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再興見到嶽飛,多日以來的自責終于壓制不住,跪倒在地後眼中的淚水就要落下來,嶽飛本來是笑臉相迎,見他這副樣子卻把臉一闆,厲聲呵斥道:“男子漢大丈夫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尋常事爾,你這樣他們難道就能活過來了嗎!
給我起來,拿起你手中的刀劍去找金人們報你兄弟的仇,不要像個娘們一樣哭哭啼啼的!
”
嶽飛的話語雖然嚴厲,但沒人覺得不妥,楊再興也是聽了他的話之後起身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目光堅定起來,用力的點了點頭,嶽飛這才露出笑容,又跟楊再興聊了幾句,問起他的傷勢和那天小商橋一戰的具體情況,楊再興也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在嶽飛的面前他沒什麼好隐瞞的,果然即便是嶽飛也逃不過楊再興所說的布楚給他續命的事,聽得是津津有味,一旁的布楚笑了笑,也不妨礙兩人叙舊,拱了拱手告辭下去繼續巡視了。
時間過得很快,到了下午黃昏剛剛露出苗頭的時候,衛家軍外放的偵察營小隊就騎着快馬回來禀報道二十裡之外發現金軍的蹤迹,看方向确定是沖着老虎嶺來的,布楚收到消息後,立即派人告知了嶽飛,嶽飛也在第一時間趕了過來,和布楚一起下達了各種軍令,原本還算平靜的寬闊大道上的人們就開始猛的忙碌了起來,而詭異的是,這些人越忙就越少,直至原本上萬人的軍隊分成了兩部,一部大約有四千人的樣子鑽進了老虎嶺之内,一部則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随後整片天地又回複了他以往的模樣,無聲無息的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寂靜。
天色漸漸的由黃昏帶來的橘黃色柔光轉暗,一小股金軍的騎兵出現在這裡,四處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奈何伴随着慢慢黑暗下來的天空,可見度也受到了影響,他們并沒有發現什麼端倪,幾個金軍斥候用金國的語言快速低沉的交談了幾句,大緻的内容是:“這裡四處都是平原,有沒有伏兵一眼就看穿了,大王也太謹慎了,兄弟們可累壞了,隻想快點找個能紮營的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之類的話語,而這樣的話語也引起了周圍人的普遍贊同,隻有個别一兩人皺了皺眉頭,沒贊同也沒反對,當大家意見達成一緻之後,所謂的巡視就變成了随意溜達了一下,便往來路回去。
完顔兀術在收到斥候們的回報之後,又仔細的看了看老虎嶺的地形,這個地方一片寬闊,确實不是個适合埋伏的好地方,相信宋軍也不會選在在這裡再出什麼端倪,不過就是這山勢有些類似于葫蘆口的形狀,進去了就不太好出來,所以完顔兀術想了想,決定也就不進山了,就在這片平原上安營紮寨,讓兵卒們好好休息一番了。
大軍又前進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完顔兀術大手一揮,紮營的地方就定了下來,金軍中随着這道命令的下達,也齊齊松了一口氣,他們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都太累了,好好的吃上一頓熱的,再睡上一頓好的就是他們現在全部的想法
這片平原真的很廣闊,起碼容下金兵近十萬的人數之後也不顯的擁擠,反而因為這些人的出現,讓這片永恒荒涼的大地上出現了一股人氣,袅袅的炊煙,伴随着紮營安寨的聲響,都昭示着金兵們迫不及待的想要放松一下的心情,完顔兀術的營帳自然是最早也是最好的搭建了起來,疲憊了一整天的他此時也頗感有些不支,在親随們的伺候下,連晚飯也沒心思吃,一頭便躺倒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而暫時接管了金軍指揮權的中年軍師發揮了他不用于金人們的謹慎,在完顔兀術休息了之後,他下令排出斥候隊不斷的在四周巡視,而他自己也沒有松懈的打算,說起來也算噓唏,中年文士的本名叫王子聰,他本身是個宋人,之所以出現在金軍中帶着這些軍隊攻打自己的母國,也許是因為财富也許是因為權利,但更多的隻有他自己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來一絲恐懼和痛恨。
宋國建國已久,宋太祖當年玉斧一劃,說朕的的江山到此為止,宋國也就沒有了激進的心思,跟外邦打交道從來都是用的經濟戰陰謀戰,至于能開疆擴土的猛士也都被士大夫們養成了豬一樣的存在,對于武将的打壓是每個文官必幹的事,來自于對武力的恐懼,他們忘記了一個國家如果失去了對土地的貪婪,遲早都會消失在這片土地上。
不開疆擴土,隻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不能說不好,但久而久之宋朝内部就出現了很多問題,官多官位少,文人多,取士少,文人墨客們往往十年乃至十數年寒窗苦讀,隻為一朝金榜題名,可想從幾萬人中摘的桂冠脫穎而出,何其艱難,而且即便你高中了,介于宋朝的國情,也未必真有讓你發揮才幹的地方,而百無一用是書生,當科舉進仕這條路走不通了或者失敗了之後,家境好些的還可以回去繼承家業,不至于流落街頭,家境貧寒的甚至連家都不敢回,京城多的是沒出路的文人整日裡靠着自己的一點文采遊寄于青樓之中,醉生夢死,過一日算一日,這些人無論有多慷慨的言論多激烈的說辭都不過是為了掩蓋他們已經逐漸迷失了的内心。
當然,不是所有人甘于失敗,甘于做蛀蟲,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是不會因為外界的阻力而停下腳步的,當國内的情況已經接納不了他們的時候,另辟蹊徑就成為了他們的選擇,例如背叛自己的國家去别的國家充任官職,早些年的遼國西夏,乃至大理吐蕃,多的是這種打着報國無門隻得他顧旗号的文人投奔,甚至一度有人做到宰相的高位,這就讓後來在國内失志的文人們更加趨之若。