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下來的時候,天色就快黑下來了。
丁義和阿扁從李家店出來,丁義推着自行車,阿扁挑了個賣雜貨的擔子。
丁義心裡罵道:“你他奶奶的也不裝補鍋的了。
”
“阿扁兄,那個滿虎生,既然在城裡當着好好的排長,為什麼要叛逆謀反啊?
”
“那誰知道,這種富貴人家的公子,吃飽了沒事撐的。
我也是無意中撞見的,嘿嘿,說實話,到底有沒有謀反,我心裡也拿不準。
他們鬼鬼祟祟,偷偷聚會,反正背人沒好事,我耳朵裡聽了一半句,一琢磨,有門兒……”
“你聽到什麼了?
”
“那個滿虎生說,家國頹廢,倭奴猖獗,我等大好男兒……這類的雲雲,你聽聽,這叫什麼話?
若不是謀反,也是心懷不軌,這個小辮子,抓住了可不能放,老弟,我費了一番功夫,把他們偷偷聚會的幾個地點,都給偵聽妥了。
嘿嘿,若手裡沒有硬通貨,那也鎮不住滿老爺,你說是吧。
”
“阿扁兄,名不虛傳,果然有兩下子。
那幾個地點,都在哪兒啊?
”
“狐仙嶺、關帝廟、還有城裡的基督教堂。
”
丁義心裡暗罵,這個老家夥,倒是确實有些本事,這些地點,倒是說得滿精确。
現在可以肯定,城裡确實有些人,在密謀反抗日寇,可是,事情做得并不機密,不但引起了敵人特務的注意,連阿扁這種江湖小人,都給探聽到了蹤迹。
兩人連說帶笑,走出鎮外。
野外,剛下過雨,莊稼地裡滿是散着清香的綠禾,新鮮可人。
被雨水沖刷過的田野,一片碧綠,在晚霞的照耀下,金黃與碧綠相間,美不勝收。
丁義忽然停下了,支住自行車,走到阿扁身邊,手裡抓住他肩上挑着的雜貨擔子,在盛放貨物的筐裡扒拉着尋找。
“喂喂,你找什麼?
”阿扁趕緊把擔子放在地上。
筐裡的貨物,都被丁義給翻亂了,平時串鄉賣貨的貨郎,筐裡什麼貨都有,針頭線腦,玩具零售,布頭鞋墊……阿扁的貨筐,和其它貨郎沒什麼兩樣。
丁義沒理阿扁的話,繼續翻找,那些針頭線腦翻得一團糟,終于,把一個木盒子,從筐底下拿了出來。
“老弟,你到底找什麼?
”阿扁不滿意地說道。
“我看看,這盒子裡有什麼。
”丁義一邊說着,一邊仔細打量木盒。
沒錯,就是這個,長方形的硬木盒子,盒面上畫着一個精美的太陽圖案,一道道陽光,繪成蛇形,向四周散射。
丁義心裡一陣狂喜,他把木盒子打開,裡邊盛着一些小瓶、小罐、鉗子、鑷子之類,丁義明白,這些東西有的是毒藥,有的是撬門溜鎖的偷盜工具。
他對這些不感興奮,一古腦倒在筐裡。
阿扁感覺到了異樣,向後退了一步,“你想幹嗎?
”
“哈哈,老兄,這盒子歸我了。
”
阿扁冷眼看着丁義,他沒弄明白這個鬼難拿為什麼要搶他的木盒子,但地處荒郊野外,若是翻臉,他也顯然不是丁義的對手,隻好靜觀其變。
丁義把拿子夾在車後架上,然後象沒事人一樣,“老兄,咱們走吧。
”
“你……”
“我什麼我,要你一個破盒子,有什麼可舍不得的。
我最看不起你們這種摳摳索索的人。
”
雖然滿腹狐疑,外帶不滿,但阿扁毫無辦法。
隻好挑起擔子,跟着丁義繼續前行。
兩個人由“通力合作”變成了“面和心不和”,但“共同利益”驅使之下,仍然繼續商量下一步的行動細節,雖然有些尴尬,但還是勉強把詐騙方案給完善起來。
“老兄,天黑了,你先在這兒找個客棧住下。
我去召集弟兄們。
明天一早,咱們就去滿家鎮。
”
天色暗下來,此地處于荒郊野外,遠近都是丘陵平原,視野之内沒有人煙,哪裡有客棧?
丁義這話明顯便是調侃。
暮色朦胧中,前面山坡上,有一個孤零零的破舊龍王廟,阿扁說:“行啊,我就宿到那兒去。
”
“老兄,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