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耀祖和袁詠怡這邊吃得是很帶勁,可對袁二和兩位家丁來說,這就是無比的煎熬。
要是尋常食物也就罷了,就算是袁府大宴上的各式精品美食,袁二等人也都不怎麼眼饞,可現在他們看到的可是從未見過的新奇吃法。
最可惡的是,陳家小子邊做還要邊解說,再加上他們狼吞虎咽的不雅吃相,叫袁二等人怎麼能不眼饞?
最饞人的就是吊胃口和不雅吃相啊!
就這麼一會功夫,袁二及兩位家丁在一邊已經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了。
但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陳耀祖和袁詠怡不叫他們去吃,他們根本就不敢造次。
所以袁二現在隻能咽着口水腹诽陳耀祖:這陳家小子平時不是很悶的嗎?
不知道最近哪來這麼多屁話!
袁二的饞樣似乎被陳耀祖給看出來了。
他笑了笑,對袁二等人說道:“你們也過來嘗嘗吧,自己動手,我教你們怎麼烤。
”
袁二大喜。
不過他還是先看了看袁詠怡的臉色,見大小姐對此并無異議,這才小心翼翼地帶着兩位家丁圍了上來。
還有幾個烤好的生蚝,陳耀祖讓他們一人先拿一個嘗嘗。
袁二等人終于如願以償。
哇,果然是一等的美味!
袁二差點把自己的舌頭都給咬了。
這陳家公子人還不錯,烹制美味的技藝也是一流,說話也非常的中聽!
美味在喉,袁二對陳耀祖的觀感立即就變了,對他的稱呼也立刻從陳家小子變成了陳家公子。
改變一個人的觀感往往隻需要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言行。
袁二等人也開始大快朵頤。
陳耀祖畢竟買了兩堆生蚝,足以讓袁二等人也吃個盡興了。
“小海子,接下來做什麼?
”
等收拾完殘局之後,袁詠怡又追問起陳耀祖來,她還沒有想離開的意思,似乎已經黏上這個變得很有意思的小海子了。
這是好現象!
陳耀祖說道:“暫時還沒有特别的安排。
”
“那幹脆去把你說的那個烤箱給打制出來吧!
”
不愧是有潛質的吃貨,袁詠怡很快就幫陳耀祖拿定了主意。
“也行。
”陳耀祖故作順水推舟地答應了下來。
其實這家夥有點不要臉,因為他是很想去工匠區看看的,原因自然是涉及到了他新定的另一個小目标。
到明朝來混,既然有大計劃,那陳耀祖就得給自己弄幾件趁手的武器才行,今天上午在比試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連葛新峰都能有一口合用的腰刀了,陳耀祖現有的這柄質量低劣的練習用制式腰刀真的不夠用,用來吓唬一下人還行,真正用于實戰就慘了,沒幾下要不是會卷口,要不是就會折斷。
原因很簡單。
在明朝,制式武器的僞劣是很出名的,各式武器看着還行,但一旦上了戰場,刀具卷刃及折斷、火槍炸膛等事故經常發生。
堂堂擁有了上千年制刀史的大中國,其刀具在戰場上竟然拼不過才幾百年制刀史的倭刀,這種丢人的事情都會發生。
之所以會這樣,這并不是工匠們技不如人,或者是工藝不過關。
連《天工開物》裡都提到過腰刀的制造技術:
“凡鐵兵,薄者為刀劍,背厚而面薄者為斧斤。
刀劍絕美者以百煉鋼包裹其外,其中仍用無鋼鐵為骨。
若非鋼表鐵裡,則勁力所施,即成折斷。
其次尋常刀斧,止嵌鋼于其面。
即重價寶刀,可斬釘截凡鐵者,經數千遭磨砺,則鋼盡而鐵現也。
”
由此可以表明,在明朝的制刀技術,不僅炒鋼法、百煉鋼、包鋼法等先進鍛造技術已完全應用成熟,連後世都鼎鼎有名的大馬士革鋼也被元朝的成吉思汗虜了過來,成為了工匠們所熟練掌握的技術。
按理說,擁有如此先進的技術和工藝,那麼丢人的事不應該發生才對,可偏偏就發生了。
原因很簡單,這是由于官僚的貪腐造成的。
因為明朝實行匠籍制度,匠戶們是由官府集中管制的,明朝的官吏上下貪腐成為,管兵器制造的官員為了節省成本以滿足其貪欲,便千方百計地讓工匠們在制式刀具的制造上偷工減料。
在這種情況下,含硫量很高、很容易蹦脆的煤煉鋼鐵就在制式刀具上大量使用,工藝也被偷減,這使得制式刀具中看不中用。
這樣的垃圾武器自然是不能滿足陳耀祖的需求的。
所以在上午打鬥的時候,陳耀祖就又有了一個小目标:為自己準備趁手的武器。
在他的這個小目标裡,不僅包含了刀具,甚至還考慮到了槍支。
作為一名現代軍人,看到火繩槍之後,不想為自己弄一支合用的好槍是不可能的事。
陳耀祖的這個小目标必然需要了解工匠們的技藝和工藝,因此陳耀祖現在是在裝,其實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去工匠區占便宜了。
真的很不要臉,竟然用替袁大小姐做烤箱來當幌子!
就這樣,心懷不軌的陳耀祖就在袁二的帶領之下,跟袁詠怡一起向千戶所的工匠區走去。
千戶所的工匠房本身就歸袁二在管理,現在又有袁詠怡當幌子,什麼都好說。
工匠區在千戶所營區的南邊,和家屬區離得并不遠,陳耀祖一行很快就到了。
因為千戶所是基于明朝舊的衛所體制,因此其大部分東西都是自給自足的,包括武器和工具等,因此工匠對千戶所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一塊。
基于這個原因,千戶所的工匠區規模還是并不小。
但明朝現在還處于作坊手工藝時代,所以這些工匠房是一家一家隔開的。
陳耀祖不禁搖了搖頭。
1600年,這是世界曆史格局改變的一個分水嶺。
在此時期,歐洲的工業革命尚未開始,但因為封建主義的走向沒落和資本主義的萌芽,西班牙、葡萄牙、荷蘭、英格蘭等國已步入大航海時代。
因為擴張的需要,歐洲很多國家已開始科學革命,科學與技術開始相結合,作坊手工藝也開始技術革新。
可以說,在1600年以前,中國的作坊工藝還處于世界領先地位的話,那在1600年以後,因為閉關鎖國,缺少對外交流,工藝水平也逐漸轉向落後。
這正是中國明清時期開始落後于世界的本質水平。
這是陳耀祖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在袁二的引領下,陳耀祖和袁詠怡走進了一家鐵匠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