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時遷對韓行和王秀峨打了一個标準的軍禮,然後說:“報告四弟和五妹,倪時遷完成任務,請求歸隊?
”
韓行熱情地拉着他的手說:“三哥啊,你受苦了,王金祥已經抓獲,聊城也攻下了,可以歸隊。
”
王秀峨更奇怪了,朝着倪時遷喊道:“歸什麼隊?
嫌八路苦,你投奔了日本人,還沒算帳呢?
”
韓行笑了,拉着王秀峨到了倪時遷的跟前,對王秀峨說:“五妹啊,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們的‘老鼠’,倪時遷同志。
”
“‘老鼠’,他就是‘老鼠’?
”王秀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少年來,“老鼠”一直為我方提供着最機密的情報,而敵人也一直在想辦法破獲“老鼠。
”
不但王秀峨吃驚,就連王金祥聽了也十分吃驚,指着倪時遷說:“你就是‘老鼠’,我們還以為楊金歧是‘老鼠’,早被我們破獲了呢?
”
王秀峨朝他瞪了一眼:“滾一邊去,這是我們弟兄的事。
你少管!
”王金祥立刻被幾個戰士押走了。
王秀峨一時有些生氣,氣呼呼地對韓行說:“我成天就在你身邊,這個事情卻蒙在鼓裡。
你……你……拿着我也太不當回事了吧?
”
韓行歎了一口氣說:“沒辦法啊,戰争太殘酷了,不需要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知道。
李小丫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呀!
?
”
這時候,潘小安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緊趕慢趕,還是沒有趕上最後的戰鬥。
不過,他這個魯西的情報站長,主要的工作是情報,已經盡了洪荒之力了。
四個結拜兄妹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除了趙洪武以外,結拜四人再次團聚在戰場上。
不過這一次,已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據進入聊城的部隊來報說,趙洪武和他的軍統站下落不明,不知道哪裡去了。
這時候,聊堂支隊的翟麥子來報告說:“韓司令,閨妹犧牲了,要不要看她一下?
”
韓行聽了心裡“咕咚”一聲,閨妹,多麼好的一個同志啊,十朵金花中,是她和翟麥子最先加入革命隊伍的,又多次随着自己出生入死,這麼一個機警的女戰士,怎麼會犧牲呢?
“怎麼回事?
”韓行着急地問,“她怎麼會犧牲呢?
”
“是這樣的……”翟麥子泣不成聲地說道,“一顆流彈飛來,打在她要害上。
臨死時,她還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韓行這麼聰明,不能悟不出來,閨妹對自己雖然沒說,但一直有好感。
指着自己的嘴唇,是不是還想着剛過不久的惡作劇呀!
“走,看看去――”韓行領着幾個指揮員,一塊兒去看看犧牲的戰友們,送他們最後一程。
明亮的火把下,幾十名烈士已整整齊齊地排成三排,閨妹就躺在邊上。
她的臉已被洗過,衣服也換成了新的,潔淨明亮、安靜秀美的臉上,就像睡着了一樣,那嘴唇,在火把的映照下,還有一絲絲紅潤,好像在靜靜地等待着自己最後的一吻。
所有的指揮員、部隊戰士,還有地方幹部和老鄉都來了,他們要送這些烈士最後一程。
陳蘋也站到了韓行的身邊,她的手緊緊地抓住韓行的胳膊。
韓行對閨妹說:“閨妹呀,你是一個好兵,也是一個好戰士。
我知道你和我搞惡作劇,那是鬧着玩的,我在你的心裡,其實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兵哥哥。
”
陳蘋怎麼能聽不出來,韓行的弦外之音,是否要滿足一個烈士的心願,也在挑動着自己的心裡底線。
還有什麼比戰友情更為珍貴,還有什麼比生命更為寶貴,她已經把自己的生命無私地奉獻給抗日事業,為什麼不能滿足她這個小小的心願。
陳蘋想了想,還是松開了韓行的胳膊,往前送了送。
韓行大吼一聲:“我就是犯錯誤,也一定要滿足你。
我的好戰友,閨妹――”
韓行在明亮的火把之中,衆目睽睽之下,深深地吻了閨妹一口,然後手朝上一揮,大吼道:“鳴槍,送戰友最後一程――”
“突突突……”“哒哒哒……”所有的輕機槍、重機槍、步槍,一齊向天上開火,表達了對戰友的悼念之情。
在密集的槍聲裡,韓行想到了範築先将軍,他率領着35個支隊,3路民軍,馳騁魯西,豎起山東抗日的大旗,殺得日寇丢盔棄甲,潰不成軍,最後被李樹椿、王金祥這些頑固派在聊城一戰中害死。
韓行想到了範築先的兒子範樹民,小小的年紀,率領一支抗日挺進隊,在齊河坡趙村一戰中,和幾十個娃娃兵,甯死不降,全部犧牲在日軍的屠刀下。
茌平縣的徐老爹,抛棄了家産,和他的七個兒子,全家參加抗日戰争,徐玉山、徐玉璧、徐玉珍三兄弟皿灑抗日戰争,流盡最後一滴皿,可謂滿門忠烈,三兄弟為國捐軀。
還有五支隊司令員孫賽花、細青、閨妹、還有地下工作的楊金歧……一個個烈士如同在眼前一樣,有說有笑的,轉眼之間撒手人寰……八年抗戰中,魯西幾十萬抗日軍民壯烈犧牲,上百萬的人餓死、病死、凍死……
太陽從魯西的大地冉冉升起,最後的一個日僞軍據點,聊城重鎮被我們解放了,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