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包包是用布做的,有很長的帶子,形似後世的綠色軍用挎包,後世的現代女性去哪裡,都少不了要拿一隻包包,而在古代,衣服大多沒有口袋,女子出行時,包包更是不可或缺,隻不過男鞶革,女鞶絲,這時皮包大多是男性使用的,而女性用的包則都是布包,盡管面料千奇百怪,但樣式卻比較單一。
嚴蓁絮拿着那個布包,走到她原來所坐的地方,把包放在桌上,打開包,從其内拿出一本書,伸臂向前遞了過去:“就是這本書。
”
李缙瞧了瞧她舉着的那本書,用植物染料染色,是中國古代染色工藝的主流,紙張染色一般使用的也是植物染料,書皮用紙,最常見的是用蓼藍等植物,染成的藏青或靛青色紙張,也就是藍色紙張,所以這古代的書,大多是一個模樣,遠看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書,隻有走近了或拿到手中,看到書名才能知道是啥書,因此他随後走上前去,把書接了過來。
暈,我還以為是什麼書呢,原來是群芳院出的這本歌曲集啊!
這本歌曲集書末附的人物圖譜裡,可不是有自己的畫像,要是别人不提,自己都忘記了。
李缙看到那書的書名,這才恍然大悟:“姑娘是從何處得來的這本書啊?
”
“買的。
”
“買的?
在哪裡買的?
”
“就在這城裡買的啊。
”
“是在這南京城裡買的嗎?
”
“對。
”
“南京城裡有人在賣此書?
”
“很多書坊都有在賣。
”
“哦…”李缙點了點頭,翻看了一下那本書,最後又看了看封底,隻見封底上的字變了,原來是‘安陸州群芳院刊發,每部紋銀一兩,如有翻刻,千裡究治’,現在變為‘應天府XX書坊刊發’了。
這不就是盜版書嗎!
這明朝的書商挺牛B啊,翻印别人的書,把自家書坊的名字還印上了,不怕版權人追求啊?
不過這事兒,卻損害不到自己的利益,相反自己還能漁翁得利,要是舉國上下的書商都翻印這本歌曲集來賣,那自己豈不是要名揚天下了!
李缙萬萬沒想到,這本歌曲集這麼快就流傳到了外地,并且已有人在制售盜版書了,這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嚴蓁絮在李缙察看書籍的這個空檔,對嚴嵩說:“爹,我給他的那本書,是一本詞曲集,也叫作歌集,書中那些最近在城中廣為流傳的歌的詞曲,都是他作的。
”
嚴嵩聽說之後,随口誇贊了一句:“是嗎,小小年紀,就已然著書立說了,委實不簡單啊。
”
嚴蓁絮強調了一下:“是很不簡單,他很有才華的。
”
嚴嵩點了點頭:“嗯,我曉得了。
”
嚴蓁絮沒完沒了地又說:“他日後肯定會大有作為的。
”
嚴嵩聽到這裡,才感覺到有點不對勁,女兒一直跟他說這些,用意何在啊:“……”
嚴蓁絮跟着很認真地說:“爹,你相信女兒沒錯的。
”
壞了,事情有些不妙,絮兒不是想嫁給這個名叫李缙的後生吧?
不然要我相信她做什麼啊?
可是就算這個李缙,日後真的會大有作為,我也不能把你嫁給他做妾啊!
嚴嵩硬着心腸,無奈地說:“絮兒不管看什麼事情,一向都是很有眼光的,爹爹自然相信你說的話,隻是可惜啊,如此一位少年才俊,已然成家立室了,不然我定會招他為婿。
”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他不會招李缙為婿,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已然有妻子了。
嚴蓁絮聽完這話,知道父親心意已決,盡管有些傷心難過,可畢竟她與李缙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她隻是仰慕李缙的才華,對之一見傾心,但其實她想嫁給李缙的決心,并沒有多麼的堅決,所以也就屈從了,沒再說任何話。
李缙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直在傾聽着他們父女二人的談話,等他們說完話,他再次走上前去,把那本歌曲集還給了嚴蓁絮:“這應該是南京城内的書商翻印的書籍,與原書的内容分毫不差,印刷質量也還可以,算是精盜版吧。
”
嚴蓁絮默默地收回了書籍,低着頭什麼話都沒說。
李缙也沒再和嚴蓁絮說話,拱手對嚴嵩一幹人等說:“要是沒别的事,那在下便告辭了。
”
他說完不等别人說話,掉頭就走掉了。
李缙出了包間,下樓走出酒樓,沒敢在門外多做停留,掩面擠進了人群,原路折返,離開了這條大街,之後他也沒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他所住的那家不起眼的小客棧。
他回到客棧的時候,玉甯已然先他一步回來了,并帶回來一本流水賬,這本流水賬是玉甯的那幾個手下書寫的,記錄的是正德帝最近這一個多月的大概動向,例如正德帝哪天去了哪裡,都有哪些人跟随,見了什麼人,做了什麼事等等。
李缙一邊看那本流水賬,一邊對玉甯說:“我今天出去閑逛,是想察看一下這南京城内的地形,認認路什麼的,沒想到卻遇見了一樁怪事,那就是在這南京城内竟然有不少人在搶女婿,我不幸也被搶了去,好在我已然成了親,這才幸免于難,不然今天我恐怕就回不來了。
”
玉甯見怪不怪地說:“還不是因為正德帝來了這裡。
”
李缙不解地問:“你的意思是,因為正德帝來了這裡,那些人才會搶女婿?
”
玉甯點頭:“正是,正德帝荒~淫,乃百姓之禍害,他每到一處必會夜行,見高屋大房即入,或索取飲食,或搜其婦女,連寡婦亦不放過,弄得民心惶惶,還有他手下那些知其癖好的親近侍臣,也會助纣為虐,大肆擄掠良家女子,以供其玩弄,有時竟達十車之多,以至于如今,正德帝所到之處,有女兒的人家,都争搶寡男以配偶,有時未婚女子一夕便殆盡了。
”
李缙沒想到正德帝竟是這樣一位荒~淫暴戾,怪誕無恥,少見的無道昏君,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點啥好了:“……”
玉甯接茬又說:“正德帝不但荒~淫,而且生活十分奢靡,他覺得宮裡太悶,規矩太多,有如牢籠,就耗費了國庫白銀二十四萬餘兩,在皇宮西側建了豹房,豹房是豢養虎豹等猛獸的地方,可此豹房内僅有一隻豹,但飼養它的人卻多達240人,你說這算不算是十分的奢靡啊?
”
李缙不答反問:“這花費了二十四萬餘兩銀子建的豹房,裡面就養了一隻豹嗎?
”
玉甯回答:“養的猛獸,就隻有這一隻豹,此豹房内蓄養最多的是人,其内有大群的各族女子,她們被訓練成能歌善舞、充滿邪氣的妖豔私娼,以供正德帝狎玩,因此此處成為了臭名昭着的皇家淫~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