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艦隊的第三輪炮火硝煙未散,“列克星敦”号的艦長加西亞上校便揣測道:“無畏艦!
那兩艘肯定是德國人的無畏艦!
隻有無畏艦的主炮能達到這麼遠的射程!
”
望遠鏡的視線中,敵艦的輪廓依然模糊,可從剛剛這輪炮擊的情形推測,那兩艘“中型戰艦”十有*是德國人的無畏艦。
哈特中将心裡很清楚,盡管它們的噸位比重巡洋艦大不了多少,其強悍的防護能力卻較巡洋艦超出許多,這在上一場戰争中是有目共睹的。
“列克星敦”号的18英寸艦炮是威力最大的海戰武器之一,兩艘伊麗莎白女王級的15英寸艦炮威力也不小,但它們的近失彈未必能對德國無畏艦構成緻命傷,而打這種超遠距離的炮戰,直接命中率肯定要較以往的海戰低得多。
假設雙方的命中率都是百分之一,等自己這邊的三艘主力艦打完一百發的時候,對手可能已經完成兩個一百發了,誰會更占便宜一些?
再者,如今的海戰已不是單純的戰艦對抗了,敵人俨然有備而來,豈會打一場單純的艦隊炮戰?
有了這樣的疑惑與顧慮,哈特中将的心态不像一開始那樣穩如磐石,而是在進與退、戰與避之間彷徨搖擺。
稍後,他扭頭看看自己的參謀官,神情不悅地吩咐道:“你去一趟雷達室,親自看看裝在大口徑艦炮的‘中型戰艦’在雷達探測設備上是什麼樣的狀态,以後再碰到類似的情況,千萬不要再被這樣的假象給蒙蔽了視聽啊!
”
一旁的加西亞上校從哈特的話裡聽出了不滿之意,這位艦長替自己的雷達操作員辯解說:“事實上,雷達是依據目标物對電波的反射來判斷其方位和大小的,在距離較遠的時候,它連戰艦和島嶼都沒法準确分辨,所以我們常常被……”
沒等上校說完他想要說的,“列克星敦”号的主炮赫然發出震天怒吼,它的第一輪射擊以間隔方式打出四發炮彈,在這之後,兩艘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也展開了首輪半齊射。
衆人的注意力旋即轉移到了遠處海面。
從炮彈出膛到落下的一分多鐘時間裡,可見三艘敵艦兩度開火,彌散的硝煙在視線中形成了淡淡的薄霧,這對光學設備的觀瞄精度會有一定的影響。
看到敵艦附近有水上飛機活動,哈特中将開口了,他對加西亞上校說:“上校,我想我們迫切需要水上飛機前去觀察并報告彈着點情況。
”
加西亞上校這才如夢方醒,匆匆對僚屬軍官做出安排。
基于水上飛機在上一場戰争中發揮的重要作用,列克星敦級戰列巡洋艦的原始設計就配備了艦載機,而在現代化改裝期間,工程師将飛機彈射器從舯部移到了艦尾,騰出空間用以容納更多的艦載機和防空武器。
完成改裝的列克星敦級戰時可搭載4架寇蒂斯“海鷗”水上偵察機出航,三艦編隊即可搭載12架,基本滿足作戰偵察及炮火校射之需。
将飛機彈射器放在艦尾解決了一些問題,同時又帶來了另一些問題。
盡管後部主炮朝舷側射擊并不妨礙彈射器的使用,可是要讓水上飛機彈射起飛,艦員們得先用拖車将水上飛機從舯部運至艦尾,而即使從炮口所對的另一側甲闆通過,也會受到本艦炮擊及敵方炮彈的影響。
此時“列克星敦”号正處于編隊航行狀态,且航速較快,不适合将水上飛機吊放至水面起飛,而由于倚重雷達的作用,加西亞上校未在天亮前安排艦員做好偵察機彈射起飛的準備,眼下也隻有硬着頭皮讓他們把“海鷗”弄到艦尾去。
結果挨到敵方飛機抵近美英艦隊,“列克星敦”号依然沒能起飛一架艦載機,好在随行的兩艘美國巡洋艦和一艘英國巡洋艦彈射起飛了三架水上飛機,哈特中将和他指揮的混合艦隊這才沒有陷入極端被動的境地。
水上偵察機就位之前,同盟國艦隊在兩萬九千至兩萬六千米的距離上發射炮彈六十餘發,直接命中數為零,但有兩發落在“列克星敦”号近舷海面,對艦體構成輕微傷害,并導緻美艦右舷戰位上的艦員一死三傷;美英艦隊發射炮彈四十多發,直接命中數同樣為零,嘹望員觀察到有幾個彈着點非常靠近敵方旗艦,甚至一度将敵艦開火的炮焰硝煙誤認為是中彈爆炸的情景,而後又予以糾正。
兩架從美艦起飛的“海鷗”和一架從英艦起飛的“海象”升空後不久,“列克星敦”号的防空警戒人員突然告警:“東面發現敵機4架,雙翼機,沒有浮筒,很可能是敵人的艦載戰機!
”
艦橋上的軍官們迅速将視線轉向東面。
此時霞光初露,天際邊有四個清晰的黑影,經望遠鏡放大,可見它們确如防空警戒人員描述的那樣,是典型的單發雙翼機,而且此處遠離陸地,它們應該是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的艦載機。
對哈特中将和他的作戰人員來說,區區四架戰鬥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們的出現意味着附近有敵人的航艦活動。
因為此前得到的情報有限,哈特并不知道敵人的護航船隊有一艘輔助航母,而亞速爾戰役揭幕至今,他已親身經曆過多次海空大戰,知悉艦載轟炸機對水面艦艇的威脅之大,要是敵人的航母編隊在附近海域,那麼不光是“列克星敦”号,恐怕整支特遣艦隊都将遭到災難性的打擊。
來不及細細思考敵方航母出現在這裡的可能性有多少,哈特中将命令随行輕艦艇施放煙幕,掩護三艘主力艦調頭撤退。
接到命令,美英驅逐艦迅速在朝向敵方艦隊一側施放煙幕,可這樣一來,各艦的海面視線也受到了影響。
興許是敵方炮火幹擾了艦上的通訊,也可能是精神緊張導緻了人為錯誤,在倉惶轉向過程中,“列克星敦”号突然一頭撞上了英國輕巡洋艦“獵戶座”号。
鋒利的艦艏幾乎把這個倒黴的家夥從中切斷,碰撞當場造成了17名英國艦員死亡,并導緻“獵戶座”号迅速側傾,近百名水兵受困底艙未能及時逃生……
在這場慘劇中,肇事的“列克星敦”号也傷得不輕,它艦艏破裂,海水湧入前部艦艙和一号主炮塔彈藥庫,加西亞上校不得不下令減慢航速,以便艦員進行排水和損管作業。
哈特艦隊的撤退計劃意外受阻,從巡洋艦上起飛的美英偵察機也遇上了大麻煩。
從東面飛來的那四架艦載戰機系愛爾蘭制造的ir-29t,這款早年享譽歐洲航空界的艦載戰鬥機性能已經落伍,但用來對付笨拙的“海鷗”和“海象”還是綽綽有餘。
剛一交手,美英飛行員便自知不敵,匆忙躲回己方艦隊的防空圈。
懾于美英戰艦的高炮火力,愛爾蘭“獅鹫”不敢靠近,而是在美英艦隊周邊兜起了圈子順勢掩護己方的he-60型水上偵察機進行空中校射。
美英艦隊這邊麻煩多多,對手卻越打越順。
在“空中之眼”的引導下,三艘德國戰列艦繼續對二十六公裡以外的目标實施炮擊,它們的準頭越來越高,美英戰艦近旁不斷有水柱騰起,照此趨勢,取得直接命中隻是時間問題。
戰至清晨6時44分,一發來自于“卡爾大帝”号的305毫米穿甲彈擊中了“列克星敦”号,炮彈從美艦右舷的五号副炮後部貫穿上層甲闆,繼而在巨大慣性的作用下接連穿透三層甲闆,在水線下方的裝甲隔闆内側爆炸,由内而外地炸穿了裝甲隔闆及相鄰的儲油艙,并向内炸穿了第二鍋爐組的保護裝甲,切斷了大量蒸汽管道,還差點引發了鍋爐艙爆炸。
兩分鐘後,“卡爾大帝”号的又一輪齊射再度取得了命中,這回它直接敲掉了美艦右舷的三号副炮塔及其彈藥庫,瞬間引爆了近200發152毫米口徑的炮彈及四噸多發射藥,熾烈的火焰四處蹿騰,滾滾而起的黑煙幾乎籠罩了舯部,仿佛挨了非常重的一擊,但實際損傷并沒有看起來那麼嚴重。
“卡爾大帝”這一艦名取自于歐洲曆史上最有名的君主之一,德國人和法國人共同的祖先,被譽為“歐洲之父”的法蘭克國王查理曼一世。
德國海軍的上一代“卡爾大帝”是建造于19世紀末期的凱撒-腓特烈三世級戰列艦,它在上一場大戰爆發前便已轉入二線,主要擔負警戒和訓練任務,而後或出售或退役拆解。
這一代“卡爾大帝”是1913年追加建造了國王級戰列艦五号艦,它的艦體建造完全沿用原版設計,由15台低壓燃油鍋爐和3台齒輪傳動式蒸汽輪機提供58000馬力的強勁動力,過載狀态下可以達到62000馬力的輸出和25。
2節的極速。
當這艘戰艦進入舾裝階段時,戰争已經爆發,造艦委員會随後根據實戰經驗調整了防空武器配置,增加了4座雙聯裝的37毫米機關炮,而在1927-1929年的現代化改裝中,所有的國王級戰列艦又進一步增加了四聯裝的20毫米機關炮,并安裝了早期型号的警戒雷達和改進型的全艦統一設計指揮系統,其主炮繼續使用50倍徑的305毫米克虜伯艦炮,但通過提升火炮仰角和改良彈藥配置将最大射程從26公裡提高到了35公裡,正是這個看似小手術般的改進賦予了它此時大顯神威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