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叫本姑娘女大王!
”那男裝打扮的少女一腳踩在桌子上,匪氣十足。
片刻之後,說書先生已經屁滾尿流地逃離了酒樓,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在樓下停住腳步喘了口氣,他忍不住回頭想找點場子回來:“臭娘們,你等着,我……”
他那個“我”字才剛出口,二樓就倏然飛下來一隻茶杯,正正命中他的額頭。
說書先生擡手一摸,就摸到了一手的皿,剛才生出的那點勇氣頓時跑得連渣子都不剩,抱着自己的家當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二樓上,那少女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窗口:“你再敢污蔑女人,老娘見你一次打一次!
”
看着說書先生倉皇而逃的背影,夏九歌頗為遺憾地看了看旁邊的桌子,感慨道:“哎,我剛才怎麼沒拿茶壺啊?
那茶杯的分量太……”
她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人從窗口拉了回去。
轉身的幅度太大,她直接撞上了身後那人的兇口,再一擡頭,額頭就撞上了對方正好低下來的下巴。
“青陽!
你突然低頭幹嗎?
”她捂着撞疼了的額頭,很是郁悶。
“對不起對不起,”青陽拉下她的手,看到她光潔的前額多了一片紅印,眼神立刻多了心疼,下意識地伸手替她揉揉,然後才續上了之前的思路,“不是說好了,在這裡不能随便露面的嗎?
”
他從瘦猴手裡接過鬥笠替她戴上,還特意往下壓了壓帽檐。
夏九歌苦着一張臉,皺皺鼻子:“你好啰嗦啊,大當家。
”
被她這麼撒嬌似的抱怨了一下,青陽勉強笑了笑,臉上滿滿的都是無奈:“好了好了,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吧。
”
“為什麼?
”夏九歌瞪大了眼睛,“這一路上悶都悶死了,好不容易到了這麼繁華的地方,當然是要去逛一逛了!
”
青陽的表情閃爍了一下,大概是對她的要求一向沒有抵抗力。
不過好在,他還是堅持住了立場,隻不過稍微讓步了一下:“先辦正事,等見到了要見的人,随便你怎麼逛都行,好不好?
”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語氣已經從堅定變成征詢了。
夏九歌挑了挑眉,狀似勉強道:“那……就暫定這樣好了。
”
她眨眨眼睛,眸底浮起促狹的神氣來:“不過事先說好,你要陪我從頭逛到尾,負責當跟班拎包打雜,當然,最重要的就是——付錢!
”
下意識地伸手握住她在眼前晃來晃去的手指,青陽臉上挂上了寵溺的笑:“當然。
”
“成交!
走吧,找地方落腳去!
”夏九歌打了個清脆的響指,轉身就走。
走到樓梯口,她還不忘回頭吐了吐舌頭,把頭上的鬥笠用力向下壓了壓,然後沖青陽露出一個“我很聽話”的表情,這才走下樓去。
看着她的背影,青陽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低聲補充了一句:“假如,到時候你還需要我陪的話……”
他才剛感慨了一句,嘲風就從後面蹿上了他的肩膀:“我早就跟你說了,把她留在霸王寨高高興興地做三當家多好,反正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你這個死腦筋,非要把她送回來!
”
嘲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覺得青陽真是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
為了把夏九歌救出來,他低聲下氣地叫了囚牛好幾聲大哥,那家夥才肯現出真身幫忙。
想到這點,嘲風就覺得無比郁悶,他可是比囚牛早好些日子脫困,結果直到現在還被困在一隻腓腓的身體裡,囚牛那家夥倒好,出來沒幾天就找回了自己的真身。
那天去救夏九歌時,囚牛這厮還各種放飛自我,現出了原尺寸的真身,讓大半個京城的老百姓都有幸一睹他的風采。
就是這麼拉風的行為,讓嘲風各種羨慕嫉妒不敢恨。
雖然他不樂意叫,但囚牛到底是他的大哥,這年頭,都是老大說的算。
想到這裡,嘲風從回憶裡醒過神來,忍不住再次對青陽提出建議:“咱們還是趁早回霸王寨去,怎麼樣?
”
他看着青陽,綠豆眼裡閃爍着殷切的光。
他可是答應了囚牛,一定不能讓夏九歌去須彌山,所以,現在是最好的機會了。
夏九歌之前中了噬魂蠱,雖然那蠱蟲已經被匕首上的劇毒弄死了,但還是留下了個狗皿無比的後遺症,那就是,她失憶了。
從專業的角度來說,則是因為噬魂蠱要控制人的魂魄,才能控制中蠱者的行動。
而蠱蟲的提前死亡,讓夏九歌的魂魄受了損傷,所以失去了部分記憶。
發現這點後,囚牛和嘲風便決定把她送到霸王寨去,遠離大燕京城,也遠離傅子恪和薛遇這一票充滿了不确定因素的男人。
隻不過,嘲風沒想到青陽這麼死腦筋,竟然要把夏九歌送回來見傅子恪。
可惜囚牛已經走了,憑他這麼一隻小腓腓,壓根沒法把夏九歌再偷走藏起來,隻好不遺餘力地跟在青陽旁邊念叨,希望能說動他。
“我不能乘人之危。
”果然,青陽又是用這句話回絕了他。
他一身正氣,嘲風竟無言以對,隻能暗暗嘀咕了一聲:“死腦筋,怪不得單身。
”
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之後,青陽見夏九歌睡了,便囑咐瘦猴看好她和嘲風,自己則一個人出來找傅子恪。
畢竟,之前京城發生的大規模殺傷性事件他也聽說了,他拿不準這裡還有沒有人會對夏九歌不利,所以盡量地讓她少抛頭露面。
然而,青陽想當然地去了皇宮,卻被拒之門外。
皇宮裡的侍衛怎麼會把個江湖人士放在眼裡,當然更不會憑他的一面之詞就讓他去見攝政王了。
青陽無奈之下,隻好回來找夏九歌一起再去。
沒想到他回到客棧後,竟然看到的隻剩下一個昏睡不醒的瘦猴,夏九歌和嘲風竟然雙雙失蹤了!
房間裡并沒有打鬥的痕迹,他心急火燎地弄醒了瘦猴,才知道他是被下了藥,喝了桌子上的一杯水之後,就被放倒了。
正當青陽氣急敗壞地在客棧周圍尋找夏九歌的蹤迹時,她正和嘲風一道在京城的大街小巷晃悠。
嘲風當然是有私心的,他忽悠不了青陽這個死腦筋,當然隻能從夏九歌這方面下手了。
不過,他這次難得地藏起了内心的真實想法,隻是忽悠夏九歌出去逛逛。
隻是,他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夏九歌哪裡是他三言兩語就能忽悠回霸王寨的?
這下可好,目的沒達到,他反而被那丫頭拎着逛了小半天的街,簡直郁悶到死。
“臭丫頭,你還沒玩夠?
”嘲風終于忍不住再次催促。
夏九歌橫了他一眼:“你一直坐在本姑娘肩膀上,這也會累?
”
嘲風心裡那個苦哇,他不是身體累好不好?
他是心累啊!
要是這次沒法按照囚牛的囑咐把她哄回霸王寨藏一輩子,那他的下場……
雖然嘲風大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但他現在隻不過是腓腓一隻,而他那位大哥卻已恢複了真身,别說是用腳了,就算是用腳趾頭也能踩死他幾百回。
而且,身為一隻心裡從來藏不住事的八卦分子,他現在心裡的秘密多的簡直要把心髒撐爆了有木有?
有實話不能說的感覺,真他媽太難受了!
“老子忍不住了,你聽好了,其實……”嘲風終于忍不住要開口,沒想到話才剛起了個頭兒,就被一個不速之客的聲音打斷了。
“夏九歌,是你?
”
聽到突然冒出來的男人聲音,夏九歌好奇地轉過身去,看着那個眉眼清俊的男人:“你認識我?
”
男人皺了皺眉,似乎是對她的反應很是不解,走近一步想要再次确認她的身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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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風頓時緊張地揪了一把夏九歌的頭發:“臭丫頭,他是傅景皓啊!
”
他的本意,是想讓她離這個渣男遠點來着,但他大條的神經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夏九歌現在是個失憶人士,隻告訴她一個名字,她完全get不到重點啊!
“老相識?
”她低聲問嘲風。
嘲風愣了一下,正想解釋一下這其中的恩怨情仇,沒想到傅景皓的手指暗中一彈,他便覺得喉嚨一緊,竟失去了說話的功能,隻能幹瞪着一雙綠豆小眼着急。
“九歌,”敏銳地發覺了她的不對勁,傅景皓放緩了語氣,“好久不見,你最近還好嗎?
”
“我啊……”既然是老相識,夏九歌的态度頓時放松了些,“我挺好的,哎,你扯我頭發幹嗎?
”
發根一陣刺痛,她惱火地轉頭盯着嘲風,後者口不能言,隻能誇張地用肢體語言來告訴她,這是個渣男,是壞人,是需要盡快遠離的人。
看到夏九歌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嘲風以為她是領會了意思,手舞足蹈的更加劇烈了。
沒想到她盯着他看了片刻,卻突然冒出來一句:“你抽筋?
”
這回,嘲風是真要抽筋了,腦子都要抽了……
“大概他是累了。
”他正盤算着該怎麼向夏九歌示警,傅景皓的聲音卻突然傳來,緊接着一隻大手就把他給拎了過去,揣在了寬敞的袖子裡。
傅景皓笑了笑,眉宇間盡是溫潤之色:“天色不早,不如先找個地方吃飯?
”
“這樣不太好意思吧?
”夏九歌本能地謙虛一下,誰知她嘴上是謙虛了,肚子卻很誠實地發出了咕噜聲,頓時讓她飛紅了臉。
咳咳,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竟然露怯了。
看着她低頭微羞的樣子,傅景皓眸底掠過一抹詭異的光亮,嘴角向上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