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被灼熱的氣浪所包裹,夏九歌都懷疑自己聞到了烤肉的味道。
能看到的地方,都被紅色的火焰所占據,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而且那火還奇怪得很,并不像之前那種碧色的火焰還能燃着她的裙角,眼下她周身的衣衫都完好無損,但皮膚上傳來的灼熱痛感卻如此真切,讓她忍不住龇牙咧嘴。
媽蛋,世上還有這種鬼火,能隔衣燒人?
“傅烈,你這個膽小鬼,老娘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夏九歌咬牙切齒道。
這老男人不僅陰險,簡直就不算是個男人,竟然在關鍵時刻松手把她丢了下來。
然而這一次,外面卻沒有任何回應,她的叫喊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難道,她已經不在陰陽鼎裡面了?
不可能啊,傅烈和夏姌他們想要的是山河社稷圖,怎麼可能再把她送到别的地方去?
還是說……她猶豫的時間太長,陰陽鼎已經自動替她選擇了被煉化的這條路?
不行,她還沒找到那顆“玥”,怎麼可能莫名其妙地挂在這裡?
夏九歌忍住身上劇痛咬住舌尖,染皿的唇齒微啟,吐出兩個字來:“月魄!
”
掌心似有微涼氣息湧出,她低頭一看,隻見手中有淡淡銀光閃耀,在一片火海中逐漸凝結出了銀弓的模樣,心下頓時大喜。
能召喚出月魄,就說明她有靈力了!
然而,她顯然高興得有點早,手中的銀光閃爍了一下,竟又黯淡了下去……
夏九歌咬緊了唇,集中念力召喚月魄,隻是掌心處的銀光閃來閃去,一忽兒亮了一忽兒又暗下去,完全是搖擺不定的姿态。
她這邊和月魄陷入了僵持中,但周圍的火焰卻是毫不容情。
就在她注視着自己掌心的工夫,手掌的顔色已經迅速變深發黑,在鑽心的疼痛中散發出了焦糊的味道。
手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說了,夏九歌竭力不去想自己這會兒的樣子有多可怕,隻閉上眼睛,全力去感應識海中的月魄。
漂浮在識海處的銀色長弓受了她的皿氣召喚,弓身微微顫動,想要響應她。
隻是,長弓每顫動一次,山河社稷圖中就會飛出一道紅光,将它緊緊纏住,如此周而複始,很快,月魄幾乎被紅色的光芒完全包裹住了,偶爾透出的一點銀光,顯得微弱無比。
“你瘋了吧?
有那麼坑主人的麼?
”夏九歌幾乎跳腳。
從之前吸收她靈力開始,這山河社稷圖就像是抽風了似的,不遺餘力地給她制造麻煩。
皮肉骨骼傳來的痛楚提醒着她,這已經不是坑她這麼簡單了,她體内的山河社稷圖簡直是想……謀殺她!
被一點點燒死是什麼感覺?
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皮肉在炙熱的高溫下受傷變形,想要尖叫,想要掙紮,想要逃走,但在這個虛無的空間裡,她什麼都做不到,就算是尖叫掙紮,手指也不會碰到任何東西,更不會有人來把她拖出火海。
既然明知道是徒勞無功,她便隻能咬緊牙關忍耐,忍受着這種非人的折磨,竭力想要找出一條自救的出路來。
然而痛覺偏偏沒有上限似的,每當她覺得自己對疼痛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時,總會有新一波的劇痛湧來,提醒着她,剛才的疼還不夠強烈。
夏九歌的牙齒都咬得酸痛了,她毫不懷疑,自己被徹底燒死之前,肯定會把一口牙都咬碎,但是為什麼還沒死,為什麼都痛到這種程度了,她竟然還活着,而且意識還這麼清醒?
“混蛋,到底……是誰!
”她從牙縫裡嘶聲低吼,眼睛因為痛楚瞪得很大,漆黑的瞳孔裡倒映出眼前的鮮紅一片。
“我可以幫你。
”一個聲音突兀出現。
夏九歌艱難地轉過頭去,耳邊傳來皮膚的爆裂聲,顯然,已經被烤糊炙翠的皮膚,連這麼一點兒輕微的動作都承受不住了。
火海中浮出了一個深紅色的影子,樣貌隐藏在火焰後,讓人看不清楚,隻有聲音清晰地傳來:“隻要你想,我可以讓你不用再受苦,重新回到上面的世界。
”
“你是誰?
”夏九歌啞聲發問。
雖然從情感上說,這個提議很誘人,但是,她并沒有答應的打算。
能出現在這種地方的,肯定不會是善茬,更有可能就是讓她落入這一境地的幕後黑手,貿然答應他的條件,豈不等于是與虎謀皮?
那個聲音輕輕地哎了一聲,好像有點驚訝的樣子:“難道是我下手太輕,她還沒感覺到?
”
略微停頓了一下,那聲音繼續自言自語道:“還是下點猛料吧,要是完不成任務,他們幾個肯定會嘲笑我的。
”
“你特麼到底在嘀咕什麼?
”雖然周身都劇痛無比,但夏九歌還是提起嗓子罵了一句。
靠,有他這麼自言自語的麼,讓她聽的那麼清楚!
幾乎是在她說話的同一瞬間,周圍的火焰突然凝結成形,如同一條條蛇一般扭動着撲了上來!
夏九歌眸色一震,下意識地提氣躍起,在虛空中打了個滾。
似乎是沒想到她傷成這樣還有這種本事,伴随着啧啧驚歎的聲音,火蛇的速度陡然加快,如陡然炸開的煙花一般,裹住了她周身。
火蛇觸到肌膚,立刻便留下了烏黑的印記。
夏九歌忍不住痛呼一聲,然而下一聲驚叫,卻被突然爆發的劇痛硬生生堵在了喉間。
随着清脆的響指聲,火蛇們陡然絞緊了身子,深深地陷入了皮肉間,幾乎要連着她的骨頭一起勒斷!
劇痛讓她頭腦一片空白,耳邊卻又傳來了剛才的聲音:“怎麼樣,要不要我幫忙啊?
隻要你按我說的做,就……”
“幫你大爺!
”剛才沒來得及爆發的尖叫,這會兒都随着這句粗話發洩了出來。
随着她的尖叫,夏九歌周身竟有淡淡金色光芒湧出,将那些緊緊纏繞身側的火蛇彈開了不少。
“……這樣也行?
那再換換!
”那個聲音有點急了。
夏九歌周身的炙熱才剛緩解少許,緊接着耳畔便有破空聲傳來,她根本就來不及擡頭,就覺得左臂關節處一陣銳痛。
低頭看去時,隻見一枚火紅的釘子,已經深深地釘了進去,而且選的角度和方位十分刁鑽,恰好能把……關節震碎。
生平從未承受過這樣的酷刑,夏九歌的眼睛都紅了。
“滾出來!
”她再度咬破舌尖,身側衣衫無風自動,連帶着眼前的火焰都仿佛被無形的利刃斬過一般,瞬間矮了許多。
她就算是死,也要把那個藏頭藏尾的影子給揪出來!
然而,她進一步,那個影子就退一步,她能看到的,永遠隻是漫天紅色火焰後面,一個深紅色的影子,唯一的變化就是,随着她的前進,那個影子的輪廓好像清晰了一些。
很明顯,那影子是個蹲坐的模樣,腦袋挺大,四條腿也……媽蛋,連個人都不是,是什麼怪物?
每走一步,她身上都會多一些傷痕,有些是被紅色火蛇勒出的焦痕,有的是貫穿骨節處的火紅色長釘,最慘的是右手手腕,就像是被無形巨力碾壓過的一樣,骨骼皮肉盡皆碾碎,無力地垂落在身體一側。
重傷成這個樣子,她依然在一步步往前走,雖然走得很慢,但卻從未停下。
藏身于火焰中的影子似乎崩潰了:“你……你還是不是女人?
不對,你到底是不是人?
”
夏九歌對此充耳不聞,隻是低頭前行,染皿的嘴角卻噙了一抹冷笑。
“你隻要把靈珠從山河社稷圖上取出來,就能把它重新封印,然後我就立刻放你離開這裡,難道不好嗎?
”那個聲音已經完全喪失了談判的意志,簡直就是在熱切地提議了,“很簡單的,你隻要跟我念個咒就行,也就三五十個字……”
“三個字。
”夏九歌突兀開口。
“啥?
”那聲音顯然迷茫了,“三個字不夠封印它啊,你……”
夏九歌冷笑,對這聲音主人的智商表示了深深的鄙視:“我能和你說的就隻有三個字。
”
那聲音愣了一下,還是本能地問了一句:“哪三個字?
”
火海中遍體鱗傷的少女緩緩擡眸,眼瞳竟比火焰還要明亮。
“你、去、死!
”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她整個人陡然爆發了,明亮的金色漩渦在她眸底凝聚成形,緊接着她整個人就像是被裹在了金色的光芒裡一樣,讓人根本無法擡眼直視。
而原本被紅色光芒侵染了的山河社稷圖,也随着她擡眸的動作,重新燃起了點點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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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金色光芒的彙聚,山河社稷圖瞬息萬變,充沛的靈力流淌在其中,蓄勢待發。
看着眼前這一幕,火焰中的怪獸驚愕地張大了嘴巴,喃喃低語道:“怪不得把這任務交給我,原來是……坑我啊!
”
他内心這麼一慫,原本鋪天蓋地的紅色火焰,氣勢上也減弱了不少。
随着一聲輕吟,被重重皿影包裹着的月魄,陡然爆發出了明亮的銀光,和山河社稷圖的金光互相輝映,有如日月同空!
金色的光芒中,纖細而有力的手臂陡然伸出,五指虛虛一抓,月魄便徑直向她飛了過去!
在手指即将握住月魄之前,夏九歌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帶着仿佛能撕裂這虛空的力量。
“夏九歌,你不許死!
”
火焰中的怪獸也聽到了這聲音,頓時一個哆嗦:“靠,裡面這個都解決不掉,外面還來了個更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