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縣的南面,有一片廣闊的平地,三萬虎軍就在此處安營紮寨。
連着三天,主帥魏繼遠都躲在帳内和幾個副将商讨攻城的策略。
官軍士兵就和琅琊縣城樓上的亂軍遙遙相望,雙方不出戰對壘,不謾罵叫嚣,隻靜靜地觀望着,對峙着,好像有這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最可笑的是,身為行軍右前鋒的陳操之到現在還沒有來軍中述職。
溫涼細細一想,誰讓人家父親是禁軍統領陳至呢,就算久不述職也沒人敢說什麼。
隻不過,長此以往莫說一個月拿下琅琊縣城,就算聖上給了一年的期限都未必能成功平定暴亂。
“救命啊!
”
一陣急切的呼救聲傳進帳篷裡來,溫涼趕緊從桌子上爬起來,豎起耳朵仔細一聽,是女孩子帶着哭腔的求救聲音,顯然外面正在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
溫涼從桌子上跳下來,剛走到大帳門口,卻被郝仁攔住。
“你想幹什麼?
”
郝仁倒是顯得很鎮定,雖然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憤怒的神色,但被他強行地按壓了下去:“侯爺囑托過,在軍中不要多管閑事。
”
“小娘子,别跑嘛!
”帳外,分明還有個男人在說話,聲音奸邪無恥,還在放聲浪笑。
不要多管閑事?
外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堪的事情!
溫涼不敢多想,聽到的一切無不在證實自己的預感。
歇斯底裡的哭喊聲,胡亂跑動的腳步聲,直入耳膜的浪笑聲,不,還有布料被撕裂的聲音,各種聲音彙織成的嘈雜環境預示着事情的緊急,更不容溫涼多想。
更何況,女聲的呼救,男聲的浪笑,不是聾子的正常人又豈不會聽不出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讓開!
”溫涼一把推開攔住自己去路的郝仁的胳膊,徑直走出帳篷。
帳篷前邊的空地上,一個女孩子驚惶失措,漫無目的四處亂跑的同時,哀嚎着:“救命啊,救救我!
”
這少女大概二八年華,膚色略黑,單論五官僅可當得清秀二字,再加上雙頰淚痕未幹,青絲淩亂,看上去并不覺得如何美麗。
此刻,少女的衣裳已經被撕破,雙肩已暴露在空氣中。
少女後邊,追着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
壯漢一臉淫笑,旁若無人般地就撲向了女孩,嘴裡還說着渾話:“小娘子,别跑,給爺樂一個!
來,來嘛,到爺懷裡來……”
溫涼急忙跑到女孩跟前,一把把少女攬到身後。
少女縮在溫涼身後,不斷地抽泣着,“大人,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
那壯漢滿臉通紅,搖搖晃晃的朝溫涼撲了過來,卻沒有想到溫涼整個人會巧妙閃開,因此像惡狗撲食一樣撲到了地上。
“哎吆!
”壯漢踉踉跄跄的爬起來,瞪着溫涼,罵道,“孫子,别壞爺爺好事,知趣的話趕緊滾開,把小娘子給我交出來!
”
溫涼微微一笑,問道:“你是虎軍的人嗎?
”
壯漢更咄咄逼人,把整張臉快要貼到溫涼臉上,啐道:“嗯?
你問我?
爺是虎軍牙門将王平!
”
溫涼冷哼一聲,不屑道:“不過如此。
”
“那你呢?
孫子……”
“溫涼,聽清楚了沒有?
溫涼的溫,溫涼的涼,我叫溫涼。
”
這答案讓壯漢身上的醉意瞬間消減了幾分,他那張橫肉堆積的臉由紅開始便白,不一會兒又紅漲得仿佛要滴下皿來,表情尴尬地僵在臉上卻不敢大聲說話,“溫……溫……世子?
”
溫涼是誰?
玉侯的兒子,征讨琅琊的左前鋒将軍!
哪怕這裡出了京口的地界兒,虎軍之中敢把溫涼都不放在眼裡的人還真沒沒幾個。
溫涼,不是他這小小的牙門将能惹得起的!
“将軍真是世子溫涼?
”蠻橫壯漢陪着笑臉問道,他的官職雖處不高,但畢竟混迹軍隊多年成了精的人,自然不可能被一句話吓退,可也深知若是真得罪了惹不起的大人物,下場會有多凄慘,眼珠一轉便想借機刺探一下此人的虛實。
“混賬!
世子的名号也是你想叫就能叫的!
”郝仁惡狠狠地罵道,喘了幾口粗氣話鋒一轉,語氣緩和了許多,拍了拍壯漢的肩膀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罷,你走吧……”
“這,這可不行……”壯漢往躲在世子身後的水靈靈的小姑娘臉上瞥了瞥,貌似還沒有死心,并不想走。
做了這麼多年的牙門将什麼人沒見識過?豈能是被恐吓幾句就乖乖夾尾巴溜掉的?再說就這麼空手而歸晚上怎麼消遣寂寞!
?
再者,眼前逞強男子是不是世子本人還不一定,說不定是哪個孫子假扮的呢。
壯漢一臉奸笑,把手伸向小姑娘,“那這個小娘子我就帶走了,不客氣。
”
郝仁臉色一沉,冷笑道:“王将軍你可真是給臉不要臉呐!
”他嘴裡咬牙發狠,心中有着自己的盤算:世子是征讨軍中的左前鋒将軍,不具有監督将士的權利。
如若王平再不走,死皮賴臉的在世子眼前晃悠,世子一怒之下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到頭來吃虧的定然是世子。
他起初以為這牙門将王平是個審時度勢的人,随便吓唬幾句便能吓走,沒曾想人家壓根不吃他這一套!
“王平,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快走啊快走啊!
”郝仁往世子鐵青的臉上看了看,心裡默念道。
“小娘子,咱們走!
”壯漢一把捏住少女的胳膊,拉扯着。
溫涼再也壓抑不住兇腔裡的怒火,一腳踹到壯漢的小腹上,竟将身材壯碩的漢子整個人踢倒在了地上,“王八蛋!
老子給你臉了!
”
壯漢在地上撲騰了幾下,惹得灰塵彌漫,嘴裡面咒罵道:“娘的,你也敢打老子!
”
就在壯漢站起來,舉着拳頭沖向溫涼的時候,在帳内休息的監軍匡月樓聽到外面人聲吵雜,急忙跑出帳篷,喝止道:“王平,不得無禮!
”
壯漢住手。
虎軍監軍匡月樓是玉侯心腹,這時候要做的決斷肯定得偏向對世子有益的方面。
他在軍中任職多年,做事自然要比溫涼和郝仁考慮得周全,也知曉牙門将王平是陳氏安插在虎軍的棋子中的一個。
假如世子揪住此事不放,執意要處置了違反軍紀的王平,這等于是不給陳家面子,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
那陳操之到虎軍述職後,怎會給世子好臉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