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如鐵鉗一般扣住了她的脈門,威脅意味明顯。
就算她不配合,他也可以就地把她拖走,看看周圍那些侍衛沒有對他們之間的異常舉動有任何反應,就能知道這厮在唐國皇宮已經可以來去自如,絲毫不受限制。
顯然,他和唐國皇帝狼狽為奸的很融洽嘛。
哼,她生平最讨厭這種關系了,不給他們添點兒堵,簡直就是浪費生命。
看着肆無忌憚的傅烈,夏九歌磨了磨牙,忽然展顔一笑。
雖然她現在用的還是李楚月的容貌,但眼睛卻是她自己的,于是那一笑之間的神韻,便和李楚月全無相似之處,讓傅烈不由得失神了片刻。
在大燕時,李楚月作為名正言順的恭王妃,很是糾纏過傅烈一段日子,讓他不勝其煩。
然而,他現在竟被這張臉吸引住了。
就在他失神的瞬間,夏九歌已經揚聲喊出了兩個字:“等等!
”
唐國皇帝訝異回頭,她已笑靥如花地迎了上去,毫不客氣地把傅烈的手甩脫了。
她倒要看看,傅烈在皇帝面前,敢不敢直接把她打暈了扛走!
事實證明,他不敢。
于是,夏九歌就這麼直沖沖地走到了唐國皇帝面前,還沒開口,耳邊便傳來了傅烈低沉的聲音:“不要想在唐國皇帝面前打什麼鬼主意,畢竟,你不是李楚月。
”
他是在赤果果地威脅她,如果她敢亂說話,他就會揭穿她的身份。
夏九歌回頭看了一眼,傅烈仍站在剛才的地方沒有動,隻是眼神變得陰狠許多。
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她的眼神卻變得清醒冷厲起來。
她還以為,傅烈和唐國皇帝的聯盟有多麼穩固,現在看來,也不過是為了利益的暫時聯合,所以,傅烈在他面前還是要收斂幾分的,至少在心理上是這樣的。
要不然,他怎麼會給自己在唐國皇帝面前說話的機會?
看到她毫不掩飾的笑意,傅烈的眸色深了深,忍不住問:“你想幹什麼?
”
夏九歌眉尖一挑,遞給他一個“等着看就知道了”的表情,然後就果斷地轉頭面對着唐國皇帝:“陛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您。
”
唐國皇帝顯然被這個稱呼給弄懵了:“月兒,你怎麼……”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夏九歌打斷了:“陛下不要那樣叫我了,我……并不是您的女兒。
”
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愧疚一些,同時低下頭,一副愧疚到不敢和皇帝對視的模樣,然而在垂落的長發遮擋下,她的嘴角卻揚起了輕俏的弧度。
切,傅烈剛剛不是還拿這個威脅她麼?
那她就主動說破,看他還有什麼後招。
留把柄在别人手裡,自然隻能随人拿捏,但如果她主動毀掉這個把柄,傅烈還能拿捏什麼?
哼哼,屁都拿捏不到!
隻是,這樣的消息對唐國皇帝來說,無異于是天方夜譚。
“月兒……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
夏九歌輕輕地歎了口氣,伸手在腦後摸索了幾下,就把那張假臉皮揭了下來。
好在這張假面是傅子恪才替她戴上去沒多久的,比較容易取下來,當然,這麼做的效果也比較驚悚,至少是對唐國皇帝來說,相當驚悚。
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兒一擡手,就揭下來了一張面皮似的。
唐國皇帝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去看揭下面皮後皿淋淋的場面。
看着皇帝的慫樣,夏九歌眼底忍不住掠過一抹譏诮笑意,嘴上卻仍然保持着溫順:“陛下不必擔心,不會出現您害怕的事的。
”
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一切如常,皇帝這才看了她一眼,果然沒看到什麼皿腥情形,而是一張清秀的臉,這才放下心來。
然而下一刻,皇帝的聲音突然暴怒:“朕的月兒在哪裡,你把她怎麼樣了?
”
夏九歌在心裡默默給他打了個三分,這時候才想起來問女兒的下落,差評。
出于惡作劇的念頭,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手裡的假面提起來晃悠了一下,在火把的照耀下,那張臉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樣,五官毫發畢現,除了黑洞洞的眼眶外,其他的和真人絲毫沒差,臉頰上甚至還有淡淡的皿色。
說實話,這樣的場景雖然一點都不皿腥,但看着就讓人後脊梁骨發涼,好像夏九歌提在手裡的不是一張假面具,而是一張活生生的人臉似的。
夏九歌撇撇嘴,覺得這群人的膽子忒小,聯想能力忒豐富。
不知道是誰嘴快,竟然讓唐國皇後也跑來湊熱鬧了,聽到那一聲“皇後駕到”,唐國皇帝的臉色立刻變了。
夏九歌适時建議道:“陛下,這件事不如私下說,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擔心,您覺得呢?
”
說話的時候,她的目光忍不住瞟向了皇帝身側。
在那裡,傅子恪正噙了一抹寵溺的微笑,溫柔地看着她。
看到他的樣子,夏九歌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速戰速決把傅烈這個大麻煩解決掉,然後盡快啟程去須彌山。
拜唐國皇後所賜,為了不讓她也看到這種“驚悚”的場面,唐國皇帝迅速把說話的地方轉移到了室内,而且還清掉了一票閑雜人等。
事實上,現在除了皇帝和他的兩個貼身侍衛之外,就隻剩下了她和傅烈兩個人。
至于傅子恪,已經被請去其他地方“休息”了。
夏九歌倒是不太擔心他的安危,至少眼下這段時間,唐國皇帝根本沒時間去管他的事,光是一個李楚月,就足夠他頭疼的了,更何況還有一個傅烈。
“到底是怎麼回事,朕的女兒在哪裡?
”皇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她仍抓在手裡的面具上,瞳孔瞬間收緊,“還有,你這張臉是……”
“哦,”夏九歌甩了甩手裡的面具,面不改色道:“從人臉上剝下來的。
”
唐國皇帝臉色立刻大變,反手拔出侍衛腰間的長劍,便要當頭斬下。
隻是,他的劍才剛舉到半空,就聽見铮的一聲,似乎有某種無形的力量彈中了劍鋒,讓他的長劍瞬間脫手。
彈開了那把長劍後,夏九歌手中的月魄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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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個玩笑,不用那麼緊張嘛,其實我也不知道這張面具是怎麼做的,不過是聽說最逼真的面具就是人皮面具,現剝的那種最好……”
眼看着皇帝的臉都綠了,她隻好良心發現那麼一下下,沒有繼續添油加醋地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不過,要知道這張面具到底是不是從你女兒臉上剝下來的,你還是問問他比較好。
”
說着,她已擡手直直地指向了傅烈。
唐國皇帝回頭看看傅烈,又回過頭來看着她,語聲陰冷:“你什麼意思?
”
夏九歌攤手:“非要我說的那麼明白嗎,是他綁架了公主,又逼我戴上面具假冒公主來這兒騙您的。
”
這句話剛說完,唐國皇帝的腦袋就立刻轉了過去,死死地盯着傅烈。
夏九歌覺得,自己剛才都聽到皇帝轉頭轉的太急而發出的咔吧聲了。
對上唐國皇帝質疑的眼神,傅烈隻淡淡道:“與我無關,陛下不要聽信小人讒言。
”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唐國皇帝沉聲發問,眼睛卻仍牢牢地鎖住傅烈。
看他這個架勢,夏九歌就知道自己剛才沒白挑撥,皇帝已經對傅烈起了疑心,而且這疑心還不小。
“當然是因為公主殿下不肯配合他來害您了。
”夏九歌說的十分坦然。
“害朕?
為什麼?
”唐國皇帝的腦袋又扭了回來,向她投來困惑的目光。
說實在的,他的頭這麼轉來轉去的,她真的很擔心這位皇帝陛下的脖子,這麼扭,會得頸椎病吧?
撇了撇嘴,夏九歌眼底機鋒一閃:“當然是為了要唐國的疆土,陛下的皇位。
”
但凡是皇帝,聽到這種話,顯然都不會開心。
唐國皇帝眉頭深鎖:“可是……”
夏九歌壓根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截了當地打斷道:“陛下該不會真的以為,大燕的恭王殿下會心甘情願地付出那麼大的代價,隻為了向唐國借兵吧?
借兵攻打大燕,勝敗之數各占一半,但如果能得到唐國,這一局他就是穩賺不賠了。
”
眼看唐國皇帝的表情有所動搖,她嘴角勾起嘲諷的笑意:“當初大周,不也是這麼亡國的麼?
這,可是陛下您的前車之鑒啊。
”
她特意在“大周”二字上加重了語氣,果然成功地把唐國皇帝連同傅烈一起刺激到了。
傅烈隻一揚手,洶湧劍氣便随之湧出,直奔她心口要害而來。
月魄現形,無色箭出,準确無誤地迎上了來勢洶洶的劍氣,兩股力量的交戰讓殿内罡風大作,窗簾都被無形的氣勁割出了好多細小的口子。
夏九歌現在的實力已經和他不相上下,所以兩人你一招我一式,打得十分激烈。
激戰中,夏九歌一擰腰身,堪堪避過傅烈必殺的一劍,兩人在半空中擦身而過。
錯身而過的瞬間,她粲然一笑,用靈力将自己的聲音直接送到了傅烈耳畔:“要做大燕的陛下,怎麼能這麼沉不住氣?
你這一動手,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呢!
”
傅烈目光一緊,眼底殺氣更濃。
因為他知道,夏九歌沒有說錯,自己主動出手,無疑是讓唐國皇帝越發相信了夏九歌的證詞,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但是,他還偏偏沒忍住,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惡了!
傅烈眼底殺氣彌漫,動手時半點餘力不留,夏九歌眼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嘴角浮起詭秘笑意,在逃跑的過程中突然身子一歪,像是崴了腳似的,直接往唐國皇帝身邊撲去。
傅烈殺紅了眼,眼睛裡就隻有她這一個目标,自然是不管不顧地一劍刺了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夏九歌腳下一勾一挑,竟把唐國皇帝給推到了自己身前。
這麼一來,傅烈的劍鋒,就直直對上了唐國皇帝的心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