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臨去時的目光中已有了幾分探究,伍窕理虧,又不好出言辯護,隻得暗中多防了唐姬幾分。
兄嫂離去,一家子陪阿母龔氏說話,順便逗弄兒女讓他們叫祖母,屋中似乎一片其樂融融的模樣,隻是三個女人各懷心事,俱都是強顔歡笑。
待夜漸深,龔氏、孩兒們盡去就寝,終到該定何人侍寝時。
唐珞方才新得,隻上手一夜,正該多寵時,然而自家在壺關多日,不免冷落家中二婦,按鄧季本意,今夜二婦與自己大被同眠,一次解決需求多好,隻是他提出後,焦姬已笑道:“卻是不巧,賤妾正逢月事,不能侍寝呢!
将軍今夜且多陪夫人,賤妾與唐氏妹子正好親近,待日後與她同侍将軍可好?
”
鄧季自無不可,伍窕鼻中卻輕哼了聲,唐珞不料這賊人居然如此荒淫的,瞠目結舌中,被焦沁拉着去了。
是夜,床榻之上有伍窕委婉承歡,她放下身段努力讨好男人,之前許多不肯的花樣也盡都得逞。
此後日子,三婦各有手段争寵,連鄧季都漸開始察覺端倪了。
伍氏與焦姬本為姑嫂,感情向來善好,到賊窩中後共同面對種種不安,夜裡一起侍寝得多了,又少不得**相見,朝夕相伴下來,更親密許多,隻是當焦姬産下庶長子時,伍窕心裡便開始有了一些不愉。
婚姻本為結兩姓之好,這時代實行的其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伍窕獨為大婦,但夫君是賊人,她可不敢指望自己娘家能讓其多重視,若自家肚子不争氣,或鄧季偏愛長子,廢掉她這正妻亦不是不可能的。
多疑的并非隻伍窕一個,《紅樓夢》中寶玉有過一番對女人的論述,言其等出嫁前清,出嫁後則變為濁,這其實是高見!
倒不是男人的渾濁玷污了她們,不過女人出嫁後,被家族、兒女、婆媳等各種厲害關系影響到罷了,對女人來說,在這些厲害關系中,最重要的影響無疑是子女。
焦姬産下庶長子,自己肚皮中懷的就算是男孩,嫡出,卻也隻是次子,任何一個家庭中最先能借力的都是長子,兩子将來會如何?
萬一自己産下的不是男丁,數年後才有子,兩子年歲差距大,又該如何?
焦姬年紀雖比自己大些,但并不見顯老,伍窕知道,與自己比較起來,她榻上榻下都肯放下身段,更懂得如何讨好男人,其實......其實更得丈夫寵愛些,萬一憑這份寵愛為兒子謀取什麼,自己的孩兒該如何?
夫君鄧季還隻是一名小小的賊人,現在考慮這些或許是杞人憂天了,但隻要身在局中,就由不得你不去想這種可能!
所幸鄧季從未露出過什麼,焦姬也還算恭謹,這種不愉總算在她産下鄧漳後暫時壓制下了,可不久後,壺關焦氏一族竟也并入賊中來!
之前焦姬外無助力,依靠自己處甚多,然焦氏全族到後,已改變了這種狀況,論能力,他的兄長焦觸、焦統還在自家小弟伍甯之上,更值得憂心的是,焦氏上下族人似乎對伍氏都有種莫名敵意在!
這股敵意的起因或許是當初父親伍恭欲将焦姬送人,但她倒底有沒有在其中推波助瀾?
伍窕有這般心事,焦姬自然有察覺,她也同樣不安!
與前夫的感情說不上好壞,丈夫早逝她也曾傷心過好久,也知曉歸家之後,家族當遣自己再嫁,卻也不覺得如何,隻在青春妙齡中守寡苦熬着歲月,等夫孝滿後歸家再嫁就是,然而賊人帶一身匪氣闖入自己房中,被他強行占有之後,她就不可自拔地陷入那種歡娛中去了。
賊人當時才十四歲,但比起前夫來說,更有力量和霸氣,男女之事上無師自通,對她這成熟饑渴的身體來說,根本就沒一絲抵抗力。
被這份肉欲所征服,焦姬最終忘記了一切,不計身份、不顧羞恥地拜倒在他胯下,盡心地侍候着小男人,努力讨曾經的小姑伍窕歡心,但這一切,終随着孩子的降臨而改變了。
之前隻圖歡愉,覺得能被這賊人一次次将自己征服就夠了,其餘并不重要,然而當做了母親,生命中多出一份愛惜,才發現一切都變了。
鄧涉呱呱墜地那天起,看着襁褓中的小小肉團,她就開始了憂心。
始終伍窕才是大婦,自己的孩兒不幸,隻是庶出,卻又身為長子,将來若被嫡出的弟弟們欺負該怎麼辦?
在這賊窩裡,伍窕嫡出的孩兒有母家相助,自己的鄧涉呢?
這種憂心隻有一絲絲,隻深埋心中,但始終還是存在的,得知鄧季欲取壺關尋眭固報仇,為了兒子,她便瘋魔一樣将自己家族給賣出了。
若在以前,她定不會如此!
待與母親等相見過後,焦姬亦自責了許久,然而為了孩兒,她終究還是不悔!
兄長焦統自幼便疼愛自己,對伍氏的憤恨最強烈,根本就不可遏制,他到後,開始處處鼓動族人與伍氏為難,這些,她其實是知曉的,雖未去火上澆油,卻也從未阻止過。
當伍焦二族開始越來越多地針鋒相對後,兩婦之間不可避免地産生了裂痕!
裂痕出現之後,鄧季在家再召二婦同寝,兩人都會尋各種理由推脫開,單獨侍寝時,又會不遺餘力來讨男人歡心,隻為争寵。
作為神經粗大的男人,看兩婦都肯放下身段委婉承歡,自己提的非分要求全會含羞完成,雖不再得雙飛之趣,然而這種變化鄧季其實是歡喜的,隻是他并不知道,他不在家時,兩婦之間已是相對無言,表面是因忙碌要照顧各自的孩兒,實際上,卻是相互已找不到話來說。
而如今,兩婦中又突然插進來一個唐姬,變故自多出無數。
别說賊人們,便是大家豪族,夫君新納姬妾也實屬正常,可納的是唐珞這般,大婦伍窕立馬就感受到了威脅。
論容貌,唐珞比自家容顔更美,沒生過孩兒,身材更好,臉上也無任何因懷孕而産生的細微的斑點,可說毫無瑕疵光亮照人;論出身家世,穎川唐氏不是伍焦這種小豪族能比拟的,她的父親唐瑁曾官至會稽太守!
夫君已要去投奔官府了,颍川唐氏說不定何時又會成了他的助力!
鄧季欲投奔曹操,不得行的主要原因是為主弱臣強,去了說不定死路一條,然并非隻有人主之道如此,家世容貌都在自己之上的唐姬帶給大婦伍窕的也是主弱臣強之感!
但對焦沁來說,唐姬還沒有孩兒,即便将來産子,比鄧涉也要小好些,同為庶子構不成威脅;大家身份一樣是姬妾,又都是寡婦改嫁來了,同病相憐正好籠絡,可借其力共抵大婦伍氏,且男人喜新厭舊,她容貌身份俱上佳,近日得寵愛定多,若與其同侍寝,一可分其寵,二來知鄧季好這口,正好讨歡心呢。
弘農王死時尚未大婚,隻得唐珞一名姬妾在,她雖身份早定,卻未經曆過妻妾争寵之慘烈,感觸并不深,隻是剛到此地就被波及到,被吓了一跳。
自盡者不畏死亡,因為其認定會有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出現,重德重榮辱,這時代的人尤甚,為了自己所認定的忠、義、氣節等德行,可輕決生死,但即便如此,也無人可将死亡看做吃飯睡覺一般正常。
自盡者第一次直面死亡時毫無畏懼,然而若沒能死成,因已經曆過,并不需别人過多開解,第二次再要輕生便已不是那麼容易。
人要活着很難,想死卻簡單,任别人如何看顧總難得周全,自殺者很多,但被救下後還繼續如此,幾次自殺的人卻少!
被匈奴人所擄獲時,唐珞在袖中藏了把小剪,打定主意是用來刺賊酋或自己的,擊殺鄧季不成,她第一時間也是那麼做的,反轉的剪尖帶着一抹寒光猛刺自己咽喉那一刻,她已想象到自己被小剪刺穿後的模樣。
被賊人拍落小剪,與死亡擦肩而過,正因如此,鄧季再次來時,她才會開始猶豫,終錯失自盡之機,被其得手。
就如魯迅筆下的祥林嫂,為守節自盡不成,又已**,也隻得認命,谷口勉強拜過老婦人龔氏,已算是定下命運。
身為姬妾,被大婦為難也屬正常,但對另一名姬妾遞來的橄榄枝,唐珞卻不知自己該不該接。
這賊人家宅不睦,她初來咋到,可不想輕易涉入其中去,隻是為自保,不得不求庇于周昭。
伍窕再是家中大婦,面見周昭時也得尊稱聲二嫂,不敢拂逆太甚,而自己與她有之前交情在,正好求助。
隻是周昭才剛及笄沒多久,半月前囚車之中,還是躲在唐珞身後口呼“貴人”彷徨的小姑娘,現在自己反而要托庇于她,可真是世事無常呢。
各種心思詭計交雜,在南下前得這段日子,鄧季屋中三婦互不相讓,鬥法得可厲害。
(昨日中午就開始喝酒,直到晚上,老虎大醉,未能更新,甚歉,睡到淩晨三點過才醒來,修改最後兩章存稿發上,望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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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遲了,也要說一聲各位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