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不想孫子惦記她這個老太婆瞎眼的事情,而耽誤了國事:“傻孩子,你就不要費這個心思了,祖母早就請禦醫瞧過了,祖母的這雙眼睛啊,是沒得治了,祖母也習慣了,不礙事的。
”
朱厚熜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很強烈的無力感:“那不然孫兒派人去湖廣,把母親接來,讓她來陪祖母吧?
”
邵氏高興地說:“這倒是可以,你母親這些年過得可好啊,尤其是在你父親過世以後,她一定是十分悲痛吧,她的身體還好吧……”
随後,邵氏跟朱厚熜聊起了家長裡短,這一聊就是一上午,直到用完了午膳,他們祖孫倆才分開。
朱厚熜出了邵氏所待的宮殿,立馬就把内侍太監叫到了跟前,詢問起了邵氏的一些事情,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他到這時候才知道,他的奶奶在宮中過得有多苦。
原來邵氏這個昔日受寵的貴妃,早已被打入了浣衣局,因為自從憲宗皇帝升天以後,她在宮中就失去了靠山,地位是一落千丈,而宮中失寵的嫔妃,凡是沒打入冷宮的,都會被打發到浣衣局,一同在浣衣局為人洗衣刷鞋,充作勞役。
邵氏有兒不能相見,又被貶到了這種地方,每日隻能以淚洗面,日子長了,淚水流幹了,雙目也就瞎了,今天這是因為與長孫相見,高興異常,她的眼裡才又滴滴答答地有了淚水。
朱厚熜知道了這一切以後,心痛不已,當即就帶着黃錦和李缙去了浣衣局,因為他聽内侍太監說,邵氏在浣衣局的時候,有人經常會因為邵氏眼瞎,欺負邵氏,他要去給奶奶報仇!
李缙與黃錦對視了一眼,他們二人也不好出言相勸,因為朱厚熜這時已然是怒不可遏了,所以隻能是聽之任之了。
其實朱厚熜根本沒必要親自去浣衣局的,他隻要問清楚究竟有哪些人欺負過邵氏,派個級别高點的太監去收拾那些人便可以了,說不定還能把那些人收拾的更慘一些,由此可見,他還是有些小孩心性,畢竟他今年才隻有十四歲。
浣衣局,是一官署,這個官署是為宮廷服務的八局之一,是專門為宮内皇親國戚清洗衣物的機構,同時是收容罷、退、廢嫔妃,及年老、有罪宮女的地方。
明代伺奉皇帝及其家族的機構,有二十四個衙門,這二十四個衙門,是皇宮内設的十二監、四司和八局。
浣衣局隸屬于八局,也是這二十四個衙門之一,但是它是這二十四個衙門中,唯一不在皇城中的官署機構,它位于德勝門迤西漿家房一帶。
是以要去浣衣局,這就涉及到了一個出宮的問題,在明朝,皇帝出宮是需要辦手續的,有着嚴格的限制,當然了,這說的是那種正式的出宮方式,也就是一出去,就會有很多人前呼後擁的那種,但除了這種正式的出宮方式以外,還有一種出宮方式,那就是偷偷地出宮。
朱厚熜無拘無束慣了,以前在興王府的時候,他都是想去哪就去哪,現在還是這樣,他也沒向誰打出宮的報告,領着黃錦和李缙,還有三兩個内侍太監,直接就出了宮,把守宮門的侍衛親軍,也不敢攔他們,更不敢去禀報任何人,他們就這麼‘偷偷地’出了宮。
當然了,在出宮之前,這衣服還是要換的,除了李缙以外,其他人均換了衣服,因為他們不是皇帝,就是太監,所穿的衣服實在太紮眼了。
浣衣局雖然在宮外,但其實離皇宮并沒有多遠,畢竟它是宮中内設的官署機構。
朱厚熜由内侍太監引領着,走了沒多長時間就來到了浣衣局,這浣衣局是由很多小院落組成的一個大院落,朱厚熜領着人不由分說,當即就推門闖了進去。
十二監、四司和八局,這二十四個衙門,多由宦官提領,謂之為掌印太監,朱厚熜進了浣衣局,直接就去找這裡的掌印太監了。
浣衣局除了有掌印太監以外,還有不少官員,其中低級官員最多,像一些個什麼管理、佥書、掌司、寫字和監工等等,這些都是無定員的,領着朱厚熜他們去找掌印太監的人,就是浣衣局的一個監工,這個監工都蒙了,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皇帝會來他工作的地方,并且還怒氣沖沖的,這是誰得罪了皇帝,還是怎麼着啊,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觸皇帝的黴頭,唯恐惹禍上身,是以皇帝讓他幹嘛,他就幹嘛,領着皇帝徑直就去了掌印太監的住處。
不大一會兒,來一個院落,這個院落裡有幾間氣派的屋子,朱厚熜剛進院子,就聽到了女人的申斥聲和摔東西的聲音,這聲音是從一間屋子裡傳出來的。
朱厚熜皺了皺眉,沖李缙使了個眼色,李缙二話不說,走上前去,一腳踹開了那間屋子的房門,沖了進去,而後過了兩三分鐘,他揪着一個中年太監的後脖領,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
在李缙出來以後,隔了幾十秒鐘,從屋裡面又走出來一個人,這人是個二十幾許,秀發淩亂的宮女,這個宮女姿色過人,與劉京香有的一拼,并且天生自帶一股傲氣,給人一種高不可攀的趕腳,但又并不會讓人感到反感,總之就是美的有個性就對了。
李缙來到朱厚熜的面前,把他手中提着的那個中年太監扔在了地上:“啟禀皇上,微臣進去的時候,看到這個太監正意圖想**一個宮女…”
朱厚熜指着那個跟在李缙後面走出屋子的宮女,問李缙:“是她嗎?
”
李缙回頭看了看那個宮女:“對,就是她。
”
朱厚熜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那個中年太監:“你可是這浣衣局的掌印太監周全?
”
周全都吓瘋了,一邊不住地叩頭,一邊回說:“奴才正是周全,還望皇上開恩,奴才再也不敢了!
”
朱厚熜怎麼可能會饒了周全,就算周全不**那個宮女,他也不會饒了他,因為邵氏,也就是他奶奶,這麼多年以來,在周全手裡吃了不少苦頭:“好你個周全,作為一個閹人,你居然色心不死,開恩,你别妄想了,我要是還将你留在這裡,那還得了,來人啊,給我将他拿下,一會兒帶回皇宮,該交給誰處理,就交給誰處理,該治他什麼罪,就治他什麼罪!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