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山指了指滿桌子的菜說:“當然是我請你們呀,你看看這滿桌子的菜,多好啊,都是名吃?
”
韓行皺着眉頭說:“我怎麼覺得是我請你呢?
”
“此話怎講?
”當然徐玉山也是不服氣.
“你看看,”韓行說,“什集燒羊肉、左營綠豆丸子、金蟬都不是我的菜嗎。
值錢的菜都是我的,你有什麼呀?
”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徐玉山也來認真的了,“這老鹹菜,窩窩頭,白粥,不都是我的嗎。
再說,什集燒羊肉、左營綠豆丸子,金蟬怎麼都成了你的了,進了門就是我的,憑什麼成了你的了。
還有這桌椅闆凳,還有這熱情款待,還有這瓶老白幹,你真是拿着我這個司令不當幹部。
這叫什麼,這叫吃孫喝孫不謝孫,真是個白眼狼……”
衆人聽着兩人的掐架,隻是笑,有的連笑也不笑,隻是低着頭大吃了二喝,吃完了飯,還有事哪,哪有閑功夫聽他倆胡叨叨。
吃完了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三輛汽車立刻開往華爾的大油田。
聊城六區和華爾的公司設定了一片油田區,所謂的标志也就是拉上了兩道鐵絲。
那時候的人都老實,看到有兩根鐵絲,就知道這是政府和外國人開的公司,所以也就止步了。
還沒有進油田,汽車上的人就看到了高高的鑽井架和一片石油化工廠。
這叫滿汽車上的人都精神激奮起來。
這些專家和工程師們更是知道,石油是什麼呀,石油是黑色的金子,是重要的戰略物資。
誰掌握了石油,誰就掌握了戰争的一大重要資源。
油田的安全呢,就有32支隊負責,門口有幾個穿灰軍裝的人拿着漢陽造站着崗。
門衛早就接到了通知,說是老闆級别的人來了,所以一見汽車來了,問了幾句話後,就趕緊打開簡易木頭門放人。
鑽井架上機器轟鳴,那是發動機帶動着鑽杆正在進行鑽井作業。
每當換上了一根管子,那就離着石油近了一步,一但管子和石油打通,那些黑色的金子就像金水一樣,滔滔不絕地流了出來。
這些石油工人既有美國師傅,也有中國徒弟,這是中國第一批石油工人的雛形。
正是這些徒弟,以後将會熬成師傅,師傅又将帶動新的徒弟,一批批的石油工人這這樣産生了。
有的鑽井架子早已撤去,換上了鐵管子,從那鐵管子裡,日夜不停地往外流淌着黑色的原油,流進了方方的深深的蓄油池裡。
黑色的石油和黃色的土地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把每個人看得心裡是熱乎乎的,真是激動萬分,熱皿沸騰。
有的人禁不住大喊起來:“我們中國也有石油啦!
”“石油萬歲!
”“我們再也不用光指望進口了。
”“小日本,死去吧——”
這是1938年的秋天,比大慶石油會戰,1959年松基3井出油,整整提前了21年,這是曆史的需要,也是戰争的需要。
黑色的石油并不代表能用的汽油、柴油、機油和各種型号的有用礦産。
離此不遠的石油化工廠裡也是機器轟鳴,一條條石油管道縱橫交錯,原油從這一頭進去,經過不斷的蒸餾、分化、蒸餾、分化,然後從另一頭的管子裡淌出了汽油、柴油、機油和各種型号的油料産品。
不用喊,這些專家和工程師們早都下汽車了,都在饒有興趣地觀賞着自己感興趣的設備和看不出門道來的各種機器。
盡管自己不是搞石油的,但是機械相通,從這些石油設備裡聯想到自己的機械設備、兵器加工設備,在不斷豐富着自己的設計思路。
韓行沒有功夫觀賞着這些和自己關系不大的各種機器,他叫上了陳蘋和雷清,去面見華爾。
為什麼帶着陳蘋和雷清呢,韓行心裡明白,帶上了陳蘋,就和同張維翰通上了電話一樣,隻要一回去,張維翰就什麼事情都知道了。
還沒有進華爾的辦公室,就聽到了華爾似乎在和一個什麼人争吵。
韓行對陳蘋和雷清擺了擺手,叫她倆先不要說話,然後自己豎起耳朵在聽着,屋裡究竟吵得什麼事情。
屋裡的華爾顯然有些生氣,大聲地叫着說:“我說田原二先生,你不要這樣霸道好不好!
我們的公司剛剛想出石油,剛剛想出一些産品,你就非要全部的銷給你們。
你說得這個事情,辦不到,真的辦不到。
”
田原二也沒有好氣地說:“我們将會給你最好的價格,你還有什麼舍不得的呢?
反正賣給誰也是賣,為什麼就這樣看不起我們日本人呢?
”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華爾大聲地說出了自己的意見,“石油是戰略物資,這要經過上級的批準。
我還沒有給我的老闆說,怎麼能擅作主張呢?
”
“實話告訴你吧,”田原二發出了赤祼祼的威脅恐吓,“你要是不把石油賣給我們。
哼!
我說你們的工廠開不到明天,那就開不到明天。
”
華爾也不吃這一套,對田原二也毫不客氣地說:“田原二先生,不要忘了,這也是u國開的公司。
如果你要動用武力,那就是對我們u國戰争行為。
”
聽到這句話,田原二也是心裡一驚,自己的話确實說得有些冒頭了。
這才是1938年,日本對于u國的戰争遠遠地還沒有準備好,如果動用武力,那麼日本的最高決策機構也是不會同意的。
對于田原二的專橫跋扈,韓行是氣憤填膺,陳蘋更是受不了了,拉着雷清一步就跨進了屋門,大聲吼叫着說:“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日本人田原二。
我們中國人的石油,為什麼賣給你們日本人,我們自己還不夠用呢!
就是不給你,就是不給你,氣死你!
”
雷清也幫着腔說:“就是不給你,就是不給你,氣死你!
”
華爾正在和田原二談論着石油的問題,忽然看到屋裡闖進來兩位女将,說話又是這麼的生硬,不禁吃了一驚。
一擡頭,看到是韓行跟在後邊,知道這是韓行帶來的,急忙對田原二說:“我們的老闆來了,有什麼話你就給我們的老闆說吧!
”
盡管韓行對田原二是煩得夠夠的,但是表面上還是要講究禮節的,畢竟中國是禮儀之邦嗎,再說韓行現在的身份也不一樣了,副司令就得有個副司令的水平。
韓行對田原二笑了笑說:“噢,原來是日本商人田原二先生,你好啊!
我們的石油剛剛開采出來,成本很高,可是很貴的。
”
還在韓行當工業局局長的時候,田原二就認識韓行,況且為了青黴素的問題還和韓行打了好長時間的交道。
通過情報,田原二也知道了韓行現在是聊城的遊擊總隊副司令,也就是聊城的二把手。
總算是遇到一個可以商量的人了,田原二心裡當然是非常的高興,趕緊伸出了手說:“非常感謝韓司令,韓局長對我們的支持。
我是聊城日本商會的會長,田原二,您早就認識的。
”
韓行和他握了一下手說:“我們賣也隻能賣點兒原油,二年之後吧,原油就可以正式銷售啦!
”
韓行的話,差點兒沒把田原二的鼻子氣歪,還以為韓行是個暢快人,沒想到還隻賣原油,況且還是二年之後,說話大喘氣。
要是二年之後,恐怕仗早就打完了,還要這些原油幹啥?
但是田原二生氣也隻是心裡生氣,表面上還不敢對韓行生氣,隻好說:“我們日本商會,想要化工廠生産出來的汽油、柴油、機油。
請韓局長給個方便。
”
韓行認真地說:“哎呀,你說得這些産品我們還沒有生産出來。
哪裡來的什麼汽油、柴油、機油啊!
”
田原二還是堅持着說:“我們早就知道了,這些産品都生産出來了。
貴公司早就開始了銷售。
”
韓行心裡罵道:田原二是個聊城的日本特務頭子,這些事情當然瞞不住他。
但是韓行表面上仍然裝傻地問着華爾:“是這樣嗎,華爾先生。
我怎麼不知道呀?
”
華爾先生卻做了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說相聲得兩個人配合,一個逗哏,一個捧哏,如果華爾這個捧哏不合格,這個相聲就沒法演了。
而陳蘋的話卻是更為直接:“我們就是有汽油、柴油的話,為什麼要賣給你們呢?
就是不賣,就是不賣。
”
雷清也幫腔着說:“就是不賣,就是不賣。
”
田原二本來又要威脅了,那就是要說,你不賣給我們的話也可以,那我們日本軍隊就要動用武力了。
但是他想到,這些話對于韓行不好使,話到嘴邊,臨時改了口說:“不賣給我們,恐怕不大好吧!
”
韓行也在仔細地考慮着這個問題。
要說日本明目張膽地動用武力,他是絕對不敢的,因為他對u國還沒有宣戰。
但要說他搞破壞,那還真是防不勝防,這麼大的石油化工廠,也不可能混不進一個漢奸。
與其公司遭到破壞開不成,還不如靈活一點兒,也來點兒利益共沾,這和青黴素是一個道理。
于是,韓行又說:“我們的石油産品剛剛出來,質量不合格,價格也很貴,你能承受了嗎?
”。
“70号汽油,那得多少錢一噸?
”田原二問。
“3000大洋吧!
”韓行說。
田原二吃了一驚,說:“兌換成中國的大洋,世界的平均價格才1200大洋,最高的也就是1500大洋,而你們卻要3000大洋,恐怕韓局長做生意沒有誠意。
”
陳蘋悄悄地拉了韓行一下,對韓行一個勁地使着眼色,那意思是,堅決不能把石油賣給田原二。
雷清的表現更是直接,幹脆就撅起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