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求你别傷害她!
“說得倒也是,這七皇子的命可真夠苦的,生下來就沒了娘,還倒黴地落到骊妃娘娘手裡,将來的日子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呢!
”
“行了,你少在這裡悲春傷秋,都是别人的家務事,咱們做奴婢的少參合,免得被殃及池魚。
”
蕭玉靠在門上,心裡暗道:父皇來了嗎?
腦海中浮現過一個高大的身影,自從方貴妃去世之後,他幾乎就沒怎麼見到父皇,想來在父皇的心中,他這個七兒子也已經被淡忘了吧。
蕭玉甩甩頭,盡量讓腦子清醒點,雖然父皇忘了他,但他現在必須得想辦法讓父皇注意到自己!
他轉身走回到床邊,拿起床邊裝着湯藥的瓷碗,高高舉起,随即松開手。
瓷碗摔到地上,碎成幾塊,苦澀的湯藥濺了一地。
他面無表情地撿起一塊此片,狠狠紮進大腿,鮮皿泉湧而出,染紅半條褲管。
守在門外的宮女聽到這番動靜,吓了一跳,趕緊推門走進來,隻見蕭玉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左腿已經被鮮皿染紅,觸目驚心。
兩個宮女被吓得不輕,手忙腳亂地将蕭玉扶起來,随即派人去通知王嬷嬷。
不過片刻功夫,王嬷嬷就聞訊趕來,此時的蕭玉已經奄奄一息,若是不及時搶救,隻怕小命不保。
蕭玉雖然不受皇帝寵愛,但畢竟是皇家皿脈,若是忽然死掉,皇帝和太後肯定會追究此事,到那時候,這個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别想活!
王嬷嬷權衡再三,咬牙說道:“七皇子交給你們兩個照顧,無比要保住他的小命,我這就去找娘娘。
”
說完,她就快步跑出房間,迅速來到前殿。
王嬷嬷詢問守門宮女,得知皇帝和骊妃都在裡面休息,如果不是情況緊急,她真不敢來打攪。
但一想到七皇子的情況,她也隻能硬着頭皮讓宮女進去通傳。
這事兒太大,宮女也很為難,兩邊她都不想得罪,索性派人請了大内總管花公公過來。
花公公聽完王嬷嬷的叙述,臉色沉了沉:“你先去太醫院請禦醫,務必保證七皇子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
”
有人願意擔起這個責任,王嬷嬷如獲大赦,急忙道謝,随即快步往太醫院跑去。
花公公推開厚重的房門,緩步走進去,輕聲喚醒骊妃與皇帝。
正在酣睡的骊妃被人打攪好夢,醒來之後,她的臉色很不好看,冷冷問道:“沒看到陛下還在休息嗎?
就算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也要等到明天再說!
”
皇帝伸出右手,花公公立刻走過去,扶着皇帝坐起來。
在皇帝還是太子的時候,花公公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服侍,皇帝很清楚他的處事風格,如果不是情況緊急,他不會三根半夜将人從被窩裡叫醒。
他疲倦地揉了揉太陽穴:“說吧,是什麼事情?
”
花公公先是看了骊妃一眼,随即壓低聲音,在皇帝耳邊說了幾句話。
皇帝臉色微微一變,随即掀開被子,大步跨下床,沉聲說道:“立刻帶朕去!
”頓了頓,他又回頭看了骊妃一眼:“還有你,也一起去!
”
骊妃覺得莫名其妙,這麼晚了不好好睡覺,還跑出去瞎折騰個什麼勁兒啊?
!
她伸出纖細潔白的雙臂,纏上皇帝的腰身,柔聲說道:“都這麼晚了,陛下明早還要早朝,還是早些歇着吧,有什麼事情,等到明早處理也不遲呀。
”
卻不想這番撒嬌,換來的竟是皇帝的冷眼,如刀一般的淩厲眼神,吓得骊妃身體一僵,不自覺地松開雙臂,默默穿衣,不敢再多做糾纏。
待皇帝換好衣服,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九皇子的居所門前。
骊妃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難看,她忍住心裡的不安,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都這麼晚了,七皇子也已經睡了,咱們這麼突然闖進去,怕是會吓壞他。
您若是真想見他,趕明兒臣妾親自帶他去見您,您……”
她的話還沒說話,皇帝就已經推開房門,大步跨進去。
骊妃阻止不及,隻得硬着頭皮跟進去,心裡頭迅速尋找為自己辯解的借口。
她知道七皇子的傷口是在屁股上,那麼隐私的地方一般不會有人看到,到時候隻要說他是自己貪玩,不小心感染了風寒,應該就能蒙混過去……
她一邊這麼想着,一邊緊跟着皇帝的腳步走到裡屋,卻見到地上都是鮮皿和藥汁,還有幾塊尖銳的碎瓷片,心裡忽然湧起一股不安。
幾個老太醫正圍在床邊,嘀嘀咕咕地在商量些什麼,他們見到皇帝來了,趕忙屈膝下跪。
皇帝大手一揮,讓他們都起身,然後大步走到床邊,看見蕭玉的臉色蒼白如紙,頓時心頭一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一直守在旁邊的王嬷嬷低聲回答:“七皇子不小心摔碎了瓷碗,瓷片紮進大腿,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這屋裡哪來的瓷碗?
”
“七皇子感染了風寒,瓷碗裡裝着湯藥,就放在床頭晾着。
本打算等七皇子醒來,就喂他喝下,沒曾想到瓷碗會被打翻……”越往後面說,她的聲音也就越低。
皇帝的聲音越發嚴厲:“七皇子病了,怎麼都不傳太醫?
七皇子怎麼會摔碎瓷碗?
你們這群奴才都是傻子嗎,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朕養着你們有何用!
”
一瞬間,王嬷嬷和其它宮女全部跪倒在地,吓得渾身直哆嗦,不停地磕頭讨饒。
皇帝讓人将他們全都趕出去,各打五十大闆,然後發落到洗衣房做苦工。
一幹侍衛應聲而入,強行拖走哭着求饒的宮女們,原本鬧哄哄的房間瞬間安靜下來。
骊妃默默站在旁邊,一直沒吭聲,臉色越發難看。
皇帝沒有去管她,隻是緊緊抓住蕭玉的小手,低聲問太醫們:“七皇子的情況如何?
”
太醫們面面相觑,面露難色。
見狀,皇帝的神情又沉了沉:“怎麼了?
”
年紀最大的老太醫站出來,拱手說道:“回禀陛下,七皇子體質偏弱,缺乏調養,再加上身上多處重傷,又感染了嚴重的風寒,現在情況很不樂觀……”
一聽這話,皇帝的目光猛地一變:“什麼叫做多處重傷?
不是隻有大腿被瓷片紮中了嗎?
”
老太醫為難地看了一眼骊妃,皇帝順着他的視線,也看了一眼骊妃。
骊妃被他們看得心驚肉跳,卻還要嫁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硬着頭皮問道:“都看着本宮做什麼?
”
皇帝收回目光,看向老太醫,繼續追問:“回答朕的問題。
”
老太醫低下頭:“七皇子的臀部受到杖責之刑,不僅皮肉受損,而且還傷及到盆骨……雖然經過簡單的包紮處理,但傷得太重,再加上風寒入體,這才是最緻命的。
”
杖責之刑?
皇帝心頭一緊,目光立即掃向骊妃,語氣冰冷:“七皇子怎麼會受杖責之刑?
”
骊妃忍住心裡的慌張,急得紅了眼眶,可憐兮兮地說道:“臣妾也不知道七皇子怎麼會受刑,臣妾原本還以為七皇子隻是有點傷風,喝點藥就會好,沒曾想到事實竟會這樣!
”
說着,她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臣妾一直待七皇子如親生兒子般,卻不曾想到他竟被人如此欺辱,這是臣妾的失職,還請陛下責罰。
”
皇帝不再看她,隻是語氣越發冷漠:“若是七皇子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就跟着一起去吧。
”
聽到這話,骊妃的臉色猛然一變,身體搖晃着後退兩步,勉強擠出個微笑:“七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必定會平安無事,還請陛下安心,别急壞了身子骨。
”
皇帝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掃了一眼屋子裡的人,最後将目光落在花公公身上:“把七皇子送到天儀殿去,你替朕好好照顧他,以後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能擅自見他。
”
花公公低頭:“是。
”
當天晚上,蕭玉就被送到天儀殿裡,禦醫和侍女們全都圍着他打轉,忙得滿頭大汗。
皇帝就宿在隔壁,卻也是半夢半醒,怎麼都睡不安穩,索性爬起身,守在床邊看着蕭玉。
蕭玉還未醒來,禦醫們說他隻要熬過今晚,便能脫離生命危險。
這一晚,對年僅七歲的蕭玉來說,至關重要。
能做的工作都已經做完了,大部分禦醫退出天儀殿,留下一名禦醫在偏殿候着。
皇帝披着罩衫,慢慢走到床邊坐下,靜靜看着昏迷不醒的蕭玉,神色越來越複雜。
蕭玉雖是少年郎,但眉目長相繼承了生母方貴妃的柔美,看着他蒼白單薄的面容,皇帝有一瞬間的晃神,好似時光倒流,又見到了方貴妃溫柔淺笑的情景……
方貴妃出生江南水鄉,說話的聲音如同唱歌般,呢哝軟語,甚是溫柔。
她的性格亦是如此,不僅聰慧過人,而且善解人意,每次與她在一起,都特别舒服。
隻是可惜了,紅顔多薄命,她走得太倉促,以至于皇帝在她去世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能回過神來,他總是恍恍惚惚地覺得她還在身邊。
他為了躲避這種悲傷,便将蕭玉交由骊妃撫養,起初還能定期來看看蕭玉,後來時間久了,再濃的悲傷也被淡忘了。
如此想來,皇帝的心裡湧起一股愧疚,終歸是他欠了他們母子的。
他伸出右手,輕輕擦掉蕭玉額頭上的汗珠,沉聲問道:“骊妃還沒走?
”
花公公颔首:“是啊,娘娘一直跪在殿外,說是不見到陛下就不走。
”
這是在威脅他嗎?
皇帝心中一冷,語氣也越發冷漠:“那就讓她跪着吧,不要去理她,更不準她踏進天儀殿半步,違令者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