼迫自己的時候,百官群臣,隻有這個老頭沖過來将窦武狠狠揍了一頓!
甚至就是陳藩這樣的幾朝元老,也硬生生被他揪下半把胡須來。
在那些日子裡,何休在他眼裡是那麼的高大,好似一尊神靈,自己可以安心依靠,在之後,何休消失不見,小胖子心裡總是有着畏懼,當這個幹瘦的老頭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忽然就可以安心下來,這位師君,會保護自己,哪怕他不再身強力壯。
看到小胖子這般模樣,何休嘴裡罵着,雙手卻是緊緊抱着小胖子,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何休并無子嗣,不過十二歲的小胖子,猶如他親生孫兒,他自己罵,自己打都可以,但要是别人膽敢欺辱,何休會告訴他,甚麼叫做老當益壯!
過了片刻,小胖子方才放開何休,面相跪坐,将此些日子的事情一一說出,也隻是對窦武的死因有了些保留,他知道這位老頭對黨人的偏愛,若是說出了實情,他可不知道何休會不會揍死自己,吞吞吐吐的将此些事說完,小胖子抹了抹眼淚,說道:“可惜了魏公,死在閹人手下,朕每每想起,痛不欲生啊。
”
何休眯着眼睛,盯了小胖子半刻,忽然問道;“窦武,是死在了你的手中罷?
”
小胖子一愣,擡頭看着何休,忽然哭咽着說道:“師君可以誣陷朕?
若非窦君,朕如何能坐上九五之位?
朕怎會對窦君出手,窦君是死在了侯覽等奸賊之手啊...”
“呵,莫非你連師君都要欺騙麽?
說實話,那窦武是不是死在了你的手裡?
”何休皺着眉頭問道。
小胖子痛苦的捶打着兇口,說道:“朕何罪也?
竟受到師君如此猜忌!
朕實沒有害窦君之意啊!
”
何休揮了揮手,說道:“也罷,說起來,那窦武私闖未央宮,也是罪有因得,你殺了我也不生氣,不說便不說,日後要切記,你殺窦武之事,不可再說與别人,知道了麼?
”
“師君啊,朕根本沒有此等惡事啊,朕與太後親若母子,怎會如此行事?
師君為何不信啊!
”小胖子恸哭不止,萬分委屈,可憐巴巴的盯着何休,何休忽然大笑起來,拍了拍小胖子的肩膀,再也沒有問窦武之事,又問起當今廟堂之局勢來。
小胖子抹了抹眼淚,與何休聊起來,沒過多久,邢子昂也進到殿内,卻是與何休拜見問安,三人其樂融融,一時間,仿佛又回到了解渎亭裡的那個小書房,隻有何休與小胖子明白,那段無話不說的時刻,是再也回不去了。
三人聊到了深夜,小黃門提醒何休外臣不能留宿宮中,何休方才離開,何休剛走,一直留守在厚德殿裡的宋典,忽然笑着說道:“方才國家對何君為何不實言告之?
”,小胖子猛地側頭,眼神冷冽的看着宋典,咬着牙,說道:“朕說的莫非是虛言麽?
你告訴朕,那窦武,是怎麼死的?
”
宋典看到小胖子那冷冽的表情,瞬間想到了他手持利劍,惡鬼般斬下窦武頭顱的模樣,渾身忽然顫抖起來,猛地跪下來,哆哆嗦嗦的說道:“奴婢多嘴,奴婢有罪,奴婢多嘴!
”,說着,狠狠扇了自己幾個耳光,小胖子一聲不吭,冷冷盯着宋典。
宋典連忙說道:“魏公是死在了侯覽奸賊手中,是那些奸賊害了魏公!
”
小胖子這才笑了起來,點點頭,說道:“宋典啊,你是朕的親信,朕是極為信任你的,朕還想提拔你那胞弟入太學府呢,甚麼該說,甚麼不該說,一定要切記于心啊.....”
“奴婢....知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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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甯二年,元月
南軍招募大俠猛士的诏令傳遍天下,這還是大漢首次大規模招募遊俠,之前,也隻有戰時,方才有過招募遊俠的先例,士子與遊俠之間的關系不錯,這些遊俠犯了事,通常都是由名士黨人來藏匿,而名士黨人若是有甚麼麻煩,這些給與報恩的遊俠,會不懼生死的報效他們。
因此,此令一出,倒也沒有甚麼阻礙。
這些遊俠,平日裡都是桀骜不馴,就是世家大族以重金驅之,也會被他們認為是奇恥大辱,何況廟堂之征辟?
但是,因為小胖子登基之後的政令,無論是大敗異族,還是除十常侍,都令這些高傲的遊俠們敬佩不已,他們大多贊賞張奂段颎這般的猛将,也好與軍功。
再加上冬日雪災,小胖子的種種作為,徹底讓這些遊俠們折服敬愛,他們大多是家中餘子,不事勞作,故而成為遊俠,當今天子不當仁愛,又對他們遊俠沒有偏見,甚至是想要招募他們,這讓天下遊俠都心奮不已,甚至成片響應,大漢朝廷一向敵視遊俠,不少皇帝也曾誅殺過大俠。
如今天子的行為,算得上是遊俠們最受皇恩的一次。
不到幾旬,各地便有三千餘人投效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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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留郡,己吾縣,下陽鄉,中護亭
一大夥遊俠聚集在亭門前,當地三老正在為他們宣讀天子旨意,遊俠們高呼萬歲,神情激動,看着此些浪蕩子的模樣,那三老也有些不屑,他實在想不通天子為什麼要召集這些整日浪蕩,不事農桑,惹事生非的餘丁,但是他不敢在諸多遊俠面前表露不屑,隻是規規矩矩的念完,便回去了。
遊俠們激動的談論着。
“哈哈,吾等也能外出擊賊了,聽聞段将軍年前出征,殺得羌賊抱頭鼠竄,能跟随段将軍,吾等之幸也!
”
衆人談論着,視線卻不斷的掃過最中間的那位年輕遊俠,此人年不過立冠,卻生的極為高大,站立在那裡,猶如一尊高塔,戴着黑帻,神情兇煞,雙手盤在兇前,那胳膊上暴起的肉塊讓衆人羨慕無比,他站在那裡,皺着眉頭,思考着。
看到他不說話,便有一遊俠問道;“典君,吾等當去不當去?
”
“爾等可去,吾尚有老母供養,怎可離去?
”
“典君說的甚麼話!
我等勇力不如君,卻是知曉恩義,典君之生母,我等母也,若是有半點疏忽,可斬我頭!
”一位年輕的遊俠拍打着兇口,大聲叫道。
“可斬我頭!
”
“我亦然!
”
衆多遊俠響聲如雷,紛紛大叫起來,這位可是整個己吾縣内一等大俠,曾力搏猛虎,乃縣裡遊俠之首也,若是他都不去,此些遊俠還有甚麼顔面自行前往?
......................
雒陽,北部尉府
“哈哈哈,好極,我要去找段颎,我就是天子所需要的大俠!
”
衆人正圍在府邸門前,讀着貼在案前的告令,卻聽聞有人如此大言不慚的叫着,衆人好奇的望了望,卻發現是一不過八九歲的孩童,高傲的擡起頭,大聲叫道,諸多遊俠紛紛大笑起來,有人叫道:“你這孺子,去了南軍,豈不是還要帶上乳母?
”
“爾等豈敢辱我!
”那小子憤怒的跳了起來,直接拔出腰間的木劍,朝着這個人便刺了過去,這人安然的躲開了他的攻擊,衆人再次笑了起來,小子被氣的不行,舉着木劍便要追殺此人,剛剛跑出幾步,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猛地從他身後走出,抱住他。
“啊!
!
大郎!
放開我!
他敢羞辱我!
我要與他鬥劍!
!
”
“哈哈哈~~~”
那年輕人無奈的搖了搖頭,将鬧騰的小家夥直接抱了起來,對着周圍遊俠們俯身行禮,說道:“在下袁家子紹,幼弟無禮,還望諸君恕罪!
”
衆人再沒有半點嗤笑之意,正色肅穆,紛紛拱手,說道:“袁家大郎不必客氣!
”
“嘿!
賊子!
記好了!
乃翁袁術!
明日有膽休逃!
我要與你在此處鬥劍!
!
!
”,那小家夥被兄長抗着回去,卻掙紮着朝着之前逗弄他的遊俠大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