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敲門聲打斷,司空澈隻好放開蘇洛甯,沖着外面有些不耐煩地道:“什麼事?
”
外面的太監一聽司空澈這不耐煩的聲音,頭上頓時冒出冷汗,立刻出聲道:“是明國公求見皇上。
”
明國公?
蘇洛甯聞言不由笑了笑,方才自己看到的那份奏折上不就寫着他的名字嗎?
此時不由沖着司空澈低聲開口道:“看來皇上的麻煩是來了,臣妾就不打擾了,皇上跟明國公好好聊啊。
”說完這話,蘇洛甯就含笑轉身離去了,留下司空澈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裡含笑搖頭。
走出禦書房的大門,蘇洛甯在外面碰到了明國公,對于女子進禦書房,明國公是不大同意的,就算是皇後娘娘也是一樣,這禦書房可不是後宮女人能進,所以看到蘇洛甯此時從禦書房裡出來,他的臉上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蘇洛甯卻是含笑看着他道:“明國公,您終于來了,你若是不進宮來,我還想着出宮去見您一面呢。
”
聽到蘇洛甯這話,那明國公臉上有些詫異,“哦,皇後娘娘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
蘇洛甯輕輕歎了一口氣,一副很苦惱的樣子,“還不是為了皇上選秀女納宮妃的事情,這不,我剛剛還在裡面勸皇上呢,可是無論我說什麼,皇上都是敷衍我,我也是沒有辦法。
就想着明國公您好歹是皇上的長輩,您說的話他總是能聽的,皇上就這麼一直不納宮妃也不是個事兒啊,我真想日也擔心夜也擔心,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麼想的。
”
本來還對蘇洛甯進禦書房的事情有些不滿的明國公,一聽了蘇洛甯這話,臉上的表情立刻就是變了,這皇後娘娘果真跟傳言中的一樣,賢德識大體。
“皇後娘娘,實不相瞞,關于選秀女納宮妃的事情,我也給皇上上過好幾道折子了,可皇上那裡連個回音都沒有,總是晾着我,我這不才進宮來當面跟皇上說嘛。
”
蘇洛甯沖着那明國公微微點頭,“那這件事就有勞明國公了。
”
“皇後娘娘言重了,這本來就是為臣者該做之事,雖然我早已退出朝堂,但是先皇在臨終之前對我有所囑托,有些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觀。
”
蘇洛甯欠身為明國公讓開一條道路,開口道:“明國公快請進去吧,皇上已經在裡面等着了,這件事就拜托您了。
”
等到明國公進入禦書房之後,蘇洛甯含笑搖頭,剛走出幾步,就從旁邊竄出一個人影來看,蘇洛甯還以為是自己的小兒子,定睛一看,卻是自己的女兒。
蘇洛甯含笑拍了拍瑤兒的腦袋,道:“你怎麼跟你弟弟學起來了,總是這般突如其來的吓人?
”
瑤兒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蘇洛甯道:“娘親,您跟明國公剛剛說的話,我可都聽到了,您這不是害慘了父皇嗎?
”
蘇洛甯點了點瑤兒的鼻子,笑着道:“你這孩子不僅學你弟弟吓人,還學會聽牆根兒了。
”說着,她便是牽起了瑤兒的手,帶着她往寝宮的方向走,同時開口對瑤兒道:“這叫合理地趨利避害,懂嗎?
”
“如果是我不讓你父皇納宮妃,那我就會被人說成禍水、妖婦,但如果是你父皇自己不願意納妃子,那就是他專一、情深,明白嗎?
”
瑤兒點頭,“我知道,我出去的時候經常聽見人家說父皇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好男人,對母後您一心一意。
”
“所以啊,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我免于被人攻擊,你父皇也能博得美名。
雖然有些朝中大臣不滿意現狀,但是你父皇畢竟是君王,他們再怎麼不滿意,也不能拿你父皇怎麼樣。
”
而此時禦書房之中,明國公正是跟司空澈提出選秀女的事情,司空澈不發一言地安靜聽他說完,這才看向坐在那裡的明國公道:“明國公以為必須納宮妃的理由是什麼?
”
“自然是為皇家開枝散葉。
”
“如果是因為這個理由,那就更加不必選秀女納宮妃了。
”
明國公疑惑地看着司空澈,“為何?
”
司空澈聞言笑了笑,“為何?
朕那幾個兄弟哪一個不是兒女成雙,明國公還不知道嗎?
隽王妃前不久又懷了身孕了嗎,這皇家子嗣的問題您用不着操心。
”
“可是皇上這裡卻子嗣單薄,這對我們祈靈國的以後不利啊。
”
“朕明白了,明國公這是在替朕擔憂儲君的事情啊。
”
明國公聞言,趕緊道:“臣不敢。
”
“明國公,你是認為朕這兩個兒子将來不足以承擔帝位嗎?
”
聽到司空澈這麼說,明國公心中自然是一陣緊張,“不是,皇上誤會了,臣隻是……”
“既然朕的這兩個兒子都足以擔當大任,朕還要那麼多子嗣做什麼?
好讓他們将來兄弟相殘争奪這祈靈的皇位嗎?
”
司空澈臉上的笑意已經完全消失了,而明國公的頭上也是冒出冷汗來,“臣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不是這個意思,那還有什麼原因一定要朕選秀納妃不可?
對了,明國公您是有一個孫女,可是她的年紀還太小了吧,進宮給朕做妃子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
明國公當然不是想讓自己的孫女進宮給司空澈做妃子,他隻是想着皇上一直不納妃于祖制不合,再加上那些朝中官員們的請求,他才摻和這件事的。
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話被皇上駁得這麼徹底,而自己都是啞口無言。
最終明國公一臉頹喪地走出了禦書房,他承認皇上方才說的那些話的确是很有道理,但是皇上不納妃,這樣的事聽起來總是讓人難以接受,哪有皇上不納妃的呢?
不過,說起來還真有那麼一個,那就是大曆王朝的敏文帝和他的皇後,這大曆王朝已經覆滅了數百年了,誰還記得他哪一任的皇帝是誰呢?
但是這敏文帝卻是至今仍為人稱道的一個,就是因為他身為一國之君,一生隻娶了一個女子。
敏文帝一生隻有一個皇後,可大曆的江山也沒有在他的手中垮掉,也沒有在他兒子的手中垮掉,明國公想到這裡,終于歎了一口氣,“罷了,這件事我也不管了。
”
而禦書房中的司空澈目送明國公離開,暗暗搖了搖頭,這才繼續去看自己的奏折,雖然他一直都玩笑說蘇洛甯把這件事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自己置身世外是很沒有義氣的,但其實他心裡很贊同蘇洛甯這樣做。
如果蘇洛甯不是表現得很希望司空澈納妃的話,那不止是朝臣,就連百姓們的矛頭也會指向她,如果是這樣,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冷靜理智的處理這件事情,現在所有的矛頭都在自己身上,這樣反而更好,朝臣們除了給自己上上奏折、苦心勸谏,也沒有别的辦法了。
而那些百姓們呢,納妃這種事情本來就跟他們無關,一開始他們還會議論議論,時間長了,他們也就習以為常了。
像是大曆王朝的敏文帝,人們現在提起他的時候,不也是因為他的深情專一而交口稱贊嗎?
……
因為如今有了瑤兒,蘇洛甯就不用經常出宮去巡視自家店鋪的情況了,這個任務她早就交給了瑤兒。
瑤兒回京,在宮裡歇了幾日,也就出宮去蘇家的各個鋪子查看情況。
沒有想到卻是在成衣鋪裡碰到了秦家的少爺秦光紀,其實他這個年紀,叫秦家少爺已經不合适了,但是事實上,直到如今,秦家老爺還沒有把秦家的生意交到他的手上,他現在的處境也是尴尬。
“姨父,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
秦光紀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二姐沒跟你一起來嗎?
”照規矩,他是應該稱呼蘇洛甯為‘皇後娘娘’的,但是他今天來是有求于人家的,所以在稱呼上也顯得親近一些,改而稱呼了‘二姐’。
“母後在宮裡有事要忙,隻有我一個人過來。
”
“哦,這樣啊……”秦光紀略有些躊躇,這件事他當然是想跟蘇洛甯當面說,但是他知道如今蘇洛甯已經不出宮來巡視自家商鋪了,取而代之的是這瑤兒小公主。
“瑤兒啊,姨父有些事情想要跟你母後商量一下,你看你能不能替我跟你母後傳個話,等她什麼時候有空出宮來跟我見上一面。
”
瑤兒點頭,臉上帶着天真的笑容道:“好啊,姨父放心,回宮之後我一定把姨父的話轉達給母後。
”
“嗯,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先……”秦光紀說着就要轉身走,但是想了想又停住了腳步,對瑤兒道:“皇後娘娘是已經把這店鋪交給公主你來打理了嗎?
”
瑤兒搖頭,“沒有,我隻是跟着母後學着怎麼做生意罷了。
”
“哦,是這樣,那你……忙吧,我就先走了。
”
“姨父再見。
”瑤兒頗有些禮貌地跟秦光紀擺手告别,但是心中卻是暗道:整個一敗家子兒,他現在已經把秦家給敗得差不多了,聽說上個月,因為跟人賭錢,又輸掉了秦家的兩間鋪子。
方才他那般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肯定是有事相求。
秦光紀回到家之後,沉着一張臉就去到了蘇雪雁的房間,看到蘇雪雁正坐在梳妝台前往臉上擦胭脂,不由氣憤地開口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打扮自己?
”
蘇雪雁卻是一點都不怕他,悠閑地反問道:“什麼時候?
是天塌了還是地陷了?
”
“父親已經說了,如果我再賺不來一筆銀子,我們院子裡的這些人就誰也别想拿到月銀了。
”
蘇雪雁聞言在心中冷笑一聲,這件事他早就聽說了,上個月,秦光紀又因為賭錢輸掉了秦家的兩間鋪子,氣得老爺子差點沒厥過去,緩過來之後,就對秦光紀下了死命令,如果這個月他不能賺來一筆銀子的話,不僅是他,包括自己在内,他的這些妻啊,妾啊的都拿不到月銀了。
蘇雪雁心中暗道,拿不到才好呢,也讓他弄進府的那些莺莺燕燕知道,雖然同為侍妾,自己跟她們可不一樣,自己可是蘇家小姐,就算沒了月銀,自己的那些嫁妝照樣夠自己花一陣。
可她們就不同了,要麼是小家小戶出來的女子,全家人都得靠着秦家接濟,要麼就是秦光紀從青樓裡贖出來的女子,身上可一點積蓄都沒有。
一旦斷了她們的月銀,她們還不跟秦光紀和秦老爺子鬧起來?
所以此時聽到秦光紀這麼說,蘇雪雁隻是不鹹不淡地道:“那你就去賺銀子啊,跟我這發脾氣有什麼用?
我又不會做生意。
”
“你不會做生意,但是你不是有一個會做生意的二姐嗎?
你去跟她說說,讓她别從成家進布了,從我們這裡進布不是更好嗎?
怎麼說我們也是親戚不是?
如果有了這筆進賬,父親那裡我也能有個交代了。
”
蘇雪雁擦完了胭脂之後,又是在自己的臉上抹抹化化,心不在焉地應着秦光紀的話,“我當然可以替你去跟我二姐說,但是我也得見着她的人啊,自從父親和夫人一起搬出了京城之後,我就沒什麼機會再見到我二姐了,我連她的面都見不着,怎麼跟她說啊?
再說了,你也知道,我跟我二姐的關系一向不好,她又怎麼可能幫我們呢?
”
秦光紀聞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實話跟你說吧,我為了跟你二姐說這件事,這幾天每天都去蘇家的鋪子蹲守,今日終于見着人了,不過不是你二姐,而是她的那個女兒靖瑤公主。
我看那小公主現在已然是蘇家鋪子主人的派頭了。
你說她憑什麼啊?
你祖父可還沒死呢,那皇後娘娘憑什麼擅自把蘇家的生意交到自己女兒的手上啊?
她女兒姓司空,又不姓蘇。
要說我們也有女兒啊,不僅有女兒還是兒子,那也是你祖父的曾外孫和曾外孫女兒,憑什麼蘇家的生意要交到她女兒的手上,而不交到我們兒子或是女兒的手裡?
我覺得這件事我們還是要回去同州一趟,跟你祖父商量一下,實在不行,分家也可以。
”
蘇家家大業大,就算是分家,自己也能得到一大筆銀子。
當然,如果能讓自己的女兒或者兒子來繼承蘇家的生意那就更好了。
蘇雪雁聞言卻是冷笑一聲,“分家?
你還是别妄想了,就算你拿刀架在我祖父的脖子上,他也絕對不會同意分家的。
至于,繼承蘇家的生意……”蘇雪雁承認,方才秦光紀提出來的時候,她的确是心動了那麼一下,畢竟她已經預料到,照秦光紀這麼鬧下去,秦家老爺再一死,秦家肯定支撐不了多久,那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但是心動之後,冷靜下來卻變成了心悸,“這件事你還是别想了,當初就因為繼承蘇家生意的事情,蘇芊雅跟蘇洛甯一直作對,結果怎麼樣?
你也看到了。
且不論做生意的手段,就單憑着蘇洛甯皇後娘娘的身份,你能鬥得過她嗎?
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守着秦家這一畝三分地吧,别再妄想把手伸到蘇家去了。
”
秦光紀聞言,一想也是,人家可是皇後娘娘,背後有整個皇家撐腰,自己哪裡能鬥得過她?
“你說你那二姐也是,我們既然都是親戚了,他就不能看在這份關系上照顧照顧我們的生意嗎?
那小公主是答應我回宮之後跟你二姐轉達了,但是耐不住她一直躲着不見我們啊?
若是她一直拖下去的話,這一個月的時間,可是很快就過去了,到那時候說什麼也晚了。
”說到這裡,秦光紀走到蘇雪雁的身邊坐下,拉了拉她的衣袖道:“雁兒啊,你那裡不是還有一筆從蘇家帶過來的嫁妝嗎?
”
蘇雪雁一聽這話,立刻就拍開了秦光紀的手,“我跟你說,你别想打我嫁妝的主意。
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我的?
你都忘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