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兩個孩子都是跪地不起,蘇之牧也是無奈,這個時候蘇夫人開口對那柳彥哲道:“柳大人,請您先回避一下,我們夫妻兩個要單獨跟绮蔓說兩句,可以嗎?
”
“當然。
”
柳彥哲這廂站起身來,蘇夫人帶着他去了隔壁的房間,讓他現在這裡等着,然後這才轉身走回了書房。
她這廂剛一推開門就聽到蘇之牧在厲聲斥責蘇绮蔓,“你剛剛說的那些話是一個大家閨秀能說出來的話嗎?
啊?
你知不知羞?
當着那男人的面就這樣說,你越是這樣上趕着,人家就越是輕賤你,你明白嗎?
真是丢我們蘇家的臉!
”
蘇绮蔓從小就是被所有人呵寵着長大的,如今聽到自己的父親用這樣嚴厲的語氣、苛刻的說辭來說自己,蘇绮蔓的心裡自然是受不了,這般之下不由落下了淚來。
可是蘇之牧的怒氣仍然未有消減,此時隻瞪着跪在那裡的蘇绮蔓道:“哭什麼哭?
你還有臉哭,你看看你剛剛那樣子,簡直恨不得離開就嫁給人家呢,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
蘇夫人到底是女人,比蘇之牧的心腸要軟,此時聽得自己的女兒啜泣出聲,心下已經以後幾分不忍,不由走到蘇之牧的身邊,輕聲勸慰道:“好了,老爺,話也都已經說出去了,事情也都已經做下了,再說什麼也沒用了,我們還是先說說現在該怎麼辦吧。
”
“怎麼辦?
當然還是跟之前說好的一樣,帶着绮蔓回同州去了,難道你還真想讓她嫁給那個柳彥哲不成?
難道之前的那些事情,你都已經忘了嗎?
”
蘇夫人當然也不想讓自己女兒嫁給柳彥哲,這不僅僅是因為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也是顧慮到以後的發展。
如果绮蔓真的跟那柳彥哲成親了,那流言風語自然是擋不住的,之前柳彥哲曾經是绮蔓的教書先生的事情也一定會被傳出去,世上沒有完全擋風的牆,蘇府裡這麼多人,怎麼可能防範地滴水不漏。
再說了,也不隻有蘇府裡的人才知道柳彥哲曾經在蘇府裡做教書先生,之前來過蘇府的那些客人也都知道的,這件事根本就藏不住。
既然藏不住,那勢必會傳到太後的耳朵裡,若是太後想明白當初绮蔓逃婚就是跟柳彥哲一起的話,那绮蔓和柳彥哲兩個人都逃不掉,到那時候丢官兒什麼的就都是小事了,項上人頭保不保得住都不知道了。
當蘇夫人把這些跟蘇绮蔓說清楚的時候,蘇绮蔓卻是道:“我不怕,方才彥哲也說了,他不擔心丢官兒,隻要能跟我成親,他就什麼都願意。
”
蘇绮蔓才沒有被蘇夫人的話給吓唬住,她心裡很清楚,隻要蘇洛甯還在,她就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如今自己的親妹妹是皇後娘娘了,怎麼可能還至于讓自己丢了性命呢?
“好,你說你不怕他丢官兒是不是?
绮蔓,你想一下,如果他丢了官職,他之前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他要回去他的原籍,甚至一輩子都不會在被朝廷錄用,你還記得當初你跟柳彥哲私奔之後,又為什麼要抛下他一個人,回到京城來嗎?
不就是因為他窮嗎?
等他丢掉官職之後,他又會變回跟以前一樣了,窮困潦倒,這樣你還願意嫁給他嗎?
”
對于蘇夫人的這般說辭,蘇绮蔓仍然是有話可以應對,“可是現在的情況跟當時不一樣了啊,當時我們兩個是私奔的,要隐姓埋名,不能向别人透露自己的身份,但是現在就不用了。
我們蘇家家大業大,難道還養活不了我們兩個人嗎?
可以跟祖父說說,讓他撥幾間鋪子給彥哲管,這樣的話,我們不就有銀子嗎?
”
說到底,蘇绮蔓還是想要靠着蘇家的。
這樣一來,她既可以嫁給自己心儀的人,又可以享受跟以前一樣的生活,簡直不要太圓滿。
“可是,柳彥哲那個人也是個有傲骨的,你怎麼就知道他肯呢?
”自己這女兒未免太想當然了。
“父親,您剛剛沒有聽到彥哲說的嗎?
他說隻要是為了我,做什麼都可以,他心裡是真的喜歡我,隻要我跟他說,他一定會願意的。
而且,您想想看,就算您帶着我回了同州,難道就能保證可以找到一個比彥哲更優秀的男人做我的夫君嗎?
雖然同州不像是京城,但是那裡的人也都是知道我逃婚的事情的,您别忘了當初甯兒就是從同州急匆匆趕來京城的,那裡的人一定都知道這件事。
您就确定,同州的那些人不會介意我曾經逃過皇家賜婚的事情嗎?
如果您今日推了彥哲的求親,等到回到同州之後,也沒有要娶我呢?
到時候您該怎麼辦?
我又該怎麼辦?
”
“可那也不能是柳彥哲!
”
眼看着蘇之牧的火氣又起,蘇夫人連忙扶着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之後輕聲勸慰道:“好了,老爺,您也别生氣,現在生氣也沒什麼用。
我倒是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老爺同不同意。
”
“夫人說來聽聽。
”蘇之牧現在是沒轍了,眼看着自己的女兒這樣犟,難道自己還真的要把她給綁上馬車嗎?
“我是這樣想的,方才聽绮蔓的話裡也不無道理。
”蘇夫人先是肯定了一下蘇绮蔓,見得自己的丈夫詫異地看着自己,蘇夫人又是道:“但是這樁婚事牽扯到的後果太嚴重了,我們一時之間做什麼決定都是倉促的。
我是這樣想的,既然都已經決定要回同州了,那也别改變計劃了,反正我們也很久都沒有回去看老爺子了,而且這次回去也是為了謝允嘉的婚禮,不能不去的。
既然我們現在一時半會兒,誰都說服不了誰,那不如趁着這段時間,我們都好好想想,绮蔓依舊跟着我們一起回同州,但是目的是為了回去看你祖父和參加謝允嘉的婚禮,而不是為了挑選婚事。
如果到時候你真的不願意留在同州嫁人的話,我跟你父親也會把你帶回來,至于你跟柳彥哲的婚事,我跟你父親也會好好商量一下的。
”
到時候也可以問一問老爺子和洛甯的意見,總比現在倉促決定要好,或許趁着這段時間他們還可以說服绮蔓,讓她放棄柳彥哲。
“老爺,您覺得我這個折中的方法如何?
”
蘇之牧聞言暗自思索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夫人說的甚有道理,我同意。
”反正先把绮蔓給帶回同州再說。
“那绮蔓你呢?
同意母親剛剛說的話嗎?
”
見蘇绮蔓低着頭不回答,顯然還有些不情願的樣子,蘇夫人緩步走到她的身邊,把她從地上給扶起來,輕輕拍了拍她裙擺上的塵土,然後在她的耳邊低聲道:“绮蔓,你父親現在在氣頭上,他不可能答應這門婚事的,你得慢慢跟他說,懂嗎?
”
蘇绮蔓一聽也是有理,反正甯兒也是要跟他們一起同行的,到時候自己拜托甯兒幫忙說服父親就行了,父親向來聽甯兒的話,隻要甯兒肯開口幫自己,那就沒有什麼成不了的。
在心中暗自這般活動了一番,蘇绮蔓亦是輕輕點了點頭,道:“好吧。
”
蘇夫人這才松了一口氣,總算是安撫下來了。
接着她便是把在隔壁等着的柳彥哲給重新叫了回來,說了他們剛剛做下的決定,而柳彥哲隻是看了蘇绮蔓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既然蘇绮蔓和蘇老爺都同意了,他能說什麼?
此時蘇绮蔓不舍地看着柳彥哲,柔聲道:“我很快就回來了,你在京城等着我。
”
“咳……咳……”蘇之牧不由皺眉打斷蘇绮蔓,方才教訓過她,轉眼間又是如此,簡直把自己的話當做耳旁風!
蘇之牧怎麼能不皺眉。
“行了,走吧,再不走要耽誤時辰了。
”還要跟甯兒在京城的郊外彙合呢,現在時候已經不早了。
蘇绮蔓終究是依依不舍地跟柳彥哲告了别,跟着蘇之牧和蘇夫人一起走出了蘇府的大門。
眼看着他們的馬車漸漸駛遠,柳彥哲這才騎上自己的馬兒回自己府裡去了。
而蘇之牧和蘇夫人他們離開的時候,并沒有讓下人通禀蘇雪雁和蘇雪彤,所以當蘇雪雁得知蘇老爺和蘇夫人已經帶着蘇绮蔓離開的時候,心裡是十分驚訝的,因為她本以為蘇绮蔓和柳彥哲的事情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的,可是怎麼這麼快就結束了?
所以,結果到底如何?
蘇绮蔓依舊按照原來的計劃跟父親和夫人一起回了同州,那是不是就說明,父親并沒有同意蘇绮蔓跟那個柳彥哲的婚事?
這也太掃興了?
本來以為可以看一場大戲呢,誰知道這場戲這麼快就落幕了,甚至一點點漣漪都沒有濺起,太讓人失望了。
而此時仍舊在皇宮之中的蘇洛甯還不知道蘇府裡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此時她正在寄雨的服侍下穿上繁複層疊的宮裝。
因為這次蘇洛甯是以回鄉省親的名義出發去同州的,所以這表面上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按照司空澈的意思就是,反正等蘇洛甯回到同州出席謝允嘉婚禮的時候,那些人都會看到她,如今她已經是皇後娘娘了,肯定會掀起一波的議論。
既然如此的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大大方方地告訴所有人,皇後娘娘離開京城回鄉省親去了,也省得落人口實。
皇後娘娘回鄉省親,這排場自然是少不了的,此時一衆宮人已經在正陽門等着了。
待蘇洛甯穿戴好之後,不由看向坐在那裡的司空澈,開口抱怨道:“都是你,說要隆重,隆重,可累的是我,光是穿這一身衣服就夠麻煩的了,還要戴這麼多的首飾。
”
司空澈聞言含笑起身,緩緩走到蘇洛甯的身邊,“皇後娘娘回鄉省親本來就要隆重一些,我這也是昭告天下,你離開京城是我允許的,他們不至于在背後胡亂猜疑。
你若是悄無聲息地走,然後又突然出現在謝允嘉的婚禮上,那才是大大的不妥。
”說話的同時,司空澈擡手扶好蘇洛甯發上那支歪了玉簪,口中繼續道:“不過這也隻是暫時的,我已經吩咐過了,等你出了京城之後,那些跟着一起出去的宮人都會回來的,隻留下一隊在路上保護你的侍衛。
”
蘇洛甯知道這一切都是司空澈在為她着想,此時不由放柔了聲音道:“你再這樣說的話,我真不想走了。
”
司空澈伸手一把攔在蘇洛甯的腰間,“那就不走了。
”
蘇洛甯卻是含笑推開他,“皇上,我跟您開個玩笑而已,别當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