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g研究所走廊。
兩人的擁吻截圖在巴掌大小的屏幕上,先是縮小,而後被吸進了垃圾桶标簽。
“看,沒了!
”該研究員高興地對肖少華道,随即又在對方的眼神下消了音。
肖少華面上表情不變,點點頭:“哪來的?
”
待問出了來源,與對方告辭。
于是開會前,衆人看到肖少華破天荒地登陸了他的微博。
他先向韓蕭請教如何使用第三方軟件,一秒清空他早年的所有微博後,發布了一條聲明:
謝絕一切采訪。
請停止任何對我個人*的打探或侵擾。
接着他将手機一關,放在會議桌上置之不理。
坐在下面偷偷玩手機的韓蕭、紀小妍等人就汗顔地看着轉發數刷新一次突破一個零,等一名項目主管做完報告下來,已經成了五位數。
有人截圖轉發還了韓蕭,順帶地挂上了兩張圖片寫道:啧,是被戳中痛腳了吧[手動拜拜]
韓蕭登時覺得自己成了整個會議室的目光焦點,他瞪着那張疑似肖少華與神秘男子的擁吻截圖……那是酋長吧?
目光落到下一張,那個有點眼熟的是……趙、趙教官?
!
腦子裡不停地劃過彈幕:卧槽卧槽卧槽——
一萬匹草泥馬轟隆隆地跑了過去。
韓蕭連頭也不敢擡,他現在已經不敢去想,到底有多少人和他一樣,同一時間就認出了這圖裡的是誰,卻冷不防地聽到肖少華喊他的名字:
“韓蕭!
”
韓蕭猛地擡頭,對上一雙明銳的眼睛,他條件反射地把他手機“啪”合腿上。
隻聽肖少華道:“到你了。
”
韓蕭想起他得講一下他這周的實驗進展……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葉蘭拍了拍他的肩。
向導們心照不宣地交流了一個眼神。
午間。
紀小妍跑去找她的室友陶璐璐一起吃飯。
“璐璐啊!
肖師兄好慘啊……”她抱着室友的手臂,對着屏幕上一張截圖加一句“該哨兵已結合”已經腦補出百二十萬字的渣哨賤普狗皿虐戀*文,咬着袖口幹嚎大哭。
“嗯。
”陶璐璐無奈地拖着她往前走。
什麼“拼命努力讓自己成為向導結果仍舊失敗,于是不惜作賤自己對人哨兵糾纏不休”,底下的評論滾滾而來,更難聽的還有“賤普妄拆哨向,這就是下場!
”“為什麼要讓自己成為哨向之間的第三者呢?
乖乖地滾回老家結婚不好嗎?
”紀小妍掃了幾條就看不下去,“這個哨兵你們真的都見過?
”她擡頭問室友。
“嗯。
”陶璐璐仍隻有一個字。
窗口排隊的快到她們了,她看了眼今天的菜色,問紀小妍:“你想好吃什麼了嗎?
”
紀小妍:“必然沒想好啊!
”
陶璐璐:“……”
旁邊路過一個向導對她同伴笑道:“科研做的再好又怎樣,不是向導還不是照樣被哨兵甩了?
”
兩人目送她們走遠,這回先發聲的成了陶璐璐,她擰眉問紀小妍:“妍妍,你講……我們普通人,是不是不管付出多麼大的努力,做出多麼大的成就,同他們哨向比起來,都系不值一提?
”
紀小妍怔住:“不……不是的吧?
”
陶璐璐“哦”了一聲垂下雙眸,舀菜的大媽敲着小窗問她們:“同學——同學吃什麼?
”
陶璐璐忙走上去:“那個西蘭花,再要份油爆鮮蝦……”
與她們隔了一區的另一端,韓蕭努力地将肖少華往人少的一個角落拽扯。
“酋長、酋長,來這!
這裡沒人!
”
何止沒人,這片區估計是整個食堂最冷清的一塊,因為正對的那個打菜窗口上周捯饬整修去了,要打菜得繞過一廊道往前右那面排隊。
蘇紅看他倆把位置定了,包一放:“我先去了。
”
韓蕭坐下來,嬉皮笑臉地問肖少華:“酋長,吃什麼呀?
”
肖少華近來對食物沒什麼要求,“揚州炒飯吧。
”說着将飯卡遞給韓蕭,“謝了。
”
韓蕭:“謝什麼!
”接過卡,心驚膽戰地看到對方掏出手機……原來是查日程!
他松了口氣,轉頭奔向蘇紅的方向,感到自己多慮了。
這位仁兄何等牛叉的自控力,說不碰手機就不碰手機,哪像自己,有空就想刷兩下微博微信這那網,手機成瘾症恐怕是戒不掉了!
邊想着韓蕭邊走也摸出手機,刷了把他的微博首頁。
現在那些帶相關圖片的轉發或原博已被清了,看着最新一條他的消息說連隻有“肖少華”三個字的微博都不讓發了,稱此内容違反了xx規定,無法進行指定操作,韓蕭暗搓搓地笑起來,不由地猜測:究竟是哪位高人把他們劃進了水表圈?
幾人将此事暫且抛到腦後,比起他人花邊或什麼哨普瓜葛,自己眼下的研究進度總更為重要。
肖少華當晚又成了離開實驗室的最後一名,因此等他看到郵件時,便成了全組最晚的一個。
來件地址顯示的是陳宇天之前使用的郵箱,标題為“讓你們看一看,sss研究組組長助理肖少華的真面目”。
這是一封群發郵件,也就是說,在肖少華收到它的同時,整個sss研究組也收到了它。
問題是,陳宇天已經終焉了啊……他之前的郵箱應當已被注銷了才對。
韓蕭點開的瞬間,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
而眼前,肖少華的電腦屏幕上,這封近五千字的郵件内容,有鼻子有眼、詳略得當地描述了他如何在上學期間,利用媒介人權限,假公濟私,多次勾引一名未結合哨兵,以下賤淫|蕩的行為為自己謀求學術方面的福利,借用軍方勢力,豎立實驗室權威——總結下來就是該人道貌岸然、假清高真虛僞,卑鄙惡毒,為了成為向導,甚至不惜陷害同僚,為媒介人中的典型敗類,其行事做法,嚴重阻礙了哨向關系發展。
針對郵件中的說法,發件人提了幾個問題:
一,為何樣本庫爆炸當日,一衆進入地下室,隻有這人毫發無傷,并事後未被追責?
二,為何肖少華覺醒向導失敗前後,有兩名研究組同事相繼出事?
三,若與哨兵的戀情正當,為何不敢公開?
肖少華手握光電筆,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地微顫,指尖冰涼。
然而他心如明鏡,從頭一字不漏地讀到了尾,立即冷靜地做出判斷:這是一起有預謀的專門針對他而來的事件。
整封内容中,樣本庫是真的,覺醒向導失敗是真的,他與趙明軒的一段關系是真的,此人還放上了他們先前的租房地址,這個地址也是真的。
而他也的确曾調用媒介人權限為趙明軒查詢過向導資料,這些在系統裡都存有記錄。
——這就夠了。
肖少華心想,當外人看到這封聲讨時,隻要知道其中有這幾點真實,便不會再懷疑其它。
——為什麼?
什麼目的?
他擋了誰的路?
手邊的電話響了。
肖少華看了眼号碼,接起來,是李秀。
“少華啊……”他平日裡開朗的母親,卻是一開口就哭了:“媽對不起你……”
該死。
肖少華閉上眼,心底一绺冷冷的火焰燃了上來。
他按捺了對發件人的憤怒,依舊平穩開口:“不,是我對不起你們。
”
他緩了緩,聽着李秀的嗚咽,“你們别擔心。
”他說道:“我跟他……早斷幹淨了。
”
“哎哎,”李秀應着,聲音仍哽:“那就好,那就好……”
她欲言又止,絮絮叨叨地又讓肖少華注意身體,多照顧自己,吃好吃的别老熬夜。
後者耐心聽她說完,待她語氣好轉,“這陣子,趙叔叔阿姨那邊,你們就盡量别碰面了。
”
肖少華道:“等我以後哪天有空了,再親自上門賠禮。
”
“哎哎……”
李秀還想說什麼,可肖少華沒給她機會。
後者口吻帶了些漠然道:”爸如果太生氣,跟他說,來北京,随便揍。
“
李秀一個沒忍住破涕為笑,那頭已傳來忙音。
顯示屏的光标遊移到了一個名為“點開就剁手”的文件夾壓縮包上。
肖少華注視着它。
不必點開也知道裡面都是些什麼聊天記錄、視頻、照片,亂七八糟的紀念品,一段關系的結束總有許多痕迹無法來得及清理……
那是兩年前的自己。
青澀、彷徨,充滿了不安的痛苦與自責。
往昔種種如流水淌過視線,是不舍,抑或珍藏的回憶。
“為什麼你人都走了……都跟向導綁定了……還不放過我?
”
喃喃自語,以唯有自己能聽到的音量。
就像看見時光彼端的另一個自己,反光的屏幕上又映出另一張熟悉帥氣的笑靥。
——事情該有個了結了。
肖少華心想道,摁下右鍵将之粉碎的刹那,心髒生出了一絲久違的痛楚。
然後他放下手,關閉了主機。
任沉谧的黑暗覆蓋了整個房間。
湮沒了聲息。
而肖少華于其中,面對着不再亮光的顯示屏,靜靜地端坐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