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金歧謙虛地說:“一個普通戰士那也是我的領導。
韓司令的大名,我早就知道了。
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啊!
”
韓行也抓緊對他說:“你也真不容易,是鑽進敵人肚子裡的一根蛔蟲,起的作用真是太大了。
”
幹秘密工作,不能有太多的廢話,楊金歧問道:“請問領導,這次來又派給我什麼任務?”
韓行說:“是這樣的,你不是在17團嗎,組織上讓你設法搞到17團的人員編制,武器配備情況,當然了,越詳細越好。
”
楊金歧又問:“什麼時候搞到呢?”
韓行說:“當然是越快越好,最晚也不能晚了20天。
”
楊金歧說:“我盡量吧!”
搞地下工作的,誰也不敢打保票說,保證完成任務,隻能說是盡量吧!
楊金歧能說上這句話,韓行認為也是差不多了。
楊金歧做事比較小心,談完了工作,認為時間不早了。
時間一長,敵人容易懷疑,遂對韓行說:“韓司令,如果沒有别的事的話,我就回去了。
”
韓行點了點頭說:“好吧,我們等待你完成任務的好消息。
”
楊金歧走後,等了一會兒,韓行才伸了頭來看了看走廊,看到了走廊裡沒人,韓行才和王秀峨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兩個人從三樓下到了一樓,然後不緊不慢地向外面走去。
剛剛出了飯店,有一個熟悉的小姑娘在面前一閃。
韓行腦子多好使呀,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這不是李瀚章的幹閨女李小丫嗎!
但是在這個複雜的地方,不便多說話,更不能相認,韓行趕緊拉着王秀峨就走。
韓行雖然沒有回頭,但是在仔細地感覺着後面的動靜。
韓行走得快,李小丫在後面也跟得快,韓行走得慢,那李小丫在後面也跟得慢,好像老甩不掉似的。
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韓行終于忍不住了,停下來對李小丫說:“這位姑娘,你老跟着我們幹什麼?”
那李小丫一下子抓住了韓行的袖子說:“恩人,恩人,你是我的恩人,我認出你來了。
我一直在找你啊,找得好苦啊!
”
韓行認為事情已經過去那麼長的時間了,再去提起那些不必要的事情,沒有多大意思。
況且,自己幹的是秘密工作,又是在敵人的心髒裡,稍微不慎,就可能帶來重大的災禍,還是不認的好。
所以韓行說:“姑娘啊,我們不認得你,你認錯人了吧!
”
王秀峨也是十分的煩感,雖然是小街小巷,那也是十分危險的。
這是在敵人窩裡,萬一有個風吹草動,被敵人注意上了,那就麻煩了。
所以王秀峨也是很生氣地對李小丫說:“你這是幹什麼,拉拉扯扯的,叫外人看見多不好。
”
那李小丫卻是抓着韓行的袖子死不松手,有些可憐巴巴地說:“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們了,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們走。
找個地方,我要好好地向你們說一下我的希望,我的理想。
”
韓行聽了這些話,覺得有些好笑,這個小姑娘太幼稚了,幼稚得簡直就像是一張白紙。
反正就是自己想走也走不了了,在街上這樣拉扯着更不好,隻好對李小丫說:“好吧,你找個地方,就給我們談一談吧!
”
王秀峨是幹特工的,認為韓行的舉動十分的不妥,就悄悄地踢了韓行一腳。
韓行怎麼能感覺不到呢,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讓李小丫把兩個人死死地纏上了呢!
李小丫拉着韓行的手,就像個小妹妹拉着哥哥的手一樣,拐過了大街走小巷,到了一個僻靜的院落。
李小丫對韓行小聲地說:“這是我在外面租的房子,誰也不知道的。
”
韓行的心裡有些疙瘩,虧着這是王秀峨在身邊,要是王秀峨不在,一男一女進了這個院子裡,有嘴也說不清楚啊!
王秀峨卻是機警地看了看周圍,還好,遠處隻有幾個老太太在拉着閑呱,近處隻有幾個小孩子在玩耍,沒有一個值得懷疑的人。
李小丫開了大門上的鎖,兩人跟着李小丫進了這個小院子。
這個小院子顯得很幹淨、利索,門口放着幾盆月季、牡丹,那也是争奇鬥豔、姹紫嫣紅,一股子香氣迎面撲來,叫人覺得十分的清爽。
進了李小丫的閨房,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外屋的書架上擺滿了一些書,韓行搭眼一看,還盡是一些進步的書刊。
象魯迅的短篇小說集啊,茅盾的長篇小說《子夜》啊,巴金的《家》《春》《秋》啊,還有一些外國小說集,像巴爾紮克的《歐也妮?葛朗台》、《高老頭》、《紐沁根銀行》、《幻滅》、《煙花女榮辱記》,莫伯桑的《羊脂球》等。
韓行想道,能讀這些書的一定是一個進步青年。
除了書房,那就是李小丫的卧室了,搭眼一瞧,那卧室整理得也是相當的整潔、利索。
小姑娘的卧室,韓行和王秀峨不方便進去。
李小丫就在書房裡,搬了幾個小方凳,和兩個人拉開了。
王秀峨是幹特工的,沒等李小丫開嘴,王秀峨先問開她了,笑着說:“這位姑娘又漂亮、又可愛,真是好讓人喜歡喲!
原來家是哪裡的,在哪裡上學,老人叫什麼名字?
”
韓行一聽,這哪是拉呱啊,簡直就是一個查戶口的。
但是這也能理解,首先對這個李小丫的身份得有一個充分的認識,才能進行下一步的工作。
時刻不能忘了,自己是在狼潭虎穴裡做地下工作呀!
這個李小丫還是蠻讨人喜歡的,問王秀峨:“姐姐呀,我怎麼稱呼你?
”
王秀峨嘿嘿一笑,機智地說:“你叫我姐姐就行,别人都是這麼稱呼我的。
”
李小丫隻好點了點頭說:“姐姐呀,我是省城濟南府人,我的父親李昌銀和縣長李瀚章有世交,所以我才常到聊城來。
原來我讀書的學校就是濟南女子中學。
濟南和聊城一樣,也被日本人占了,當亡國奴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我是一個中國人,也是一個熱皿青年,我也要為自己的國家做一點兒工作。
”
韓行勸她說:“一個小姑娘家,好好讀書就行了,不要問什麼政治。
至于國家不國家的事情,那是大人們,也是男人們的事情,你摻和個什麼勁呢!
”
李小丫搖了搖頭說:“古人還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做為一個現代青年,一定要為國家分擔一部分責任。
”
韓行又笑了,勸她說:“你能做什麼呢,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怎麼還能做對國家有益的事情呢?
”
李小丫悄悄地說:“别看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可是我知道的事情多呀!
能為你們提供各種各樣的消息呀!
”
這一下子,李小丫的話把韓行打動了。
她是李瀚章的幹閨女,如果能把她發展成了我們的眼線,那對抗日起的作用,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了的。
想到了這裡,韓行吓唬她說:“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呢,竟敢對我說這些話?
”
李小丫看着韓行的眼睛,小聲地說:“你肯定是這個……”說着,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伸出了一個八字。
韓行一聽,心裡也是吓了一跳,幹秘密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身份。
如果身份暴露了,那就和扒光了衣服一樣,在人們的面前暴露無移了。
聽到了這句話,韓行面色一沉,對她厲聲喝道:“你也知道,我和田原二是朋友,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來,當抗日分子處理。
”
沒想到,韓行的這句話,卻沒有吓倒李小丫。
她笑了,對韓行說:“田原二的朋友,也不一定都是漢奸。
為了工作,田原二也交了一些八路軍的朋友。
”
這句話,又把韓行吓着了。
這個小姑娘人不大吧,說話太深沉,思想太深奧。
越是這樣的人,反而越應該千萬小心。
韓行不說話了,皺着眉頭。
王秀峨也在低着頭,慢慢地回味着李小丫的這些話。
韓行看到時候也不早了,對李小丫說:“好吧,你說的話,我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對王秀峨點了一下頭,意思是我們走吧!
兩個人走出了門後,李小丫還在後面緊緊地跟着,意思是還要再送。
韓行揚了揚頭說:“你還是回去吧,我們大人的事兒,希望你不要再摻和,你還是好好地讀你的書吧。
如果畢業了,找個事幹,不比什麼都好嗎!
希望你不要義氣用事,做那些不應該做的事情。
”
兩個人又看了看前後沒有嫌疑的人,才快步走出了李小丫住的這個巷子。
韓行一邊走着,一邊小聲地對王秀峨說:“你看這個李小丫咋樣?
”
王秀峨說:“我總覺得這個小姑娘怪怪的。
甭管怎麼說,如果有機會的話,到省城調查一下她的家底,是不是和她說得一樣。
”
韓行說:“真要是這個小姑娘發展成了我們的眼線,藏在李瀚章身子旁邊的一個棋子,那我們什麼事情也就都知道了。
”
“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那也得領導批準才行。
”王秀峨說,“根據地下工作的原則,楊金歧已經不是單線聯系了,有違地下工作的規則。
再摻乎進來一個李小丫,那就更麻煩了,所以我建議,凡事要慎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