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有點大,請容他緩緩。
原本的腹稿,夏碧淳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
也不是他好騙,隻憑夏純陽單方面的話語就打消之前的懷疑。
實在是這麼明顯的漏洞百出的謊言真的有人能夠說出來嗎?
明擺着沒有人相信的話,說了有什麼意思?
除非這最不可能的話就是最荒唐的事實。
夏碧淳本來就是聰明人,這聰明人自然就會想得比别人多。
如果最初他隻想任由憤怒的情緒做主簡單粗暴的将夏純陽處理了。
那經過夏純陽這麼一說,他的理智開始占了上風。
各種各樣陰謀陽謀都腦補了一番。
這樣一來,情緒反而冷靜了。
此時再看夏純陽那張比他長得更像夏正德的臉雖然還是各種不适,卻沒了之前那種連看多一眼都覺得惡心的感覺了。
能夠真正的認真的正視夏純陽這張臉了,再加上夏純陽的話,夏碧淳又發現一個問題,這張臉和他父親隻有七八分像,但和挂在老宅裡他爺爺年輕時的照片更像,如果換去這身病服穿上一樣的禮服,活脫脫就是一個少年版的爺爺!
想到這裡,夏碧淳眼皮子跳了幾下。
不知道是不是被先入為主了,或是腦補過度,他是越看夏純陽就覺得越像……一下子,夏碧淳覺得他站在這裡是渾身都不得勁,氣勢洶洶而來,現在隻能用尴尬二字來形容他的心情。
還有周圍那些一點眼色都沒有的醫生護士!
!
就不知道自動自覺清場嗎!
?
那個護士不要以為他沒看到,那一包消毒棉簽都要用光了!
一個針口而已!
需要那麼多消毒棉簽嗎?
!
夏碧淳覺得他一輩子都沒有此時此刻的不自在。
夏純陽敏感的感覺到夏碧淳情緒的變化,絲毫沒有見好就收的想法:“大侄……子,有問題嗎?
大哥怎樣了?
”
夏碧淳隻覺額上的青筋跳了一下,對“大侄子”這三個字是各種膈應,但在事情沒有明朗的情況下,好像無論他怎麼說都不妥。
這時候,他小弟夏碧冬沖了進來:“大哥!
爸爸醒了!
”
夏碧淳:“真的?
!
快!
我們去……”
夏純陽怎麼可能就這樣讓他們離開,大聲叫到:“大侄子!
我也要一起去看大哥!
!
”
夏碧淳腳步一個踉跄,頭也不回的匆匆點頭,“能動就讓陪護帶你來。
”同時手上用力拉緊夏碧冬,阻止了他的發問,拉着人急急離開。
看着夏碧淳像逃難一樣的背影,夏純陽扯了一下嘴角,“快!
拿輪椅過來!
我要去看我大哥!
”
夏純陽怎麼可能錯過夏正德的蘇醒,萬一隻是回光返照怎麼辦?
他可不認為單憑他的三言兩語就能讓夏碧淳乃至整個夏家認同他的身份,必須要在第一時刻讓夏正德為他正名才是最有效的!
當夏純陽坐在輪椅上被陪護推到夏正德病房前的時候,夏家人都在外面等着,醫生已經先一步進去病房檢查了。
對于這些人……除了夏碧淳外,他是一個都不認識!
說來也可笑,他上輩子除了夏正德外,就隻見過夏碧淳一人,其他的夏家人是完全無視了他的存在。
而夏碧淳也除了在醫院那一面外再無交集。
至死,他和這些人都是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
單是這麼看着,就能感覺到對方和這裡的格格不入。
不僅僅是和夏純陽,更是和周遭的一切。
哪怕就是處于憂心忡忡的情況下,夏家人的穿着、流露出來的氣度,讓他們看起來就像闖進了貧民區的貴族一般。
就算沒有盛氣淩人,卻令人隻敢遠觀不敢靠近。
這種感覺,夏純陽最是明白。
或許現在因為國内的封閉,消息閉塞落後。
除了少部分知情人士外,沒人知道夏家的強大。
但經過後世發達的網絡資訊洗禮的夏純陽卻清楚,夏家是怎樣一個龐然大物。
而在兩年後的港城回歸盛事上,夏家更是舉足輕重。
可以說,夏家的意志就代表着整個港城商界,在後世的發展中夏家甚至被視為全球投資方向标。
也就是因此,上輩子夏正德在國内車禍身故,他這個私生子的身份才會曝光得如此快速又廣泛。
這個廣泛不是指人衆皆知,而是在某個特定的圈子裡,他算是在那些高層裡挂上号了。
夏純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外人看來就是在發呆。
對于他沒有貿貿然的叫嚷什麼“大侄子”之類的話,夏碧淳心裡是偷偷的松了一口氣。
時間太緊迫,他并沒有來得及将這件事告知其他人。
而且無憑無據的,這事說了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因此見到夏純陽發呆,他不但不會驅趕,甚至還攔下了弟妹的發作。
對上母親潘惠儀的視線,夏碧淳隻是輕輕的搖頭,壓低聲音說:“媽,這事有蹊跷。
等爸醒了再說。
”
潘惠儀十分理解自己的孩子,既然夏碧淳這樣說了,就必定是有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出來的理由。
所以就算再厭惡夏純陽出現在眼前,她也壓下了這些負面情緒,還把性格沖動的幼子掬在身邊。
事發突然,消息封鎖并不到位。
潘惠儀很清楚,醫院外面不知道守了多少記者在等着他們的新聞。
如果現在還鬧出和私生子在醫院争吵的醜聞,那他們夏家就真真會淪為港城笑話。
就在幾人各有心思的情況下,醫生終于出來了:“病人的情況很好,沒有生命危險。
家屬可以進去了。
不過待的時間不要太久,病人需要多休息……”
醫生話音一落,夏純陽轉着輪椅當仁不讓的率先沖了進去。
這一舉動把夏碧冬氣得不輕,“這個野――”
“碧冬!
”夏碧淳喝止。
萬一夏純陽說的是真的,那罵了對方“野種”不就等同于罵自己?
“大哥!
”
“大哥!
”
“大哥!
”
男女三重奏幾乎是齊齊響起。
夏碧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夏碧冬隻覺火冒三丈,不管不顧的嚷起來:“這個野種居然敢叫大哥你做‘大哥’?
!
他活膩了!
”
就連好脾氣的夏碧瑩也冷了臉,這個私生子是什麼意思?
再聯想到夏碧淳剛剛阻止的态度,夏碧瑩不覺瞪起眼:“哥,你――”
這時又一聲“大哥”從病房裡傳出來。
潘惠儀母子三人是隻覺一口惡氣梗在兇口,讓他們難以置信會有如此厚臉皮的人!
夏碧冬再也忍不住,趁着潘惠儀失神之際,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了病房。
夏碧瑩卻是第一時間察覺到潘惠儀的不妥,伸手支撐着她。
夏碧淳想拉着沖動的夏碧冬,但潘惠儀的情況讓他分了神。
就這麼一眨呀,病房裡就傳來了夏碧冬的大吼――
“你這個野種!
閉嘴!
……”
“住口!
夏碧冬!
你的教養呢?
!
”夏正德的聲音不小也不大,但卻穩穩的壓過了夏碧冬的聲音,傳到外面母子三人的耳裡。
幾乎是同一時刻,夏碧淳就知道,夏純陽的話九成九是真的了……隻能默默的歎了一口氣,和夏碧瑩扶着潘惠儀一起走進病房,低聲說:“媽,他…不是爸爸的私生子,可能是爺爺的……”
潘惠儀和夏碧瑩齊齊傻了眼,似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否則怎麼會聽到如此驚悚的話?
?
夏碧淳把病房門一關,隔絕了外面的衆多不明視線。
而他們走進病房,就看到夏碧冬一臉怒意的瞪着半靠在床頭的夏正德,夏純陽則一臉無知的看着雙方。
夏碧淳安置好回不了神的潘惠儀和夏碧瑩,大步走到夏碧冬身邊,知弟莫若兄,太清楚夏碧冬的性格,如果放任,隻怕他馬上就會忘了初衷和夏正德對上,單純為了反對而反對。
而此刻,他們最需要的絕不是夏碧冬這種隻會犯蠢的叛逆行為。
“大哥?
!
”夏碧冬又急又委屈。
夏碧淳将夏碧冬護在身後,對着夏正德說道:“爸,你感覺怎樣?
”
本來滿臉怒容的夏正德聽了夏碧淳這麼一句關心後臉色緩了一下,“總算還有個人知道關心我。
沒大礙……”看了一眼夏碧冬,立馬就想到那句“野種”,面色霎時又拉了下來,“隻要這個逆子少氣我兩句,我會更好。
”
夏碧冬不幹了,在夏碧淳身後跳腳:“我哪裡氣你了?
分明就是你做事……”
“碧冬!
”夏碧淳打斷,轉向夏正德:“爸,碧冬不是有意的。
他隻是太――”
“大哥!
他剛剛那句‘野種’是在罵我嗎?
”夏純陽一副終于反應過來的樣子。
這次,除了夏碧冬外,連坐在一旁的潘惠儀母女都看清楚了,夏純陽那句“大哥”是對着夏正德叫的。
很明顯,本來已經壓下的怒火被夏純陽一句話又挑起來,夏正德面色一沉:“夏碧冬!
回家後去抄家訓一千遍。
停一年零用。
”
“爸!
你還沒有為我們正式介紹這位……的身份!
”這次夏碧淳趕在夏碧冬出聲前說道,就算是不知者不罪,但再讓夏碧冬說下去,或者那兩個字再多說幾次,就不是罰抄家訓停零用可以解決的了。
被夏碧淳這麼隐蔽的提醒,夏正德一瞬間就想清楚了前後,也算是明白為什麼他從醒過來到現在,非但沒有老婆女兒的暖心照顧,反而是夏碧冬這小子不斷的在眼前挑事了。
想到臨終前才把夏純陽曝光出來的夏久福,夏正德是真真的覺得頭疼,一日之間老爺子逝世,他多了一個當他兒子都嫌小的弟弟,随後遭遇車禍,現在又要面對家人的懷疑,饒是在商海變幻都穩坐釣魚台的夏正德也隻覺一盆好大的狗皿潑了他一頭。
略覺頭疼的按一按太陽穴,夏正德說道:“這是純陽。
你們的……叔叔。
”想想,加多一句強調,“親的。
”就算是同父異母,哪怕比他的小兒子還小,這也是實打實的親弟弟,親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