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問你了?
我問的是明朗少将軍。
”
“我跟明朗少将軍沒說話。
”蘇雪彤連忙道。
蘇绮蔓不耐地看她,“我當然知道你跟他說不上話,我問的是有沒有看到他跟哪家小姐說話?
”
蘇雪彤搖頭,“我不清楚。
”
她謹記蘇洛甯告訴她的話,如果蘇绮蔓問起明朗少将軍一概說不知道,不清楚。
蘇绮蔓終于皺眉道:“你去這一趟是白去的啊,問你什麼都是不清楚,不知道。
”
少将軍應該沒有相中的女子吧?
真是太惱人了,他對自己避而不見,卻跟那麼多小姐去相親,自己有比她們差嗎?
蘇绮蔓越想越氣,最後連說都沒跟蘇雪彤說一句就轉身走了出去。
而隔壁房間裡,蘇雪雁站在窗前看着蘇绮蔓急步離開,手指甲下意識地扣緊窗台,好啊,不過是去了将軍府一趟,現下倒真成了香饽饽了,就連一貫看不起她們二房、連她們二房大院的門兒都不願意踏進來的蘇绮蔓竟然也過去她的房間說話,她算個什麼東西?
一旁的侍女見了,不由安慰道:“小姐您别生氣,等這幾日過去了,五小姐還是原來的五小姐,别人怎麼會把她看在眼裡呢?
”
“别人不把她看在眼裡又怎麼樣,隻要蘇洛甯把她看在眼裡就行了,你看她那一身,穿得、戴的,哪一樣不是價值不菲?
蘇洛甯倒還真舍得在她身上花銀子。
”
嫉妒、不甘、惱怒……諸多情緒一起湧上心頭,或者她早應該聽母親的話,跟蘇洛甯走得近一點,隻是那個女人……她實在是讨厭,比起蘇洛甯來,她倒是更願意去接近蘇绮蔓或是蘇芊雅,同樣都是蘇家的女兒,為什麼蘇洛甯就能高出她們一頭?
憑什麼?
而這廂蘇洛甯在回澈王府的路上卻是在路邊偶然看到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親蘇之牧,旁邊還跟着一個女子,兩人背對他們的馬車而行,蘇洛甯正待馬車上前想要看一看那女子究竟長得如何摸樣,他們二人卻已經相攜拐入旁邊的一條小巷。
一旁的司空澈見她掀着窗簾,往外看得認真,不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卻隻看到人來人往一片熱鬧的街市,不由開口問道:“怎麼了?
在看什麼?
”
蘇洛甯這才放下簾子,淡淡道:“剛剛看見我父親了,和一個女子走在一起,兩人舉止很親密。
”看來琴姨娘的話都是真的了,想來琴姨娘口中說的那棟宅子應該就在剛剛的那條小巷子裡吧。
司空澈聞言面上稍頓了一下,“你沒事吧?
”
蘇洛甯卻是緩緩一笑,“我能有什麼事兒?
該傷心的是我母親,其實她早就知道這件事了,隻不過一直忍着沒有揭破而已,這麼多年下來,她也忍習慣了。
”
說到這裡蘇洛甯卻是擡頭看着司空澈,含笑道:“可是我跟我母親的性子可是大不相同,我是絕對不會跟她做出同樣的選擇的,這一點,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
司空澈亦是笑道:“我需要什麼心理準備,我跟你父親可不一樣,這輩子你都不會面臨到像你母親那樣的局面。
”
“那可不一定,皇後娘娘這不是已經給你選好了一個側妃嗎?
迎進澈王府是早晚的事情。
”
司空澈伸手把蘇洛甯攬入懷中,“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會解決。
”
蘇洛甯在他懷中淺淺一笑,“為了愛你我可是把我的後半生都賭上了,澈王殿下可千萬别讓我輸得太慘。
”
“你放心,這場賭局我保你穩賺不賠,哎,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了?
”司空澈低頭看向懷中的蘇洛甯。
“我說什麼了?
”蘇洛甯疑惑反問。
“甯兒,你剛剛說了那個字。
”司空澈眸中染上笑意。
蘇洛甯一頓,繼而緩笑道:“哪個字?
”
“你剛剛說的,你忘了?
”司空澈試圖誘着蘇洛甯說出來,可蘇洛甯偏偏失憶了一般,偏生說自己不記得了。
“我愛你,甯兒。
”司空澈在蘇洛甯的耳邊低聲道。
卻見蘇洛甯不鹹不淡地點點頭,“哦,是嗎?
”
“就這樣?
”司空澈不甘心。
“那你要怎麼樣?
”
“禮尚往來懂不懂?
”
“不懂。
”
“……”
司空澈覺得自己碰上這麼一個女人,一口牙齒都有早夭之嫌,再看那女人在自己懷中笑得得意,心中卻又滿是柔軟了,克星啊克星,這輩子是完了。
眼看着天氣一天天冷下去,蘇洛甯也懶得出門了,整日在王府裡呆着,看看書、下下棋、養養花兒的也挺好,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卻由不得她這般悠閑,而且眼看着要到年底,鋪子的事情也更多了起來。
躲不得清閑的蘇洛甯也隻好一大早就起床去了蘇家的鋪子,但是一想到司空澈天不亮就得起床去上早朝,心裡也便平衡了一些。
在京城裡,蘇家的鋪子很是分散,城東、城西、城南、城北,蘇洛甯跑了一個遍,這才來到成衣鋪子,這鋪子是今年年底蘇家最重要的一項生意了,過年的時候百姓們都喜歡置辦新衣,所以他們這間成衣鋪子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
等蘇洛甯從成衣鋪子出來的時候,已是接近正午了,蘇洛甯心中暗道:現在這個時候司空澈應該已經從皇宮裡回到王府了吧?
他回去看不到自己該不會又像上次一樣以為自己是出了什麼事兒,着急忙慌地整個京城地找人吧?
這麼一想,蘇洛甯忙對一旁的寄雨道:“我們快點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蘇洛甯的眼角就瞥到旁邊一個路過的婦人腳下踏空了一級台階,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蘇洛甯連忙伸手一扶。
那婦人扶着蘇洛甯的手堪堪站穩,對蘇洛甯露出如釋重負的一笑來,“多謝小姐了,要不然我這一摔可真是慘了。
”
說話的同時,她那布滿老繭的手輕輕拂過蘇洛甯的手背,就如同長輩撫摸晚輩的手一般。
“沒事的,您慢些走,小心看着腳下的台階。
”
“多謝多謝。
”那婦人又是跟蘇洛甯道了兩句謝,這才踏上台階走進鋪子裡。
待她走後,蘇洛甯卻是擡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背,一旁的寄雨見了不由問道:“小姐怎麼了?
”
蘇洛甯微微皺眉,“沒什麼,隻是剛才她摸我手背的時候,我感覺到手背上涼涼的,有些奇怪,現在倒是沒什麼感覺了。
”
“是嗎?
”寄雨湊上前去看了看蘇洛甯的手背,卻發現并沒有什麼異常。
蘇洛甯不甚在意地道:“可能是我剛剛出現了錯覺吧,行了,别說這個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
“嗯。
”寄雨連忙扶着蘇洛甯上了馬車。
馬車裡蘇洛甯正低頭想事,寄雨也不開口打擾,行了不多時,馬車卻是猛地停了下來,寄雨心感納悶,這般時候應該還不該到澈王府呢吧?
“怎麼了?
”寄雨一邊出聲向外面的馬車夫詢問,一邊掀開了布簾往外看,這一看不要緊,她瞬間睜大了眼睛,聲音略顯不穩地開口道:“小姐……”
蘇洛甯聽到寄雨這般聲音,亦是探身往前望了出去,一時間也是十分訝異,那攔在馬車之前的人竟是被自己送出京城卻在半路逃走的蓉姨娘,多日不見,她似乎滄桑了不少。
而此時,她的身邊還站了兩個男人,一高一矮,眼神卻都是同樣的奸詐狡猾,尤其是在看向蘇洛甯的時候,他們眼神中透露出的貪婪、色欲更是強烈到讓蘇洛甯感到惡心,那眼神實在是太露骨了。
“二小姐多日不見,近來可好啊?
”
蘇洛甯淡淡一笑,輕聲回道:“我倒是不錯,隻是姨娘你看起來不大好,既然都已經逃出去了,就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找個好地方生活不就好了嗎?
還回來京城幹什麼?
”
那蓉姨娘一聽蘇洛甯這話,頓時面露猙獰,眼神淩厲得恨不得立時把蘇洛甯給撕碎,“幹什麼?
你說我回來幹什麼?
我弄成現在這樣不都是你幹得好事嗎?
”若不是因為她,自己會被人脅迫着離開京城嗎?
若不是因為她,自己至于半路逃走嗎?
若不是連夜逃走,自己又怎麼會碰上這兩個采花賊?
把自己折磨成如今的樣子。
“蓉姨娘這話說得好沒理,如何都是我的錯了?
你身為我父親的妾室,卻背着我父親跟别的男人相好,還害我梅姨性命,我沒殺了你就算不錯了,你竟還說都是我的錯?
”要論起厚顔無恥,隻怕她已是巅峰造極了。
聽聞蘇洛甯這一番話,一旁的其中一個男人轉頭看向那蓉姨娘開口道:“怪不得你這麼騷呢,原來竟是一個背着丈夫偷漢子的主兒,那你當初跟我們兄弟兩個做什麼貞潔烈婦的樣子看呢,一個破鞋還裝得冰清玉潔的樣子,作什麼作啊?
”
那男人說着這番話卻是伸手捏上蓉姨娘的下巴,接着便是用力一甩,那蓉姨娘失力,便是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那男人也不再管蓉姨娘,一雙眼睛暗光幽幽地看向馬車上的蘇洛甯,咧嘴一笑,色相盡顯,“看來小姐跟這婊子積怨已久啊,你若是不樂意看她,我替你殺了就是了。
”
那蓉姨娘聞言頓時面色大變,驚聲叫道:“你不能殺我,是我帶你們來找她的,你說過事後會放我走的。
”是她提出要帶他們來找一個絕色美人兒,幫他們得償所願之後,他們就答應放自己走。
她知道蘇洛甯會時常出入蘇家的鋪子,便讓他們在成衣鋪前蹲守,守了這幾日,終于見得蘇洛甯現身,她本以為自己馬上就可以脫身苦海了,沒想到這兩人卻背信棄義。
那男人聽了蓉姨娘的話,卻是笑得陰險,“我們說的話你也信?
”
“你們……”蓉姨娘跌在地上萬念俱灰,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此時,另一個矮小的男人提醒道:“大哥先别跟她糾纏了,正事兒要緊,這麼一個大美人就在眼前,你還跟她一個破爛貨費什麼話啊?
”
那男人聞言嘿嘿一笑,又是把目光放在蘇洛甯的身上,“是啊,這個才是傾國傾城,冰清玉潔的美人兒啊,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能要了這樣一個美人兒,老子也不枉人世間走這一遭了。
”
寄雨聽聞那男人言語這般粗俗,一雙眼睛更是在她家小姐身上提溜,連忙閃身擋在蘇洛甯的身前,凜然出聲道:“你們敢動我們家小姐一下試試,我們小姐可是當今澈王殿下的正妃,澈王殿下的名頭你們應該也有耳聞吧,他的性子可是不管不顧的,若是你們敢動我們小姐一根寒毛,你們以為你們還能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
可是還沒等那男人出聲,就聽到跌在地上的蓉姨娘道:“他們見不見得到明天的太陽我是不知道,但蘇洛甯是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
寄雨見她神色笃定,不由心中一緊,一雙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蓉姨娘。
卻聽得那蓉姨娘繼續道:“你還記得方才在成衣鋪的門口你伸手扶的那個婦人嗎?
”
婦人?
蘇洛甯聞言心中驟然往下沉,那微涼的觸感……果真不是自己的錯覺。
“其實那個婦人就是他。
”蓉姨娘的手指向了站在那裡矮個子的男人,“沒想到吧,他會易容術,就在那個時候他已經在你的身上下了媚藥,過不了一會兒,你身上的媚藥就會發作,到時候不用他們逼着你,你自己就會主動獻身了,就像一個……妓女一樣!
”
蓉姨娘的眼神惡毒地射向蘇洛甯,所有的一切都是因這個女人而起,自己既然墜入地獄,那自己也要拉着她作伴。
她不是從來都高貴傲潔,視自己為污泥嗎?
那這一次她也将成為爛泥,被天底下最惡心的男人占有,從此萬劫不複,再也做不回那個高高在上的蘇家二小姐,那個受盡寵愛的澈王妃。
那矮個子男人聞言亦是挑眉看向蘇洛甯,“剛剛那人正是在下,多謝小姐一扶之恩,等會兒在下自會好好報答的。
”說着他卻已經注意到蘇洛甯臉色的變化,不由笑道:“怎麼樣,我的藥還不錯吧,這時候藥效都已經發生作用了。
”
那高個的男人亦是笑得貪婪,“小姐不用害怕,待會兒我們會滿足你的。
”說着卻又是看向那蓉姨娘,不懷好意地笑道:“來,給小姐看看,等會兒要怎麼取悅我們才好。
”
那蓉姨娘畢竟害怕他們,也不敢違抗,當即就跪在地上身體柔軟得像蛇一樣纏上了那男人的身體,那男人一手托在她的腰間,兩人吻得纏綿難分,動作簡直不堪入目。
那男人卻并不欲跟蓉姨娘多做糾纏,而是看向馬車内的蘇洛甯,“你們這些千金小姐就是這般無趣,隻是這樣就羞地不敢看了,那就讓小爺我等會兒好好調教調教你吧。
”
那蓉姨娘亦是看着蘇洛甯出聲道:“你不用用這樣嫌棄的眼神看着我,等會兒你藥效發作起來,隻會比我更甚,所有你認為低賤、龌龊的舉動你都做得出來。
”
而此時蘇洛甯已經拔下了頭上的一根簪子,刺在掌心之處,其實藥效已經發作了,她隻是靠着這點痛覺在勉強保持清醒,但是心裡卻難免有些絕望,他們把自己堵在這裡,就看中了這裡地處偏僻,沒有人經過,如果自己真的……
“蘇洛甯,你身為澈王妃卻失身于采花盜,你說就算你回到澈王府,你的這條命還保得住嗎?
皇室怎麼會容于你這樣一個污點存在。
”
這時,那高個的男人卻是一巴掌扇在了蓉姨娘的臉上,“要你多嘴,皇室容不下她,我們兄弟兩個容得下她啊,這樣一個絕色美人兒,我們還真舍不得下手殺她呢。
”
“她藥效都發作了,你們還不動手,等什麼呢?
”蓉姨娘在一旁嚷道。
果然見那兩人對視一眼,就要朝馬車走去,突然之間,正在行走的二人卻是雙腿一軟,齊齊倒在了地上,而地上則應聲而落兩個石子。
那兩個采花賊瞬間臉色大變,倉惶地在四周掃了掃,“誰?
!
是誰?
”
這石子絕不可能是憑空而來的,這周圍一定有人在看着。
那人話音剛一落下,又是一顆石子擊中了他的腦袋,痛得他捂着腦袋直在原地打轉,另一人心中更加害怕,“究竟是誰?
有膽子就現身出來,躲在暗處偷襲算什麼?
”
雖然蘇洛甯對于現在的狀況也有些摸不着頭腦,但是心裡卻也是松了一口氣,縱然不知道躲在暗處的人究竟是敵是友,但起碼先解決了眼前的危機。
但見那兩人已經被密集而來的石子攻擊得暈頭轉向,但是突然,一切攻擊都停了下來,四周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但是氣氛卻有些風雨欲來的氣勢,仿佛有一股強烈的冷意朝這裡襲來,那種壓迫的氣勢簡直教人喘不過氣來。
蘇洛甯也握緊手中的玉簪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可是她自己心裡都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等待什麼,就在這時候,整個馬車稍稍颠了一下,頂上似乎有人踩過,接着就有一片衣角映入蘇洛甯的眼前,帶起一片風勢。
“甯兒。
”卻見是司空澈蹲在馬車上,看向坐在那裡的蘇洛甯,柔聲問道:“沒事吧?
”
蘇洛甯看到是他,心中便安定下來,但見他滿頭是汗匆匆趕來的模樣,心中卻也有些納悶,“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
司空澈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屋頂,“他們告訴我的。
”
“他們?
是誰?
”蘇洛甯不解。
“等會兒我再跟你解釋,現在你先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很快就會解決了。
”司空澈伸手遮在蘇洛甯的眼前,輕聲道:“乖,先休息一會兒,不要看,也不要聽,很快就會過去了。
”
蘇洛甯亦是乖乖地閉上眼睛,向後靠在軟墊上,司空澈話裡的意思她已經聽明白了,他不讓自己看,不讓自己聽,是因為,他要殺人了……
司空澈看着蘇洛甯閉上眼睛,一雙眼睛在她手心的皿色掃過,目光陡然變得淩厲刺人,凍得一旁的寄雨下意識地渾身一抖。
轉身走出馬車,司空澈長身立于那兩個采花賊面前前,冷風疾疾而過,而司空澈周身的空氣卻比這風更冷、更勁,那種内心深處的暴戾與嗜皿盡數沖破而出,眸光似劍若刀,泛着懾人的寒芒看向那已經面色發白的二人。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他們也知道自己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但是兩人對看一眼,隻聽得那高個子的男人向對方打氣道:“我們兄弟兩個行走江湖這麼多年,怕過誰?
我們兩個聯手,未必就輸于他,給我拿出氣勢來。
”
“好。
”
而一旁的蓉姨娘見狀,心中更是害怕,眼看着司空澈和那兩個男人就要打起來,她卻暗想着瞅準機會就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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