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庭州的事情後,唐舟便帶着程處默和尉遲寶琳往玉門關趕。
這個時候,已是夏末秋初時節。
邊關的秋天來的有些早,滿目所見已是蕭瑟,令人在行走的途中忍不住生出無限感慨來。
幾人帶着幾百名的隊伍就這樣走着,幾天之後,終于來到了玉門關。
自從玉門關的困境解除之後,玉門關已是慢慢恢複了繁榮,很多以前離開的人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
如今庭州雖然在手,但絲綢之路尚有些危險,隻有一些膽大的商人甘願冒險,很多人都是不敢的。
但這絲綢之路總算是通了,玉門關來來往往的商人也有了一些。
進得玉門關,這裡的百姓立馬夾道歡迎起唐舟來。
若不是唐舟,玉門關早被破了,所以這裡的百姓很崇拜和敬仰唐舟。
隻是他們又很奇怪,唐舟不是要與突厥作戰嗎,怎麼突然又回到了玉門關?
百姓疑惑,但也沒有人問,唐舟自然不會說。
來到玉門關後,唐舟直接帶人進了西域都護府。
西域都護府的氣氛有些凝重,早些時候,唐舟已是派人将周蓋的屍體送了回來,如今已經過去了幾天,但西域都護府還仍舊刮着白布,顯然趙氏仍舊心傷不已。
見到趙氏的時候,她比以往憔悴了許多,從她身上,已經看不到昔日的彪悍了。
唐舟心痛不已,道:“是本侯沒能保護好周都督。
”
趙氏擡頭看了一眼唐舟,道:“不怪侯爺,出使回纥是我家都督自願去的,他去的時候就知道有危險,他是個英雄,我心目中的英雄,哪怕他馬革裹屍,也仍舊是個英雄。
”
趙氏是愛着周蓋的,哪怕以前她曾經處處壓制着周蓋,而且如今的她也有些後悔,後悔沒能讓周蓋納妾,為他周家留下皿脈。
唐舟猶豫了一下,道:“夫人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去唐家莊園找我,隻要能做的,本侯絕不推辭。
”
趙氏應下,道:“多謝侯爺。
”
在西域都護府待了一會後,唐舟便離開了,然後他單獨去了醉玲珑客棧。
醉玲珑客棧已經關門,不再營業了,唐舟走進去的時候,幾名夥計無精打采的唉聲歎氣,見到唐舟,猛然一震:“侯爺你怎麼回來了?
”
說了一句,突然一喜,接着又連忙往後院跑去,一邊跑一邊喊:“老闆娘,小侯爺回來了……”
這種情況,倒是讓唐舟一愣,不過很快唐舟便又恢複冷靜,漫步走了進去。
來到後院,玲珑從屋内走了出來,她的小腹已經微微隆起,比之以前,她顯然豐滿了一些,隻是她的臉色很蒼白,很憔悴。
周蓋陣亡的事情肯定是瞞不住的,玲珑也肯定知道,她如今肚子裡有周蓋的骨肉,如今聽得周蓋陣亡的消息,肯定是不開心的。
可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她又必須得吃飯,所以她還是胖了。
兩人這樣望着,許久之後都沒有開口,最終還是唐舟打破了沉默:“玲珑姑娘這段日子可好?
”
玲珑露出了一絲淺笑:“說不上好,隻是偶爾會莫名的傷悲。
”
唐舟一聲輕歎,将周蓋的信拿出來給玲珑看,周蓋的信有寫到讓唐舟做一些事情,包括趙氏和玲珑。
但是唐舟沒有讓趙氏看,因為一些事情不太合适。
玲珑看過信後,有些震驚,道:“周大人想……想讓我跟着你?
”
唐舟道:“他隻是囑托我照顧你,畢竟你有了身孕,一個人不好生活,寄居在唐家莊園,對你以後更好一些。
”
說到這裡,唐舟又道:“如果生個男孩,他希望你送給趙氏撫養,趙氏雖然彪悍,但對他的骨肉是不會虧待的,趙氏一族還是很有勢力的,能夠把孩子培養成才,如果是個女孩,就由你帶着。
”
這些也都是信上說的,唐舟覺得自己有必要跟玲珑說一下,雖然這有些過于殘忍,畢竟要把自己的孩子送人。
玲珑低眉不語,唐舟也沒有逼迫她,隻是等着她的回答。
時已黃昏,醉玲珑的後院種着幾棵不知名的樹,一陣風吹來,便有木葉飄落,一片木葉落在了玲珑的發間,唐舟看到後伸手幫她取了下來,玲珑猛然擡頭,看到唐舟,霎時間心中有一股暖流經過。
她本無根飄零,以為有了周蓋的孩子,這一生便算有了依靠,不曾想周蓋卻在這個時候陣亡了,唐舟沒來之前,她便一直擔心此後該怎麼辦。
周蓋将她托付唐舟照料,她本是歡喜的,可又隐隐覺得對不住周蓋,所以十分糾結,可唐舟幫她拿掉頭上木葉的動作,卻是讓她瞬間有了決定。
那種暖暖的感覺,是她從周蓋那裡的不來的,也許在周蓋眼裡,她隻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或許有一點點****,但絕對不會更多。
她擡起頭的刹那,頓時羞澀起來,道:“侯爺的意思呢?
”
周蓋在信上把事情說的清楚,隻是玲珑也想聽聽唐舟的意思,畢竟自己這樣的女人住進唐家莊園,多有不便。
唐舟見玲珑這樣問,道:“周都督與本侯關系甚好,你作為她的遺孀,有懷有他的骨肉,不管怎麼樣,我都是要照顧好你們的。
”
男人之間的承諾,是說一不二的,兩人共同經曆過那麼多生死時刻,周蓋又為滅突厥大業而陣亡,不管情況如何,唐舟都是會照顧玲珑姑娘的。
玲珑聽完這話,卻并未一喜,隻是地下了頭,小聲嘀咕了一句:“難道就不能是因為我嗎?
”
聲音很小,唐舟聽的不夠真切,問道:“玲珑姑娘說什麼?
”
玲珑姑娘有些尴尬,連忙說道:“沒……沒什麼,侯爺肯收留我們,是我們的福氣,不知道侯爺準備什麼時候離開?
”
唐舟想了想,道:“明天就走,這樣興許能趕上今年的中秋節。
”
說着,唐舟又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道:“玲珑姑娘有什麼東西,就趕緊收拾一下吧,我們明天動身回去。
”
玲珑姑娘點點頭,她其實并沒有什麼好收拾,本就是無根浮萍,這真正讓她覺得值錢的在意的東西,也就不多了吧。
兩人這樣說完,唐舟又去派人把他之前買的花生也帶上,然後便靜候一夜,等着明天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