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景見此,隻是眉頭微動了一下,然後就牽着蘇芊雅繼續往新房而去。
而此時趙明朗的眼睛卻是看向扶在蘇芊雅身邊的蘇绮蔓,這分明就是她故意的,她的目标就是蘇雪彤。
趙明朗的眼神不由變得陰沉,自己已經很她說得很清楚了,她為什麼還要這樣?
簡直就是不可理喻!
蘇雪彤可是她的親妹妹啊,如果剛剛不是蘇洛甯伸手推了蘇雪彤一把的話,她想怎麼樣,想讓蘇雪彤毀容嗎?
她怎麼能這麼惡毒!
蘇绮蔓本來也是一時頭腦發熱才這樣做的,此刻見被熱茶燙傷的蘇洛甯,心中已是有些忐忑,再看到趙明朗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就更加不安了,不由心虛地低下頭去,眼神惶惶難定,隻一路送着蘇芊雅去到了太子府已經準備好的新房。
紅帳錦被,嬌蘭汀香,但見檀香木的桌案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紅棗蓮子、花生桂圓。
喜帕下微微低着頭的蘇芊雅面上卻全無喜色,今日真的是自己成親的日子嗎?
為什麼心裡卻這麼難過呢?
司空景把蘇芊雅牽到喜床上坐下,便是轉身走出了新房,他還要去應付客人。
房裡隻留下蘇芊雅、蘇绮蔓以及蘇芊雅帶過來的陪嫁侍女。
“大姐,如今我跟二姐都已經嫁人,家裡娘親就拜托你照顧了,琴姨娘那個人是個愛挑事兒的,你多替娘親擔着點兒。
”雖然她一直認為父親和母親比起對大姐和二姐來,對自己并不怎麼重視,但是如今自己已經嫁人,縱然以後局勢再怎麼發展,自己都不可能再做回蘇家的四小姐了,心裡到底有些不舍。
“怎麼此時你倒好像是姐姐,反而囑咐起我來了?
既然已經嫁人了,你以後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蘇府裡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這太子府的事情難道還不夠你應付的嗎?
”她已經見過那個太子妃了,看起來不像是怎麼好相處的人。
蘇芊雅聽聞蘇绮蔓的話,心中不由暗道:你可不正像是妹妹嗎?
做什麼事情都不過腦筋的,随心所欲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全然不顧及後果,哪裡有一個做姐姐的樣子?
“大姐剛剛是故意的吧?
為什麼要那麼做?
”蘇芊雅試探似地問道。
她還不知道蘇绮蔓喜歡趙明朗的事情,還以為蘇绮蔓那樣做是沖着蘇洛甯去的,她心中暗想着,蘇绮蔓會因為什麼事而對蘇洛甯不滿,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蘇绮蔓當然不會把自己喜歡趙明朗,以及蘇雪彤從中間橫插一杠的事情跟蘇芊雅說,隻是含含糊糊地敷衍道:“哪有故意的?
我故意做那樣的事情幹什麼?
就是不小心撞到了,我這正内疚呢,也不知道甯兒的手現在怎麼樣了。
”
蘇芊雅光是從蘇绮蔓這吞吞吐吐的語氣中也猜得出她在跟自己說謊,看她這情形,心知蘇绮蔓是不會在自己面前說實話了,蘇芊雅也不再追問。
蘇绮蔓一直在新房裡陪着蘇芊雅直到喜宴散去,這才告别了蘇芊雅,準備回蘇府。
但是蘇绮蔓這廂剛要上馬車,就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從旁邊閃了過來,可不正是趙明朗。
趙明朗平日裡一向都是溫和待人的,但是現下他看着蘇绮蔓的目光卻是冷極了。
蘇绮蔓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心中直發慌,不由微顫了聲音開口道:“少将軍不是說我們以後都不要見面了嗎?
現在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是什麼意思?
”
卻聽趙明朗冷着聲音道:“我什麼意思,你心知肚明,你敢說剛剛在宴上,你不是故意撞了那個侍女的?
你敢說你的目标不是五小姐?
要不是澈王妃反應及時,推了五小姐一把,你是要把她的臉給毀了,是不是?
”那可是她的親妹妹啊,她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竟然都能下得去手。
“不是!
”蘇绮蔓握緊了拳頭揚高了聲音道。
她沒有想要毀掉蘇雪彤的臉,她隻是當時看到趙明朗跟蘇雪彤在低頭說話,很親密的樣子,她一時氣惱,才下意識地做出那樣的舉動來,她根本就沒想過結果會是什麼樣,現在趙明朗這樣說,完全是冤枉了自己。
“蘇绮蔓,我趙明朗究竟有哪裡好,值得你放下自尊這樣做?
我跟你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之所以不接受你,是因為我不喜歡你,喜歡這種事情是可以勉強的嗎?
難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應該喜歡你嗎?
我不喜歡你這件事跟五小姐無關,你為什麼非要把什麼事情都推到别人的身上?
”
“趙明朗!
”蘇绮蔓亦是怒視着他,從自己出生到現在還從來沒有人這樣侮辱過自己,他算什麼,不過就是一個少将軍,他憑什麼在這裡這般指責欺辱自己?
“如果不想聽到别人這麼說你,那有些事情你就不要做,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什麼?
就像是一個因為嫉妒惡毒而變得醜陋不堪的潑婦,以前那個美麗大方的蘇家大小姐去哪裡了?
就為了一個男人值得你這樣嗎?
”
趙明朗說完這些話,隻冷冷地看了蘇绮蔓一眼,便是轉身離開了,他真的不想再跟她多說哪怕一句話了。
而這廂坐上了馬車的蘇绮蔓此時已是淚眼朦胧,耳邊不斷響起趙明朗的聲音,他在說她是‘一個因為嫉妒惡毒而變得醜陋不堪的潑婦’,她腦海裡就不禁浮現出了琴姨娘的身影,難道自己現在變得跟琴姨娘一樣了嗎?
那樣刻薄惡毒?
自己竟然變成了自己最讨厭的人?
而此時蘇洛甯坐在回澈王府的馬車上,神思有些抽離,她的身旁則坐着滿眼内疚的蘇雪彤。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二姐的手也不會被燙傷,她知道大姐是沖着自己來的,隻是誤傷了二姐。
低頭看向自己泛紅發腫的手背,蘇洛甯回過神來,轉頭瞥見蘇雪彤這般神情,不由輕聲安慰道:“你不用擔心,隻是一點燙傷,過兩天就好了。
”
“要不是因為我,二姐也不至于要受這樣的皮肉之苦,是我對不起二姐。
”蘇雪彤說着,幾乎要哭出來。
蘇洛甯心中不由暗自無奈,自己這個五妹妹怎麼這麼多愁善感啊,動不動就要哭出來,“你啊你,為什麼要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
這分明就是蘇绮蔓故意的,關你什麼事兒?
你應該理直氣壯地說,這都是大姐的錯,你不找她算賬就算不錯了。
”
“我不敢。
”跟大姐比起來,她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如果自己真的這樣說了,還不被父親罵死。
蘇洛甯聞言不由輕輕一笑,“是啊,你若是敢了那就不是你了。
”說着,蘇洛甯卻是漸漸斂去了些笑意,“不過這一次,蘇绮蔓真的做得太過分了。
”
不過她也相信蘇绮蔓做下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沒多想什麼,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眼睛看到什麼就信什麼,完全不會去用大腦思考,估計當時也隻是一時沖動。
但是沖動歸沖動,她要是這樣下去,以後還得了,這件事自己還得給她一個教訓才好。
輕風拂起窗簾的一角,蘇洛甯看到正在外面騎馬而行的司空澈,今日的事情,卻不知他心裡作何想法……
晟王府門前,司空宇扶着自己的父親剛下了馬車,就看到一個女子從旁邊拐角處走了出來,他眉頭不禁一皺,便是對一旁自己的父親道:“父王,您先進去吧,我可能有些事情要處理一下。
”
晟王爺擡眸看去,見是一個年輕女子朝這裡走來,知道這肯定又是自己兒子在外面惹下的風流債,不由狠狠瞪了司空宇一眼,“你怎麼就不知道收斂一點呢?
你看那澈王殿下現在都已經改邪歸正了,你還在這裡拈花惹草,你真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
司空宇聞言輕輕勾起嘴角,語氣涼涼道:“請問父親您有什麼資格說我?
您還是先管管好府裡的一衆側妃侍妾們吧。
”
那晟王聽得司空宇這樣說,頓時氣得不行,“你這個逆子……”
司空宇卻淡淡道:“行了,你每次說不過我的時候,都要搬出這句話來,我是逆子,逆子行了吧?
”
晟王爺見自己兒子這般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在是氣得不輕,也不欲跟他在這裡做口舌之争,隻冷哼一聲,便邁步走進了王府。
身後卻傳來女子的呼喚聲:“王爺,您請留步,請您為小女子做主啊……”
可任憑那女子怎麼呼喊,晟王爺愣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這樣的情形他以往見得多了,已經可以做到無動于衷。
“行了,别喊了,你以為我父王是好脾氣的人啊?
你再這麼喊下去,他就要叫人把你給拖走了。
”司空宇冷冷看着站在王府門前的惜菡淡淡開口道。
“殿下,我幾次來找你,你為什麼都避而不見?
你可知道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你了。
”自從發生那天茶樓的事情之後,蘇之牧就賣掉了那座宅子,還把裡面所有自己的東西都收走了,她現在根本就是無處落腳了,亦是身無分文,可偏偏司空宇還找不見人,她就隻能來這裡守着,等他出現了。
隻見司空宇淡淡一笑,擡手輕輕撫摸着惜菡的頭發,惜菡見他如此,面上不由一喜,原來他并不是要抛棄自己,他心裡還是有自己的。
“殿下……”
可此時卻聽得司空宇用事不關己的語氣懶懶道:“你什麼都沒有了,關我什麼事兒?
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會把你留在身邊吧?
你這樣的貨色,我玩玩兒還可以,但是想要留在我身邊,你還不夠格兒。
”
惜菡臉上的笑容一瞬間僵住,一顆心頓時像被人狠狠抛在冰水裡了一樣,又痛又冷,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失了神一般地喃喃道:“殿下,您不能這麼對我,您不能……”自己為了他,把一切都抛棄了,他現在怎麼能說自己跟他沒關系呢?
那自己以後要怎麼辦?
自己要到何處去容身?
“我為何不能?
你也不打聽打聽,跟過我的女人多了去了,難不成我都要把她們留在身邊不成?
我們本是露水姻緣,好聚好散,你也别再纏着我了,否則惹惱了我,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
說到最後,司空宇的語氣已經冷得像冰,帶着滿滿的威脅。
惜菡不敢相信司空宇變臉竟會變得這般快,前幾日還跟自己濃情蜜意的,今日就要跟自己劃清界限形同陌路了,這到底是怎麼了?
司空宇嫌惡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理會她,翻身上馬便是欲離開,可是那惜菡卻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讓他走,“殿下,您不能這樣對我,我為了您抛棄了一切,我是真心真意待您的啊,我不求殿下給我名分,我隻要呆在殿下的身邊,能有伺候殿下的機會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
柔弱可憐這是她惜菡的利器,不管之前她是否伺候過男人,她都可以把自己僞裝得清白無辜、楚楚動人。
這一招對蘇之牧那樣的人很有用,恨不得立刻把這佳人擁在懷裡,肆意疼愛去了。
可是對于在百花叢中過的司空宇卻一點作用都沒有,他見過各式各樣的女人,像惜菡這樣的招數,他已經是屢見不鮮了。
“行了,你就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我不是蘇之牧,不吃你這套,你要是再不放手的話,我真叫人把你給拖走了。
”
“殿下……”那惜菡猶是眸中含秋水地仰頭看着司空宇。
司空宇被她糾纏得心煩,一下子用力甩開了她,接着便是策馬迅速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之中。
那惜菡被他用力一甩,跌倒在晟王府門前的地上,真是滿心的絕望,一時竟就跌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隻愣愣的看着司空宇消失的方向。
晟王府門前的侍衛對這樣的情景也早已見怪不怪了,要是隔個數十天看不到這樣的情景,他們倒還覺得奇怪了。
惜菡跌坐在那裡,卻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怎麼司空宇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機那麼剛剛好,那時蘇之牧剛被蘇老爺子趕出蘇府不久,身上又沒了銀子,自己真滿心忐忑猶疑的時候,他就那麼恰恰好地出現。
而自己這廂剛一離開蘇之牧,跟蘇之牧決裂,他就翻臉不認人了,這難道真的隻是巧合嗎?
肯定不是的!
當初自己之所以被送到澈王府不就是作為司空宇送給司空澈的禮物嗎?
所以,他們兩個的關系肯定很不錯,所以說這件事,澈王和澈王妃是不是一直都知曉呢?
或者說根本就是他們聯合起來故意設計自己!
這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合理了,司空宇不過是幫助他們讓自己離開蘇之牧而已,所有的事情都是司空澈和蘇洛甯安排好的,這樣說起來,事情才對得上。
好啊,你們竟這樣聯合起來設計我,這件事可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惜菡暗自咬牙,這廂方才從地上起身站了起來,卻原是往蘇宅的方向去了。
今日是蘇府嫁女兒的日子,府裡到處都布置得喜氣洋洋的,此時來賀喜的人都已散盡,衆人正欲各自回房歇息,卻見從外走進一個仆人來,朝着衆人行了一禮,方才開口道:“外面有一位姑娘說要見老爺。
”
蘇老太爺看了蘇之牧一眼,沉聲道:“哪一位姑娘啊?
”
那仆人偷偷瞄了蘇之牧一眼,這才小聲應道:“就是上次跟老爺一起來府裡的那位姑娘。
”
蘇老太爺聞言轉身看向身旁的蘇之牧,“你打算去見她嗎?
”
蘇之牧搖頭,對那仆人道:“把她打發走吧,還有,提醒她一聲,讓她别忘了還我銀子,她親手立下的字據還在我手裡呢。
”
“是。
”
那仆人應聲退下,這廂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得身後蘇夫人的聲音在喚他,那仆人立刻住了腳步,轉身看向蘇夫人,“夫人還有什麼吩咐嗎?
”
“那姑娘隻說要見老爺,别的沒說什麼嗎?
”這麼突然上門來,總是有原因的吧?
“她嚷嚷說……說是……二小姐跟晟王世子聯手騙了她,還說二小姐是處心積慮的。
”
蘇夫人微微點頭,“行,我知道了,不過這樣的話就别往外傳了。
”
“是,小人明白。
”在蘇府裡讨生活,這點規矩他還是懂的,這蘇府裡真正當家的是誰,哪個人心裡不清楚呢?
“你先下去吧,我去打發那姑娘離開。
”
“是。
”那仆人應了一聲,便是轉身退去。
蘇夫人一路出了蘇府的大門,正看到那惜菡站在門外,依舊是漂亮的臉蛋兒,不過面色比之前自己見她的時候稍稍憔悴了些,也沒有上次來蘇府時鬧騰的氣勢了。
惜菡一見出來的是蘇夫人而不是蘇之牧,頓時皺了一下眉頭,但是她明白自己現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也隻好恭敬地向蘇夫人行了一禮,“見過蘇夫人,不知夫人可否帶我見老爺一面,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他說。
”
“有什麼話你就跟我說好了,老爺他現在是不願看到你的,這一點你心裡想必也很明白。
”
那惜菡一聽這話,就知道蘇夫人是不會讓自己見到蘇之牧的,就索性在蘇府的門口嚷了起來,“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敢讓老爺出來見我,就是因為怕我把你們的詭計給戳破了,你們有膽子做就有膽子承認啊,你跟你那女兒知道拆不散我跟老爺,就使出離間計這樣的陰招來,你們缺不缺德啊?
”
蘇夫人見她這般嚷起來,不禁皺了皺眉頭,轉身看向站在門口的守衛,朝他們開口道:“你們兩個過來,把她的嘴給我塞住。
”
那兩個守衛也不敢遲疑,趕緊快步走了過來,一把鉗住那惜菡,卻苦于手頭上沒有東西可以堵住她的嘴。
蘇夫人的目光掃向她衣裙的下擺,冷聲道:“那不就可以?
撕下一塊兒來。
”
其中一個守衛當真蹲下身去,撕了惜菡裙擺内襯上的一塊布塞進了她的嘴裡。
空氣頓時安靜了下來,蘇夫人這才開口道:“我知道你在這裡嚷開,是想驚動裡面的人,讓老爺出來見你,但是我勸你也别再妄想了,你知道剛剛老爺聽到是你來找他,他臉上是個什麼表情嗎?
簡直嫌惡到了極點。
”
“你以為在這樣的情形下,你跟老爺說晟王世子的事情是甯兒故意設計你的,老爺會信嗎?
你在他的心裡已經成了一個奸詐狡猾的人,你說的話他一句都不會相信,我勸你有還是不要再來自取其辱了。
”
眼看着那惜菡用憤恨的眼神看着自己,蘇夫人卻是全然不在意,隻對一旁的兩個守衛道:“吩咐下去,若是這個女人再來,直接趕走就是,不用向裡面通報了。
”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