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殷明意這麼一提醒,岚晴也是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司空隽的臉色,岚晴趕緊住了聲,然後微微低下頭去。
殷明意知道此時已經不宜再多談,便是開口對司空隽和成悠夏道:“天色已經不早了,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
“我送你們出去。
”成悠夏道。
“不用麻煩了,我們自己走就行。
”
最終,成悠夏還是喚來了侍女送了他們二人出去。
殷明意和岚晴離開之後,成悠夏拉着司空隽的胳膊道:“走吧,先吃飯,這麼晚了,你肯定還沒有吃上飯。
”
司空隽這個時候其實一點胃口都沒有,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是他的确是被岚晴方才的那一番話給影響到了。
但是他此時也沒有說什麼,隻是任由成悠夏把他給拉走了。
從書房走回他們的房間,司空隽這一路上都很沉默,那些侍女們把飯菜端上桌兒之後,成悠夏便是吩咐她們都退了下去。
司空隽根本就沒有胃口,随便吃了幾口,就不想再動筷子了,成悠夏見狀也沒說什麼,隻是起身進到内室裡,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隽王殿下,你是吃醋了嗎?
”
聽到這略顯粗犷的嗓音,司空隽轉頭看向成悠夏,隻見她手裡拿着一個皮影,在模仿她手中的樵夫說話。
司空隽不由淡淡笑了,問道:“怎麼我們房間裡還有這種東西我怎麼不知道?
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
成悠夏走到司空隽的身邊坐了下來,一雙手控制着手中的‘樵夫’在桌子上跳舞,看起來很是滑稽,成悠夏一邊玩着一邊開口道:“我今天回成家了,這皮影是我哥哥弄來給他兒子玩兒的,被我給搶了過來。
”
司空隽看着成悠夏玩得這般不亦樂乎的樣子,面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幾分,夏兒好像總是能這麼開心,而且她的開心更感染别人,司空隽被她這麼一鬧,心情也比剛剛好了一些,不由出聲調侃她道:“你這個做姑母的怎麼比小孩子還幼稚呢?
還跟自己的侄子搶東西。
”
成悠夏卻也有自己的說辭,“他還那麼小,怎麼懂得玩這種東西?
就算是到了他的手裡,也隻有被弄壞的份兒,我這算是做好事,拯救了這些皮影。
”
“這些?
”
“是啊,一整套呢,全都被我給搬回來了,等會兒我給王爺你演一出大戲怎麼樣?
你喜歡看佳人才子,還是草莽英雄?
或者,神仙妖怪什麼的我也很擅長,任君選擇。
”成悠夏眨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司空隽。
司空隽被她這個樣子逗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輕柔地道:“我知道你是在故意逗我開心,夏兒,謝謝你。
”
“所以,現在,我們的隽王殿下有心情吃飯了嗎?
”成悠夏把司空隽擱在筷架上的筷子拿起來,重新遞到他的手中。
司空隽接過筷子,夾了菜送入口中,然後看向成悠夏問道:“晴兒和明意在這裡等了很久嗎?
”
成悠夏微微點頭,“晚飯都是他們陪我一起吃的。
”
聽到成悠夏這話,司空隽頗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回來晚了,沒能陪你吃飯。
”
成悠夏輕輕歎了一口氣,道:“誰讓我嫁給了隽王殿下呢?
這種程度的事情也是要理解的。
”說完之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問司空隽道:“怎麼樣?
我看起來像不像是一個怨婦?
”
司空隽含笑搖頭,他想就成悠夏這性子,大概永遠也成不了怨婦。
靜默了片刻之後,司空隽看着成悠夏問道:“我剛剛在晴兒和殷明意的面前表現得是不是不太高興?
”
成悠夏點頭,然後輕聲問道:“你不願意讓岚晴認那個孩子嗎?
”
“倒也不是不願意,隻是突然聽到晴兒這麼說,一時還有些……無法接受,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我好像一直都忽略了我跟晴兒不是同一個父親這件事情,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晴兒往陸家那裡聯想,你知道嗎?
在我的意識當中,她就隻是我的妹妹,而不是陸家的女兒。
對于那個姓陸的男人,其實我是有些怨恨的,我也明白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我的父皇,如果不是他先強搶母妃在先,這些事情也都不會發生,但是我還是沒有辦法對那個姓陸的男人産生什麼同情的感覺……”
成悠夏伸手覆在司空隽的手背上,“我理解你的心情。
”
“而且,我也是剛剛聽了岚晴的話之後才知道,原來母妃曾經私下裡給她取了‘岚晴’這個名字,母妃還有她,她們兩個人都瞞着我,我以為我們三個是最親密的親人,可是剛剛在聽到岚晴的那些話之後,我覺得我好像被他們隔開了。
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母妃跟那個姓陸的男人,還有晴兒,他們三個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母妃到死都愛着那個男人,還擔着那麼大的風險生下了那個男人的女兒,晴兒。
而我呢,我又算是什麼,我現在真想知道,母妃每次在看到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畢竟她心裡是一直怨恨父皇的不是嗎?
或者她也在怨恨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世上。
”
直到今日,司空隽才意識到,原來岚晴不止是他的妹妹,還是那個男人的女兒,是陸家的女兒,如今她有找到了她的堂弟,他們才是一家人。
他忍不住在想,如果當初父皇沒有從那個姓陸的男人手中,把母妃給強行搶走的話,如今他們一家三口應該會很開心地在生活在一起吧。
聽到司空隽說這些話,成悠夏的心情也不免變得有些沉重,不過她看了一眼被自己擱在桌上的皮影,然後有刻意用粗犷的聲音道:“隽王殿下,您對自己未免也太沒有信心了吧?
在那個小屁孩兒和你這個哥哥之前,岚晴肯定會選你這個哥哥了,難道你還不了解岚晴嗎?
我想她應該隻是看那個孩子太可憐,一個親人都沒有了,所以才跟她相認的,但是這不意味着她就不重視你啊。
你看方才岚晴跟你說這件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樣子,她就是怕你會生氣。
”
司空隽聽了成悠夏這話之後,不由淡淡笑了一下,然後道:“你這丫頭,現在也很會跟我講這些大道理了。
”
“不管是不是大道理,你說我說的有理沒理吧。
”
“我也不是生氣,隻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你明天去殷府一趟跟晴兒解釋一下吧,這丫頭回去這一晚上肯定要睡不着了,她現在又懷着身孕。
隻是我手頭上現在有一件十分重要的案子,實在是脫不開身,而且我到殷府去也不方便,還是你去跟她解釋一聲比較合适。
”
成悠夏聞言點頭,“我知道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殷府找她。
不過,王爺你口中說的那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跟昨天晚上你被着急叫走有關系嗎?
”對了,自己都還沒問呢,昨天晚上大半夜的,宮裡就來人把王爺給叫走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事情。
“從乾風國來的那幾個使臣都中毒而亡了,昨天晚上幾個太醫忙了一宿,卻沒能救下他們的性命,皇上已經把這件案子交給我去查了。
不幸中的萬幸是,乾風國的三皇子蕭亦淳被尹老前輩給救了過來,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不然的話,這次的事情真的是要鬧大了,嚴重的話,祈靈和乾風國之間還有可能兵戎相見。
”
成悠夏本來就夠震驚的了,聽到岚晴說那個年風岚是她的堂弟,現在又聽到司空隽說乾風國的使臣都中毒死了,更是驚得愣在了那裡。
“誰會做這樣的事情?
”半晌之後,成悠夏方才喃喃道。
“其實我們已經有了猜測,不過至于究竟是不是這個人還得去查,禮部裡肯定有他們的人手。
”
“你們猜的是誰?
”成悠夏好奇地問道。
“詹濮沉,這個人你還有印象嗎?
”
“當然,我知道他,你的意思是,就是這個人?
很有可能是他,不過這也隻是猜測,還不能确定。
”
岚晴微微點頭,卻聽得司空隽笑着道:“對了,你剛才說的話要算數啊,等我吃完了之後,你得給我演一出皮影戲。
”
“好勒,保證您滿意。
”
……
第二天吃罷早飯之後,成悠夏便是乘馬車去了殷府。
而岚晴也的确是一夜都沒睡安穩,一直在想昨天晚上司空隽的反應,她的心裡也像是堵了一塊兒似的難受,她不希望因為這件事情而跟司空隽鬧的不愉快。
“少夫人,隽王妃來看您了。
”
“快,請她進來。
”
說話的同時,岚晴也是起身出去相迎,成悠夏跨步走進房間裡來,看到岚晴,便是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你如今懷着身孕就好好坐着就行了,我們是什麼關系?
還用得着讓你起身來迎我?
”
岚晴笑了笑,“我還沒那麼嬌弱,連站一站都不行了。
”說完之後,就吩咐自己房間裡的那些侍女都退了下去,她料想着成悠夏今日這麼早過來,要跟自己說的話肯定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有關。
“昨天我跟明意離開以後,隽王殿下他……是怎麼說的?
”
“就知道你惦記着這件事,所以昨天晚上隽王殿下就吩咐我了,說你肯定要一晚上都睡不安穩了,讓我一大早就來找你,跟你說,昨天晚上他不是生你的氣,隻是聽到這個消息太突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已。
他還說這幾天他手上有一個大案子,沒有時間來跟你解釋,等過幾天他忙完了手頭的事情之後,再來好好跟你說這件事。
”
岚晴看了一眼窗外,确定沒有人,才是壓低了聲音為成悠夏道:“哥哥的确沒有生氣嗎?
”
成悠夏搖頭,笑着道:“王爺是那麼小氣的人嗎?
他還說過幾天等他閑下來了,要帶着我一起去看看那孩子呢。
”
岚晴見成悠夏說的不像是假話,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司空隽因為這件事生氣了。
“其實在跟甯姐姐去見風岚的時候,我也猶豫過,擔心哥哥會不會生氣,但是我覺得風岚實在有些可憐,他那麼小,就親眼目睹了自己全家被殺,又經受了那麼多的苦難,如果能讓他知道他還有一個親人活在這世上應該會好很多,所以我才會去跟他相認。
”
成悠夏聞言笑了笑,對岚晴道:“好了,其實你不用解釋的,你們兄妹兩個之間彼此那裡了解,王爺怎麼可能誤會你呢,你就放寬心吧。
”
……
就在司空隽仔細調查整個禮部的時候,蕭亦淳的信已經傳回了乾風國,乾風國的皇帝在看了蕭亦淳的信之後,當場就愣住了,過了許久都回不過神來。
一旁的太監見他的臉色有些不對,神情也是緊張起來。
等乾風國的皇帝回過神來之後,便是道:“去,宣二皇子過來見朕。
”
那太監不知道信上究竟些了什麼,但是看皇上這反應,應該是出了什麼大事,便是趕緊去讓人傳二皇子蕭文彥過來。
不多時之後,蕭文彥便是快步走了進來,“見過父皇。
”
“起身吧,朕這裡有兩封信,你過來看看。
”
蕭文彥上前,又聽得乾風國的皇帝開口道:“一封是你三皇弟寫來的,另外一封則是出自祈靈國皇帝之手。
”
蕭文彥聞言詫異,怎麼祈靈國的皇帝也寫了信過來,難道是和親的事情出了什麼問題?
懷着疑惑的心情,蕭文彥先是看了蕭亦淳寫的那封信,心下也是震驚不已,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
“父皇這……?
”
“你再看另一封祈靈國的皇帝寫的。
”
蕭文彥也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拿了司空澈寫的那封信來看。
等蕭文彥看完之後,乾風國的皇帝看着蕭文彥道:“怎麼樣?
你認為這件事的真相是信上寫的那樣,是有人故意所為,就是為了挑起我們跟祈靈之間的争端嗎?
”
蕭文彥想了一下之後,點頭道:“我想着是很有可能的,因為祈靈國實在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這樣做,如果他們真的有意要跟我們乾風開戰,大可不必在殺了我們的使臣之後,還寫信來解釋這件事,直接動兵就是了,還可以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
“朕想着也是,祈靈國的皇帝沒有這麼蠢,不過那個下手的人用心還真是險惡,幸好亦淳沒死,不然的話,我們跟祈靈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那個人就能坐收漁翁之利了。
”
蕭文彥應聲道:“其實祈靈國皇帝信上些的那個謀反之人,我在祈靈國的時候也聽說過一些,他是之前大曆王朝皇室的後裔,大曆王朝覆滅之後,他們的先祖有幸從屠殺之中逃了出來,在祈靈國蟄伏了數百年之久,就是想在有朝一日,複辟他們的大曆王朝。
”
“蟄伏百年?
他們的毅力倒也挺強的,不過複辟這種事情是不太可能的。
隻是他這麼一鬧騰,和親的時候怕是就沒那麼順利了。
”
蕭文彥聞言眉頭動了一下,然後道:“既然這樣,和親的事情我想還是再考慮一下比較好。
”
聽到蕭文彥這話,乾風國的皇帝盯着蕭文彥,沉聲問道:“怎麼?
你不願意娶祈靈國的那個舞陽公主嗎?
”
“我……我隻是舉得出了這樣的事情,有些不吉利。
”
“和親這樣的大事,一旦決定了,怎麼可能輕易反悔,你知道若是這個時候我們反悔了,那意味着什麼嗎?
百姓們就會認為我們派去的使臣是被祈靈國那便故意毒死的,所以我們兩邊才翻了臉。
”
蕭文彥點頭,“是,父皇,我知道了。
”
“行了,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朕自有定奪。
”
“是,兒臣先行告退。
”
看着蕭文彥退身走了出去,乾風國的皇帝不由歎氣搖頭,自己的這幾個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