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錢恒交上試卷的第一時間,王黼和蔡翛就把考卷收到了監考官的房内,連同錢恒的詩賦卷子一起,連番看了好幾遍。
蔡翛對錢恒的卷子十分贊賞,不過最讓蔡翛贊歎不已的,還是錢恒“仁者無敵可以王”的經義文章。
“不愧是官家看好的考生,這錢恒遠的文章功底果然不弱,單看這篇文章,對兼經沒有十幾年的攻讀,是不可能寫出如此精彩的文章來的!
”
聽着蔡翛對錢恒文章的贊歎,王黼一笑,“蔡大人可是忘了,錢恒遠的恩師,可是演山先生,當今朝堂諸多士子,差不多有三成以上,在學業上都視演山先生為尊長!
”
蔡翛點頭,“這倒也是,如此精彩的文章,當為榜首之選啊!
”
王黼沒想到,蔡翛對錢恒的文章評價如此之高。
不過看過了錢恒最後一篇策論的王黼,卻有點不同意蔡翛的這個說法,“要說文章的精彩程度,我倒覺得這最後一篇策論更精彩些!
”
“哦?
王大人此話怎講?
”
蔡翛也看過了錢恒的策論文章,隻是覺得論點論證還算清楚,可要說精彩,隻能說措辭精彩,但其中所指的論據之類,并不是蔡翛熟知的東西。
王黼淡淡一笑,“蔡大人,官家喜好什麼,某自認還是很清楚,而錢恒遠這最後一篇策論,顯然很和适宜的。
”
蔡翛一愣,臉上微微變色,“如此說來,這錢恒遠對官家的心思,琢磨的如此透徹?
”
蔡翛看過錢恒的策論文章之後,并沒有覺得太出彩,可王黼這麼一說,再仔細回想,就是另一種感覺了。
王黼擺了擺手,“蔡大人,剛才我說過了,錢恒遠的老師,可是演山先生,莫非蔡大人忘了,演山先生曾經幫官家整理過全部道家典籍,要說對官家修道理念最了解的,當屬演山先生,錢恒遠能領悟到這個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至于說錢恒遠琢磨透官家的喜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
對于官家的了解,王黼自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的,即使是高俅,也不會當着王黼的跟前,說自己比他了解官家。
可以說,王黼對官家的了解,是他最值得得意的事情。
整個晚上,兩人都在圍繞錢恒的試卷讨論,倒不是他們不想拿錢恒的文章與其他考生比較,隻是當天隻有錢恒一人交卷。
所以這一天的功夫,兩人對錢恒的文章和詩賦,琢磨到了無比透徹的程度,越是研讀,就覺得錢恒的文章精彩絕倫。
以至于兩人都有一個潛意識的想法,若是第二天沒有看到太出彩的文章,就會直接把錢恒的名次推薦到榜首的位置。
省試判卷,自然也有王黼和蔡翛兩人在主導,所有考生的考卷,都要經兩人評判,然後做出最後的判決,排列出合适的名次,交由官家禦覽。
當然,對于趙佶來說,是懶得再在殿試的時候,再出一份考卷的。
所以這省試中最後一場的策論,就會成為趙佶在殿試上考核考生的最後一次考驗。
王黼和蔡翛要做的,就是把考生文章中,相對不錯的挑選出來,列出名次,推薦到趙佶哪裡,再由趙佶根據自己的判斷,做初步審閱,到時候再殿上與考生對面考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錢恒提前一天交卷的緣故,不少考生在第二天上午就開始陸續有交卷離場的。
時間鄰近午時,蔡翛翻看其中一張試卷時,眼前頓時一亮。
仔細閱讀,果然,這篇文章的精彩程度,不亞于錢恒的那篇,尤其是在論點破題上,更有獨樹一幟的地方。
蔡翛的神情變化,自然不會逃脫王黼的視線,發現蔡翛神情異常,忙問道,“蔡大人,莫非又發現精彩文章了?
”
“然,王大人且看看這篇,下官讀下來,自認為要比錢恒遠那篇更有深度,至少從感覺上判斷,這位考生對兼經,尤其是對《孟子》文章要義的理解,要比錢恒遠更深刻一些!
”
在蔡翛的判斷裡,如果按照這篇文章來判斷的話,至少要比錢恒的精妙一些,也是可以排在榜首的選擇。
而最後那篇策論,觀點則過于尋常,也就文章的文采比錢恒略強一籌。
綜合起來,這考生的文章,整體比錢恒略遜一籌,但作為蔡家人,雖然決定對錢恒網開一面,可給個進士及第的機會,就已經很給面子了,要是錢恒得了狀元,蔡翛都會覺得自己太仁慈,以後面對蔡家其他衆人,都會覺得丢人。
所以斟酌之後,才決定主推自己新發現的這名考生的文章。
王黼看過這名考生的文章之後,卻不同意蔡翛的建議,兩人各有所持,最後決定,等所有考生的考卷都下來之後,再做決斷。
如果在發現其他精彩文章,現在的決定豈不成了笑話。
兩人特意保持着默契,分别将已經交卷的文章排列出來。
全部考生把考卷交上來之後,已經是掌燈以後,尤其到了最後階段,連續交卷的考生太多,兩人根本看不過來。
打發最後一批考生離開考場之後,貢院之門再次關閉,正式進入閱卷評卷階段。
連續三天,都是貢院省試考試的閱卷評卷時間,考試結束的時候,就有專門的内侍太監,來貢院打探消息。
問事的太監當得知錢恒的文章成績不錯時,特意送了貢院值守兵士每人一貫賞錢。
送走問事太監,王黼也有點發愁,三天的時間,王黼和蔡翛把所有的考卷都翻了一遍。
這次閱卷一共有十二名官員參與,最終挑選出來的這些,有錦繡文章的考生有十數人,而經義和策論文章都夠精彩的,隻有八人。
不過怎麼給這八個人排名次,成了王黼眼前最頭疼的一件事。
其實王黼和蔡翛所争的,就是兩人提前發掘出來的這兩人的文章,其他人的文章,雖然也算精彩,但是和兩人的文章精彩程度,還有些差距。
所以,手頭這兩人的文章,把誰放在榜首位置,就成了兩人争論的焦點。
這時蔡翛忽然建議道,“王大人,試卷上的名字已經可以揭開,我們不妨先看下這位寫出錦繡文章的考生是誰,如何?
”
王黼點點頭,“也好!
那就揭開糊名吧!
”
可是當兩人把卷首的糊名紙揭開的時候,不止是王黼和蔡翛愣住,就連趕來監督揭名排名次的内侍,也都愣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