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說:“鄧老三呀,我們代表抗日政府,要給你商量一件事情?
這兩年大災,你也知道。
81中『』文網原來的借糧是春天借一鬥谷子,秋天還三鬥麥子。
後經我們抗日政府研究,農民的負擔太重,實在難以承受,所以決定,春天借一鬥谷子,秋後還一鬥三升糧食,希望你能支持抗日,支持我們的工作!
”
鄧老三一聽,小眼睛一轉,立刻來了話:“對于抗日政府的話,我是堅決地聽,政府的法令,我也是堅決地遵守。
從今以後,按照這個法令辦,我絕沒有怨言。
隻是以前的契約,白紙黑字立下了,那還是要算數的,保人和借糧人都按了手印,恐怕是不好變。
”
韓行一聽,就有點兒上火,這個鄧老三,對抗日政府的法令,陽奉陰違,還給我來這一套。
但是心裡這樣想,表面上卻不能急,他對鄧老三說道:“請問鄧先生,北面就駐着二鬼子,如果二鬼子來搶糧,鄧先生抱着何種态度?
”
其實,韓行這是引誘的話兒,如果對方的話兒一軟,那就是資敵,就可以當漢奸論處。
如果對方的話一強硬,那你以後還要不要八路的支援,如果要八路的支援,連這點兒事都不配合,還怎麼支援你?
鄧老三挺精的,一看韓行擺了個龍門陣,就指望着他往裡頭跳呢!
他的頭上就冒出了汗,不知道怎樣回答是好,站在那裡好半天沒有說話。
李大忠可不是好惹的,什麼鬼子的頭沒有見過啊,你還想在我面着耍刺頭,也不睜開狗眼看看,我是誰?
李大忠就“噌”地一聲,拔出了鋼刀,從右手遞到了左手裡,右手的食指就在鋼刀上彈着響聲。
“铮,铮,铮――”好鋼口的聲音,在屋裡回落着。
鄧老三一聽,心裡哆嗦了一下,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啊。
要是當兵的一生氣,那把鋼刀砍在自己的脖子上,什麼都完了……
韓行繼續敲打着他說:“我說鄧先生啊,希望你做個明白人。
鄧官屯的北邊就是日、僞軍,他們時刻在威脅着我們鄧官屯、王羨村這一帶的安全。
相信你是個中國人,也不願意做漢奸,鬼子一來,可是玉石俱焚呀!
我們隻有聯合起來,互相幫助,才能打敗日本人。
再說,這個高利貸本來就是非法的,我們就要聯合起來抵制它……”
鄧老三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強詞奪理了,也不歪歪着嘴說話了,一個勁地說:“好,好,好,對,對,對,是,是,是……”
趁熱打鐵,鄧老三不是沒有意見嗎?
那就借糧食的抓緊還了,續借據的抓緊再續上一年。
王羨莊的人們,去的時候,一個個提心吊膽,顧慮重重,沉默寡言,回來的時候,個個興高采烈,喜笑顔開,一路上談談笑笑。
就連小英子也被大家的高興勁兒感染了,一路上坐在韓行的肩頭上又是蹦又是跳。
韓行也不覺得累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勝利的喜悅早就趕走了抱孩子的疲勞。
張大千趁機做工作說:“鄉親們啊,大家要想活下去,就得團結起來,團結起來才有力量。
就得組織起青抗先、民兵聯防,婦救會、兒童團。
我們要和鬼子鬥,和這些土匪鬥,抗日政府給你們撐腰,給你們做主。
”
一些年青人紛紛響應說:“我們聽抗日政府的話,回去我們就組織起來。
”“是啊,我算看清楚了,我們不組織起來,鬥不過他們的。
”“抗日政府給我們下了這麼大的力,再不聽政府的,就沒有良心了。
”
王向天笑着走到了韓行的跟前,拱了拱手說:“韓司令呀,就我本人也好,我們王羨莊也好,對韓司令是相當敬重的。
你剛才說的話,究竟當真不當真?
”
韓行一聽,就聽出話來了,準是承諾麥種的事情,趕緊說道:“我說話怎麼能不算話呢?
不能和齊子修、吳連傑似的,說話就等于狗放屁。
”
王向天又對韓行笑了笑時:“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現在已是秋分,秋分種麥正當時。
還是請韓司令想着麥種的事情。
”
韓行說:“那是噢,我比你們還着急,要是你們種不上麥子,不但你們沒飯吃了,我們八路軍也沒飯了。
地裡還有好多的活兒,你們抓緊中耕、施肥、拾掇地,至于麥種的事情,過幾天,我會通知你們去領的。
”
高興得王向天幾乎要哭了,緊緊地握着韓行的手說:“韓司令呀,我們的王羨莊抓緊回去拾掇地,就等着你的麥種啦!
說實話,光這個麥種我們也買不起啊!
抗日政府要是免費給我們供給麥種,可救了我們的急了。
我在這裡先謝謝你了――”
說着,又要給韓行跪下。
韓行趕緊拉起他說:“使不得,使不得,你這麼大把年紀了,哪能給我這樣啊?
你這是給我折壽啊!
”
兩個人告别後,張大千過來了,悄悄地對韓行說:“韓科長呀,我看你得抓緊調走了。
”
韓行沒有聽出她的話來,問道:“這裡的工作剛剛開始,我怎麼能走呢?
”
張大千瞪了韓行一眼說:“你也是我的老領導了,我不幫你誰幫你。
都是你惹下的亂子,到時候他們問起你,我就說你調走了,這樣你我也有個台階下了。
他們讨麥種的事情也就死了心了……”
韓行一聽,原來還是為了麥種的事情啊,牢騷說:“我也就是随便說說,誰知道這個王向天老漢,拿着當真了……”
張大千可逮住理了,批評韓行說:“我說韓科長啊韓科長,你好歹也是當過司令的人了。
戰場上命令一下,說讓沖鋒,随便又改了口,說那是鬧着玩的,能行嗎?
有多大的荷葉包多大的粽子,沒譜的事兒,能随便說嗎?
如今,我說話代表着堂邑縣委和聊堂支隊,你說話呢,當然代表着更高一層的抗日政府。
如今,麥種這個事兒弄得沸沸揚揚,我看你怎麼收場……”
韓行尴尬地說:“這就叫作繭自縛,說話不注意,把自己陷進去了。
”
張大千又瞪了韓行一眼說:“當務之急,是你想辦法趕緊調走。
要不,這個問題沒解――”
韓行、張大千他們回到了孫莊。
這個時候,工業局的代局長陳蘋,農業局的局長雷清,還有一些和抗災有關的機關幹部,早已來到了孫莊,他們是按照有關通知前來參加抗災會議的。
韓行和陳蘋早已成了合法的夫妻,由于各自的工作太忙,兩個人已經好久不在一塊了。
這會兒,陳蘋懷着有點兒激動的心情在等待着韓行的歸來,叫她大煞風景的是,卻看到了韓行的肩頭上坐着一個小女孩,在韓行的肩頭上又蹿又跳的。
女人敏感的心裡,就有點兒懷疑了。
小英子在韓行的肩頭上,一口一個親爸爸地叫着,陳蘋的心裡更是不自在了。
她走到了小英子的跟前,問小英子:“你叫她啥呀?
”
小英子驕傲地說:“這是我的親爸爸呀!
”
陳蘋一聽,立刻臉就耷拉下來了。
女人是聰明的,但有時候又是單純敏感的,特别在愛情上,陳蘋更是眼裡揉不得沙子。
她心裡的火苗就騰騰騰地燒起來了,好你個韓行啊,這麼長時間沒見,真是小看你了,你這是背的誰家的野種啊!
結婚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連你這樣的風流事兒,我也不知道啊!
陳蘋的臉一黑,就開始質問韓行:“你說,你這是抱的誰的孩子,和哪個狐狸精生的?
”
韓行一聽,就知道陳蘋誤會了,可是夫妻之間,總得互相信認才對吧!
守着這麼些的人,你叫我的臉面往哪裡放。
不過為人不做虧心事,不怕夜半鬼叫門,韓行也隻得強作笑臉地逗她說:“陳蘋啊,你總得讓我喘口氣再說吧,總得讓我解釋一下吧!
”
韓行越是這樣說,陳蘋越覺得委屈,心中的火還是一個勁地上蹿。
她又對張大千說:“張書記呀,你離着他這麼近,也不好好地管着她點兒。
這是不是王小玲的孩子?
”
張大千本來要替韓行解釋一下的,可是話到嘴邊,又有點兒看不起陳蘋了:女人啊,真是做不了大事,心眼小的和個針鼻一樣。
韓行容易嗎,無人莊裡救了這個孩子,又當爹又當媽的,要是你的心兇這樣狹窄,就是你的不對了。
張大千也有心氣陳蘋說:“這不是王小玲的孩子。
是……”
張大千心裡有氣,也不說明白,在讓陳蘋猜。
陳蘋的腦子還在琢磨着,這不是王小玲的孩子,那是誰的呢?
她看到王秀峨就在身邊,想,近水的樓台先得月,弄不好就是王秀峨的了。
但是王秀峨就在身邊,不好意思當面戳穿她,隻能看了一眼王秀峨,不鹹不淡地說:
“不是王小玲的,那是誰的呢?
别看表面上一本正經,不言不語辦真事的也說不定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