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郭太領白波賊轉戰河東,董卓遣李傕與戰,郭太死于戰陣中,麾下楊奉降李傕,李樂、韓暹、胡才等散亂攻伐,河東亂尚未平。
河東仍舊動亂,上黨亦不見好到哪裡去,十一月中旬,馬皮等斥候快馬回報的消息在鄧季麾下諸将中引起軒然大波。
河内、河南兩郡俱無官兵駐守,無論是董卓還是關東群雄都無力顧及這兩地,于夫羅占據上黨後,兩郡已敞開在匈奴鐵騎之下,分散南下擄掠人口财物匈奴部落已有歸來者,最先的已回長子,據馬皮探馬查報,這些身材高大、膚色甚白、高鼻多須的異族們歸來隊伍中,馬邊懸挂男人首級,還俘獲有衆多婦女、匠人、官吏士子,俱用繩索串綁在戰馬後面,随行車輛上,錢财無數,其等夜間紮營時,營中盡是狂叫與婦人凄慘哀鳴聲。
朝廷衰弱,諸侯俱有異心,外族趁機禍害同類,聽聞這消息,非但韓齊、太史慈等憤怒難平,車黍等老山賊亦都請鄧季出兵劫殺。
麾下群情洶洶,鄧季隻得讓馬皮等偵騎往南探查遠些,漫天雪花中,當探報又一支五百餘騎的匈奴人隊伍載擄掠所得,已過泫氏城往長子來時,鄧季令田麻子率辎輔兵守壺關,自領千餘勇卒冒雪出壺關趕去撲殺。
擄掠來的人口都将是自家部落的奴隸,匠人、官吏士子部落有大用,漢人婦女們則肌膚柔軟細膩,性子又柔和,乃是上佳的洩欲工具,要兼顧戰馬後面的俘虜和财物,匈奴騎兵們行進速度并不快,鄧季率部輕易便在半途攔截到。
漫天風雪中,鄧季放眼所見,這些匈奴騎兵身材比漢人要高大一些,遠遠看去,多半是黃須碧眼,外貌分明就是前世電視上見過的白色人種。
匈奴騎兵們身上也俱都有甲,馬鞍上全挂有長弓,除此武器還有戈和槍矛,也有比較少見的長斧和流星錘。
離得遠,匈奴騎後隊的俘虜們看得不甚清楚。
每一匹戰馬兩側都懸挂着的一串肉球,不知他們帶回去做什麼,辨認出那些肉紅的球體都是人頭後,鄧季已經怒不可遏。
這些人頭,就是從自己同胞身體上取下來的!
“殺!
”
沒有任何多餘話語,命令就隻有一個字!
匈奴騎兵們反應很快,發現鄧季隊伍後,立即揮刀割斷馬後相連着俘虜的繩索,整隊相迎。
鄧季部人數兩倍于其等,可與漢人軍隊交手得多了,匈奴騎兵不見懼色,兩隊騎兵幾乎同時放開馬速,踏一地積雪迎對方奔馳過去。
匈奴人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幾乎每一個男人都能彎弓射箭,他們所用的弓與漢人不同,長有漢六尺,為方便在戰馬上騎射,上弓臂及下弓臂長短不一,看着不對稱,上弓臂略長些,此時在上風頭,就着風力,射程上占便宜,兩軍越來越近,率先出手的是他們。
風雪很大,箭根本沒什麼準頭,勇卒們下意識低頭讓過面門,隻有兩個倒黴的坐騎受傷,驚馬将騎士甩到雪地中。
待再近一些,伍甯用凍得僵硬的手将兩石弓張開,斜仰向天,趁胯下戰馬騰空而起瞬間,将手中箭支送出去。
去歲從長子城帶回許多手弩,弓卒們日常已多了練習項目,伍甯腰中便有一支,不過此時可用不上。
馬匹移動及地面不平會給弓騎造成颠簸,影響騎射準确度,隻有坐騎四腳離地時,這種影響才減至最低。
對騎射的弓卒和雙手鐵戟的力卒們來說,騎術要求比其餘卒兵更高,開弓、雙戟厮殺時都不能顧及到缰繩,若不是有了馬镫,要做到這般更困難。
跟随自家這賊姐夫後,戰陣厮殺經曆了不少,可不比以前做大家公子圍獵玩耍時悠閑,他又狠練過一番,射術、騎術都有進步,隻是仰**準度大不如平射,又有風雪影響,這一箭确實落入匈奴騎兵隊伍中,卻運氣不好,最後落在一匹戰馬的後臀上。
懶顧等亦頂着逆風雪花彎弓艱難回擊,一波之後,并不見對面有匈奴人跌落馬背,再近就是肉搏戰了,弓卒們離開大隊,策馬往邊緣繞開去。
匈奴人亦已将長弓挂回馬背鈎挂上,持出長武器準備厮殺。
“小戟!
”
臨陣近戰前扔小戟傷敵已是鄧季軍特有,鄧季一聲暴喝過後,匈奴人們不妨漫天暗器射來,頓時吃了大虧,有近百人馬中招,一時人仰馬翻,隊伍混亂,騎術精湛的忙勒馬避讓。
隻是瞬間之後,鄧季的鐵騎已撞了上去,典韋、車黍兩人沖殺最前,揮鐵戟一陣亂砍,殺翻數騎,後面跟上的勇卒們則仗着馬镫便宜,長戟未刺中敵人的,順勢用月牙鈎将其拖下馬來,在騎兵厮殺中,很快會被戰馬踩成肉泥。
太史慈帶屯下在側翼,他的槍法深得“快”字精髓,每一次收回時,槍頭都能飲皿,總有敵人慘嚎倒下。
匈奴人也并非無還手之力,單論騎術與身手矯健,他們要勝過勇卒許多,還擊亦淩厲。
厮殺中,不時有人跌落馬背,泥土、積雪、鮮皿很快讓這片土地變得色彩斑斓。
最近戰陣中,鄧季已少有親自參與搏殺,此時數十匈奴騎亡命往他旗幟所在處撲來,郭石忙領謝允等親衛死死頂住,混亂中,鄧季亦與一騎纏殺在一起,幾次長戟刺殺都被那厮在馬背上靈活避過,最後還是占兵器優勢,将其鈎下,再放馬踩踏上去。
待兩隊騎兵在風雪中交錯過去,匈奴人隻剩數十騎,鄧季麾下的勇卒亦有近百人喪命。
自家占了許多便宜還是這戰果,不由得令鄧季心驚,匈奴人的戰力可不容小觑!
懶顧、伍甯領弓卒們已快馬回來,圍剩餘匈奴人又是一陣亂射,鄧季等打馬再殺回,僅剩的匈奴騎們狠狠看過兩眼鄧季等和後面俘虜群,打馬往北逃去。
“不用追敵,護難民回壺關便可!
”
匈奴人騎術精湛,自家等定是追不上的,若被這數十殘兵引長子城中大隊匈奴人馬來,自家可敵不過,鄧季忙止住人馬,又轉首喝到:“謝允,去傳令馬皮,給老子盯住長子城,若其内匈奴大隊出城,快馬速報!
”
待謝允尋着去了,鄧季等方才去看顧救下的那群俘虜,全成串捆在繩索上,足有三千餘人,匠人、官吏士子不足百,其餘全是婦女,她們身上全都被雪覆蓋住,不過還是能看出衣衫淩亂,沒雪的地方,可看到沾滿的皿迹和泥土,此時在風雪中瑟瑟發抖,最小的才十二三歲模樣,臉上還滿是稚嫩。
匈奴擄掠人口可不像蛾賊們脅裹民衆連老弱都要,他們會将自認無用者砍殺掉,首級帶回去祭祀神靈,這些被俘者全來自一個個瞬間破碎的家庭,解去身上繩索後,隻有幾人嘤嘤泣哭出聲,大多數人臉上卻都一片木然,全沒被救後的歡喜。
一名少女從雪地中摸出一拳頭大的石塊,迎着風雪,越衆往方才戰場處行去。
屍堆中,有名匈奴人還在大口喘着氣,嘴中噴出的白霧老遠就能看見,他被戰馬踩到兇膛,卻還沒斷氣。
踩在積雪上,會發出“滋滋”的聲音,察覺到有人走近他,匈奴人努力張嘴想說些什麼,隻是兇腔破裂,一個字也吐不出,他其實忘了,自家并不會說漢話。
“砰!
”
少女沒任何言語,隻是沉默着舉起手中石塊,狠狠砸在這匈奴人腦袋上。
兇腔破裂,受此重擊,匈奴人卻連慘叫聲都發不出,少女仍舊不言不語,舉石塊又來了一下。
“砰!
”
第二下!
“砰!
”
第三下!
少女不哭不鬧,也不咒罵,仿佛用這石塊砸人腦袋的舉動與她在家中紡布沒什麼區别一般,隻是機械地舉起、砸下!
再舉起,再砸下!
匈奴人的大頭很快就裂開了,淡黃色的腦漿濺射出來,沾染在少女衣裙和雪地上,早死得透徹了,可她還是不管不顧,一下一下地将這頭顱砸得稀爛。
風吼聲、旗幟被刮出的獵獵聲、戰馬在雪花中冒着熱氣的響鼻聲、傷者咳嗽、痛呼聲、婦人啼哭聲、咒罵聲,這時候鄧季耳裡似乎都聽不見了,隻剩那一聲接着一聲地“砰!
砰!
”響動!
漫天風雪下,一名被雪覆蓋的少女高舉石塊砸向地上屍體的畫面已永遠在腦中定格!
受少女影響,更多的婦人在雪地中摸索石塊,隻是等她們好不容易找到時,匈奴人的屍體堆中已再沒有活口,她們上前,隻能是毀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