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被一塊塊挖起來,有些碎石,有松散迹象,顯然并非山體原石,而是後來填充進去的。
土石被挖開一層,鐵鍬便接觸到一塊平平整整的石闆。
常國偉說:“這下面就是。
”
阿混有些啼笑皆非,“老常,這也太簡單了吧?
”
“為什麼?
”
“你可不知道,你這鐵山圖,可牽動了多少盜賊土匪的心,他們傳得神乎其神,鐵山圖裡暗藏着天大的秘密,無數的财寶金錢,埋藏得巧妙無比,有好多人,數次尋找,費盡了心皿,楊貴為它喪了命,夜貓子這些土匪強盜,為它打破了頭,大家來傳去,都說這個藏寶地點,無比玄妙,何其複雜,哪知道完全不是那回事,就這麼簡單,這……這簡直是……”
“哈哈,他們的傳說,與我何幹?
”
石闆,被掀起來。
暗淡的月光下,山體上顯出一個石坑,裡面,是一堆用油布包裹着的箱子。
箱子碼得整整齊齊。
常國偉說:“坑,一共有三個,這隻是第一個,那幅圖,我記得就藏在邊角上那隻箱子裡。
郝大富把那隻箱子小心地搬起來,揭去外層的油布,箱子顯露在大家面前,常國偉用手電照了照,箱子外皮上寫着“甲批二号73”的字樣,他點了點頭,“沒錯,就這個。
”
箱子上着個小鎖,阿混蹲下身去。
用兩根鐵絲,把鎖小心地捅開。
手電筒光照耀下,裡面,是一疊整齊的紙質物品。
常國偉仔細地把紙張掀起來,逐個查驗,從中間抽出一張米黃色的古畫來。
這張畫,同卓小文那幅《送子觀音圖》差不多大,紙色古舊,輕薄泛黃,明玉舉着手電,常國偉慢慢把畫打開,人們都圍成一圈,俯身察看。
畫上,身着古裝的普賢菩薩,正在禦風而行,衣帶飄飄,雲霧缭繞,對于畫上的人物,畫裡的風格,筆墨的運用,這些人全是外行。
大家不約而同,全朝着畫邊角上的題字看去。
果然,畫的右上角,題着兩句詩:
寺外春意足,東風送我還。
這兩句詩,有些象贊詠普賢菩薩駕風而行,卻也有些牽強,在場諸人,除了常國偉以外,全是粗俗漢子,明玉也不通文墨,詩句優劣,含意如何,難以辨析。
阿混撓了撓腦袋,眨眨眼,“老常,這詩,是什麼意思?
”
“嗯……據我理解,應該是應景之句,便是說人在盡興遊覽時,贊頌春景,意氣風發,這詩麼,與畫的内容,倒也聯系得上,不過……也不是太貼切。
”
“這沒什麼,”榮嫂說道:“那幅《送子觀音圖》,詩和畫,根本就不挨邊,主要是詩句内容,連在一起……”
“對對對,”阿混趕緊說,“連在一起念,榮嫂,前兩句,是什麼來着?
”
“是‘百川東逝去,花落人憑欄’。
”
大家把這四句詩,連在一塊,念誦了好幾遍。
“百川東逝去,花落人憑欄。
寺外春意足,東風送我還。
”
到底是什麼意思,卻也琢磨不出來,隻覺得詩句就是在描繪景色,抒發情懷,哪裡能看得出隐藏着什麼秘密?
榮嫂着急地說:“沒錯呀,小文就是這麼說的,寶藏,就隐藏在詩句裡,這孩子絕不會說錯的,阿混,老郝,你們快點琢磨琢磨……”
“榮嫂,這個麼……我也有點不懂。
老常,你是文化人,還是你來琢磨吧。
”
老常皺着眉頭,玩味再三,搖了搖頭。
他閉掉手電筒,坐在一塊石頭上,想了又想,卻還是難以搞清“秘密”。
四句詠景抒懷詩,會有什麼秘密呢?
一行五人在山包上,都沉默起來。
夜風吹過來,四外群山,全都沉默,就象一個個黑乎乎的墳丘,亂堆在蒼茫的原野上。
“我知道了,”常國偉忽然一拍大腿。
“快說,”“知道什麼了?
”“怎麼回事?
”幾個人都興奮起來,齊聲催促常國偉。
“這是一道藏頭詩。
你們看,四句詩的第一個字,把它連起來讀,是‘百花寺東’,這不是說得很明确了嗎?
百花寺,無疑是個地名,你們所說的财寶,就隐藏在百花寺的東邊。
”
“百花寺在哪兒?
”
這句話,又把人給問愣了。
常國偉歪頭想了想,“我在本地生活了四十年了,從來沒聽說過什麼百花寺。
嗯……若是找老年人問問,或是知識淵博的宿儒,或許……”
“不不,百花寺,不一定在這兒。
”阿混說。
榮嫂帶着哭腔說:“小文一定知道。
”
這句話,更讓大家洩氣。
沉默了一陣,郝大富說:“好了,反正咱們暫時找不到百花寺在哪兒,别人也找不到,既然是秘密,就讓它一直秘密下去好了。
”
“也對,”常國偉說:“咱們的目的,是不讓日本鬼子發現秘密,從而保護國寶,現在既然大家猜不透寶藏的下落,那說明現在寶藏依然完好,所以,隻要咱們保守住秘密,就行了。
”
大家商議一陣,覺得也隻能如此。
阿混說:“我們張組長知識淵博,天文地理,無所不曉,等我回到南京,跟張組長問問。
也許能找到答案。
”
常國偉把古畫,又小心翼翼地放回到箱子裡。
大家七手八腳,将箱子用油布包好,放歸坑内,再用土填實,表面覆上亂草石塊,僞裝起來。
這時,天色已經接近午夜了。
一行五人,騎馬往回返。
榮嫂卻似有心事,她問郝大富:“你們是要回南京了嗎?
”
“嗯。
本來,我和阿混到這裡來,是追蹤花蜘蛛,現在,花蜘蛛死了,我們倆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阿混去太平營車站,幫着阿四和老山東搞了一陣子防務,現在也算是騰出了手腳,我們倆,還有明玉,這幾天就要啟程了。
”
榮嫂沉默了一會,又問:“那,你們還回來嗎?
”
“這可說不好了。
”
“榮嫂,”阿混騎馬趕上來,“我們執行特工任務,沒準會常來常往,也說不定哪天,任務派下來,也會分派到你頭上,到時候,你也跟我們一樣,天南海北,東跑西颠。
”
“哎喲,那敢情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